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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迎接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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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了冬阳透到屋内,已经十一点。
“难得周六不干活啊。”
“早。”
“你醒啦?”
“也是刚醒没多久。”
讨厌冬天的静电,和夏天黏热不分上下。一旦瘫倒在床上,便不可收拾。像醉酒的虫。
不想动。
“起来吗?”
“不。不吃饭了,太累了。”
“你睡了多久啊?”
“反正十二点以后再说吧,饿了再吃。”我翻了身,把被子盖过头顶。
麦叹了口气,起了床。
“喂!别把冷气窜进来呀。”我裹紧被他打开的被子。“你去干什么。”
“你不吃,猫要吃。”
“她可能也睡懒觉。”
过了会,他拿了架床的桌板和外卖。
“哇?什么时候点的?”
“你醒前。”他替我架好了桌子,“请吃。”
“退下吧。”我摸摸麦的头。他翻了个白眼,躺一边看手机了。
“你不吃吗?”
“不想吃。”
“吃点。”
“不吃了。”
“你怪怪的。”
“真不想吃,等会出去饿了再说吧。”
“你紧张什么?”
“没啊。”
“啧……”
“……吃吧,话多呢你。”
“你凶我。”
他和我去了宠物店,我们买Misa的那家。顺利订下了一只,下周来拿。麦已经兴奋得设想给它打耳钉了。一路上说说笑笑,我总许愿我们情绪永远这样稳定就好了。
嗯,比登天难。
麦带我去领了结婚证。
在我错愕的目光下,他拿着资料拉着我,进去签了字。到现在,仍是恍惚,好像当时相视的人不是这个自己。
仪式的词句听过好多遍,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就忘记了。
人是很奇怪的,对一个事情的追求或者向往久了,就越容易削弱记忆,削弱感受。“结婚”的人生意义,是不能想太明白的,否则这种削弱作用到头,就要成为“全无”。这是我精神寄托的成果,正好从长成的树上脱下,安静地下落、下落。最终不偏不倚,敲在我这个守树的人头上。而我,当然一眼也不敢向上看。连树是否结果,都不敢再多考虑。
十几年的观念中,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屋檐,有自己的孩子。时间像是我必须拿起的一把锉刀,磨平每一处凸显的棱角。的确,我的热烈、疯狂成为一桶晾冷的开水,落了灰。
孩子吗?如果我都溶解不了生的悲痛,到底怎么教他爱自己呢。也担心两个人这种性格与病症,是否带着遗传的通病。如同结婚,到最后向往就越来越淡了。
不过在这么多选择中,如果无法见到棘丛那边到底应该怎么样,也许走一步看一步,是一种意义上,选择了自己。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几句话荡在那里,可能也留在那里了。
麦送给我一大束鲜花,当中插了一封书信。我捧着花,捏着信。
“难怪呢。”
“什么?”
“你一晚没睡呢,饭也没吃。”
“睡了。”他随便应付一句,总这样摆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实际上做了很多事情。
我赶上去了两步,抓住他的手。
“诶..”
“怎么了。”
“永远在一起吧。”一句从来不说的话,到某个时候随夺眶而出的眼泪一起,完全地吐露。“我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永远”这个词,真诚的人往往更难说出口。它像个既定的谎,只言片语地讲自己当时的情绪。一直被抹杀、抹杀,被抹杀掉珍贵的价格,形容当下的情绪。
而我一句永远,攒了八年。
当下吗,是我一生笃定的。
“迎接你……
来到我生命的下个阶段。”
他很郑重地在讲,却哽咽。
我猜我的眼睛红肿,洗去了我的妆。麦替我抹去了眼泪,他自己明明红了眼睛。
爱到底是什么滤网后,变得这样。
人人觉得自己在爱中是伟大的,拥有最伟大感情。分明就是愚蠢。我宁愿做个特别愚蠢的人,和那群束手束脚的人一样。
麦曾和我说,我已经成为他青春这部mv中的女主角。要走下去,就一镜到底。
从青春走出来,走进生命这场旅途。
有时,因为路,我们遇见人。再因为人,我们走向下一条路。这个“有时”,多愿它进行到我死后呢。
“别哭。”我一边笑一边哭。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就这样,我成为了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
挽着麦的胳膊,推着推车逛超市。顺手,为手中的花买了一只花瓶。
嗯,在流淌。有东西在流淌。
眼泪,血液,还是我满腔的悲伤和幸福。生活也是液体,我们都是。
回家后,缠上围裙,共同做了一顿晚饭。一顿很漂亮,很好吃的饭。我确信连一起洗碗都是幸福。
保留那些时刻就好了。我用所有的力气和艰辛换得的,也不必羡慕别人,更不必被别人羡慕。大家都以惯用的逻辑,一种观望者所特有的,来判断幸福与爱情的关系。
永远没法理解动漫里,小说里,电视剧里的那些世界,人相爱怎么那么难,而为何相爱后就这么简单呢。
这里的一切都困难得那样相反,到最后才发现,相爱是最低一级可以完成的事。
到极端的尽头,爱漫过了人体,终注定变成单恋了。
又回到那句。我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