《宫荼六月》秋末未至

11、返程风波

　　我开始跑起来，天色逐渐由灰暗变得苍白，天亮了，太阳的光辉一点点地腐蚀着华夏大地，枯黄的树叶从枝梢徐徐地落下，随着我跑时带起的小风，扬起了丝丝的尘土，夹杂着落叶，浮起又落下，我喜欢秋天，因此喜欢黄色。

　　半个小时后，我气喘吁吁的站在秋北家门口，正打算进去时，屋内传来一阵责骂声。

　　“我要你有什么用，好不容易花钱找后门让你上最好的高中，进最好的实验班，你倒是出息，不好好学习，还学人家考试作弊，我就说你怎么就突然间成绩这么好，要不是你们数学老师告诉我你作弊这件事，我还真沉浸在你变好的假象里！”是一腔沉厚的腔调，像是老六月的声音。

　　“爸，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是秋北的声音，我挣圆了眼睛。

　　“你们数学老师一早上打电话过来，你还要我怎么看你，你还想我怎么相信你，谎话连篇！管家，家杖拿来，行家法！”沉厚的声调越发升高。

　　我突然意识到，原本我崇拜的高高在上的数学老师，竟是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现在想起那天课堂上他对秋北的啧啧称赞和声声道歉，我都觉得恶心得想吐！

　　“老爷，算了吧，家法对少爷来说真受不了，可能少爷也不是故意的，少爷可从来不是爱说谎的人啊，这一点，老爷您是知道的呀！”管家的语气温柔中又带点着急。

　　“管家！家法！”身后的声音更加高调。

　　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感汹涌而来，我立马冲进屋内，试图挽救这个局面。

　　“叔叔，不是这样的！”我气喘吁吁对着那个沉厚声音主人说。那一刻，空气都安静下来，之间秋北跪在地上，面前站了一个高挑的男人，他身躯挺拔，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留了两撇严肃的胡子，眼眸，鼻子，薄薄的嘴唇，都神似秋北，旁边站着一个穿着佣人服的男人，面容焦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刚刚那个管家，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就是秋北的父亲。

　　“你是……”管家转过身对我说。

　　秋北的父亲也盯着我，我吓了一跳，这副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你？”秋北的父亲惊讶地看着我。

　　“老爷？您认识这位小姐？”管家说。

　　“认识。她就是那天晚上公司门口在我心脏病发的时候及时帮我拿药的小女孩。”秋北的父亲脸色稍微缓和点。

　　记忆汹涌而来，我也想起来，那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我去帮老六月买烟，经过江美集团是看见一个瘫倒在地的中年男人，我立马过去扶起他，嘴里一直喊着‘药，药，药’的，我就意识到中年男人可能病发了。在他的指引下，我急忙找到他的车，拿到了那瓶药，中年男人吃完药后症状才缓和下来，我吓得半死，急忙帮他打了一辆出租车送他去苏城医院，但他却坚决反对，说是要回家陪孩子。出租车已经走远，只留下中年男人慈祥的面容和那句温柔的感谢，那一刻，我终于最近距离的感受到，父爱真如山。

　　“叔叔，您先别急，事情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急忙的连自我介绍都省略了，但看见管家惊讶的眼神，我就急急忙忙的加上：“额……我叫六月，我是秋北的同桌，考试时我就坐在他旁边，他真的没有作弊！”

　　“秋北，你快点向叔叔说清楚！”我对着秋北说。

　　秋北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我忘记了，秋北每次碰到这种情况都是这样，憋着一肚子气，一声不吭。

　　“叔叔请相信我，上个月整个月来，都是我帮秋北辅导的，他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他学习真的非常一丝不苟，进步真的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在公布成绩那天，数学老师也是十分表扬他。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后来又向你投诉，但我真的不想只凭老师的一面之词就否定了秋北的所有努力！”我说。秋北有又是一副快要哭的表情看着我。

　　“那这样，你怎么证明？”秋北父亲神情终于平静下来，温和地对我说。

　　“叔叔，这样，您可以拿出一张题型差不多的试卷让秋北再做一次，然后我现在立马回家给您拿证明，叔叔请您相信我，更要相信秋北！”我语气坚定。

　　“我信你，但我希望你真的要做到说服我。”秋北父亲温和地跟我说。他转身熟练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沓试卷。

　　秋北做起试卷来，秋北父亲就静静坐在他旁边，默默地看着他。

　　正当我想冲回家拿证明时，管家拦住我：“六月小姐，我开车送你吧！”

　　我果断上了车，一路上，从管家口里才知道，秋北父亲一直对秋北的学习和生活都很上心，每一次的考试之后，即使工作再忙，他都会在深夜里帮秋北找类似的题型巩固他的知识，秋北父亲以前是北国学子，很是出名，后来白手起家经营起了名声赫赫的江美集团，但秋北妈妈去世太早，让秋北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关爱，秋北父亲也钟爱于秋北妈妈，无法释怀，因此一直没有办法再娶，才让秋北变成了现在孤僻的模样，所有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仍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是这般待我，这般重视我的学习……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到了家门口，我急急忙忙的冲了进去，那个时候，老六月还在屋里看电视，见到我时吓的差点在沙发上滚下来。

　　“爸，我回来拿东西！”

　　“哦？现在还没有登机？”老六月手足无措。

　　“我延机了！”我边说着便冲上楼，在书桌上拿了上课用的那只录音笔，我十分庆幸我有上课录音的习惯，在今天终于找到了它的副作用。

　　“爸，我先走了！”

　　“小心点，不着急！”

　　我急忙冲出门口，余光里看见家门口墙上的蔷薇开始有些枯萎了，五彩的花瓣随风飘逝，仍记得那棵蔷薇是母亲很久以前和老六月一起种下的，那是多久之前，早已记不清了，能见的是，它现在已经爬满了墙篱，静静地枯萎着。

　　上车后，我没有再和管家说过话，满脑子都是母亲的事，每次到这个季节，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她，那些快乐的，幸福的，悲伤的，心痛的，仿佛都历历在目……

　　回到秋北家时，秋北父亲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秋北父亲支开管家，让他进去看着秋北，然后叫我去了后花园，并让佣人给我泡了一杯花茶解渴，对我来说，秋北父亲真的十分和蔼。

　　“那天谢谢你啊，还没有正式跟你道谢呢！”秋北父亲对我笑着说，眼角弯弯的十分讨人舒服。

　　“不用，其实换了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哦，对了，这是我上课是的录音笔，您听一下，这是当天数学课的录音。”我调了调按钮，将录音笔递给秋北父亲，他接过我的录音笔，开始听了起来。

　　我伸了伸懒腰，侧面看见了后花园里墙篱上最显眼的蔷薇，粉色和红色交错，中间还夹杂着白色、紫色和淡黄色，在太阳的光辉里，显得十分鲜艳。小风吹过，那些红色粉色白色紫色黄色的花瓣都随之飘落，落在沙地里，鹅卵石地上，草地上，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花路，我看着失了神……

　　“看来真的是我误会了！”秋北父亲说，将录音笔再递给我。

　　“很感谢你能帮我儿子说话！”秋北父亲的脸色严肃起来。

　　“没想到我儿子原来也是会激动的人，没想到还会有人让他如此。”

　　我立马意识到他听到了一些其他的细节，比如那天秋北突如其来的拥抱，我牙齿都在打架。

　　“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