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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日 ...

  •   麦回家了。
      如同往常,他没有说话,只是换了鞋,把Misa抱起来。
      我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天花板,便见不到他脸上是否带着倦困。
      天阴得像浸在灰色颜料水中的纸,应该是雨下不下来了,就差雷声。
      我被迫眷恋这种天气,想到上学时听到的歌。
      就这样,坦着肚子,抓着手机,臂膀张到了地面。手机的屏幕停在麦结束工作后发来的消息,打字框里“好的”没有点发送给他,光标就一直在闪动。
      “别受凉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下午。”
      “晚上没课了?”
      “嗯。我结了。”一边回答一边伸手把猫抱过来,“不想去上了,几个家长工资正好结到这个月的。”
      “咋回事。”
      “没,就不想上了。”
      其实我讨厌这样和麦子说话,因为他这样说我会很伤心。
      Misa叫了一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钟。
      “没事儿,今天出去要不要出去吃?我也结了工资。”
      没有再应他的话。
      我就看着他,眼泪打转,弄得眼眶异常疼痛,“我好难受。”
      麦坐到沙发另外一端,把我的腿移到了他身上,拉过我的手臂。我把猫放走了,起身搁在他怀里哭。
      只是抽泣,实际已经没有什么眼泪了,只有抽动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为何,在他面前我很难真的伤心流泪,好像都是装出来的面容一般。在他走后来前,眼泪又像泉眼一般疯狂地涌出。
      其实我见到陈双了。
      我确信到敢断言那个人一定是她,如我们相认一般。下午路过武希路看见这个女人,我的身体无法移动半步,即使不太礼貌。她在天台的最底端坐着,含着烟。头发正好散在肩头的地方,背心罩不住肌肤,也许往回扣的头发刺得到她。
      她见被我盯着,便扫过我一眼,递开嘴中的烟。烟气散到她胸口了。陈双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她揣在胸口。不仅能认出,那是小鱼曾经形容出的陈双,也能确定她手中的盒是什么分量。我要坠井了。
      “你和我一样苦哈哈干什么?”
      她丢了一句话来,我接不住。有东西把我噎住,像硬生生塞到食管顶部,令人作呕。一半是悲伤,一半是未知。总之,悲伤属于意料内的事了。
      “陈双?”
      “你认得我?”
      果然。
      小鱼就这样叫她。
      我莫名其妙跑走,没再回头地一直跑下去。直到路灯亮了,扶着灯一顿狂吐。胃里很恶心,眩晕后,又一脸惺忪。
      今天2月8日。也就是说,三天前,她死了。
      当年十七岁上的是高二,和小鱼聊到过,我认为活到25岁,大概可以死了。她说等妈妈死了以后,要去一趟台湾再死。今年她23岁,我也同样了。
      麦也同样,就在今天也同样。
      回过神,麦拿了两瓶啤酒。
      “冰的诶。”
      我接过来,往嘴里大灌,让它掉到身体最低处,和沉底的心脏搅在一起。我想那样,心就浮升了。
      “你慢点儿,每次上脸这么快还这样喝呢。”
      “我们出去吃吧。”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我就盯着发呆的Misa。
      “行啊,去哪呢。”
      “想吃麻辣烫。”
      “走啊。”
      麦把我拉起来。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两个人什么都没带,更没伞。有点像上高中的那会,逃晚自习,被批评得很惨。那次上课铃打响了,也默契得没人开口提回去的事情。
      我喜欢这种无声共作的事情。
      “穿洞洞鞋啊,我就怕有虫子进我的脚里。”我扒着麦的手臂,嘀咕一些随口而出的话。也不在意他到底听了多少,是否回应。
      麦像影子,我随身随形的影子,混着想象中,雨与叶的味道。八年了,身边的人仍然是下雨般落在我边上,就希望成为一件永恒的事情。
      日记里曾写,“一张沙发也具有了生的希望。”今天的日子,我们共枕,有空调房,有沙发,还可以喝酒淋雨。而生的希望就得再寻他物。
      “我操。”他缩起手臂,“真有虫。”
      “你听到我刚说的了?哈哈。”
      雨越下越大,大到直接穿透人体的样子,一定是风加了作用。到最后站得都摇摇欲坠。又买了一点酒,两个人往草地上一坐,我直接倒了。
      “啥天气啊?”
      “谁知道,大冷天。”
      我闭着眼睛,用昏热的脑袋强忍心里按捺不住的悲伤,冷气一点都寒不到。
      “吃不吃了?”
      “不想走了。”
      “嗯。”麦也不再说话了。
      冷雨可以淹过我们,打在身上,可以刮伤。
      “生日快乐。”
      “啊?”
      “我说,生日快乐。”
      “哦!我生日啊。”
      “你哦什么呀。”我忍不住笑。“礼物放在你被窝里了。”
      “有礼物呢?”
      “废话。哪年没有?”
      “这倒是。”他低声念。
      浅水滩显现了,在马路面爬行。雨打在里面时,会一圈一圈扩散开。灯把它们照闪了,有时候晃荡两下还有点好看。累,所以侧躺着看,好像自己也化开。
      “想不想结婚。”麦突然问。
      “啊?”我从草地坐起来。
      “嗯,和我结婚啊。”
      按照对他的了解,他的一时兴起应该不是刚刚。我在思考他是何时冒出这样的想法,还是说时间会带领人到一个节点。
      “结婚”的字眼,以前我们也提到过。那时的他告诉我,这是神圣的,他也说过婚姻累人。而我,则总潜意识里把结婚当□□情的证实。不过二十二岁后很少想到结婚的事情了。
      就好比那张“已获”的沙发,让人再寻生的它望。
      “你听见我说的了?”
      “嗯。”
      “你笑什么。”
      “你这是求婚呢,我还不笑。”
      头发、眼泪,凌乱地混在脸上。我捂住脸,还是在笑的。
      他把我的头发刮在耳朵后面,“也不是,太随便了。我就随便问问的。”
      “算的啦。结啊,这辈子还没结过呢。喂!那你笑干嘛?”
      “你笑还不允许我笑啊?”
      我跨在麦的身上,随即他拉了我一把,就扑倒在地上。
      像旁边的水滩,我们是重叠的两片水。
      “我们应该二十岁就到日本结了,或者更早。”
      “是的。”
      “Misa也应该早点来家里,这样就能多陪它一点。”
      “说不定是日本猫了。”
      “倭猫。”
      “哈哈。和死神讲话。”
      “它死了,我就死了。”
      “你还计划活到25岁呢?”
      “可能23。今天早上格外想提前计划了。”我低头。
      “你要真这么想也行。”
      “那你还娶我。”
      “嗯。”
      “哦。”
      我亲了他的脸,右侧。我的左侧,他在。
      他扶过我,捧起我的脸。
      雨又下得很大,一阵又一阵剧烈,像我的心脏。我们在这种风雨中,拥吻。有那么一秒,总习惯睁眼看他,他是闭眼的模样在那一刻离我是没有距离的,可能心安大过于心跳了吧。
      我和他鼻子碰鼻子,对视。我要见他的眼。
      麦眼里的海,我睡进去会不会溢出眼眶呢。因为这样,如果他满眼都是我,那是要流泪的。有一次,就溢一次。
      这么多年,我仍以为哪怕人的状态再变,爱总归是病。
      有人慢慢不爱,有人慢慢走出来,便从中得以愈合,直到最后痊愈。而我则是生了一场大病,并发誓享受疼痛的绝症。
      “活着吧。”他挤挤我头发中的水。
      “好。”
      碰杯。灌个稀烂。
      酒水没有灼烧起来,没有给人温暖的拥抱。它杂着我,拍打在凌晨的街上。于是我一直灌啊,灌啊,酒瓶里一个一个气泡。
      小鱼,下辈子活在海里吧。路面的浅水哪里够你活呢,才这般苟延残喘,想要维护健康。呀,又流泪了,这次是为了你。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你只是越过了水面。
      但我最知道再也回不去。
      呜。
      哈哈。
      “我们应该魂成一体。”彻底醉了,指着他鼻子大喊。“我不能失去。”
      “哈哈。”他眼睛红了,抓着我的手,将我扯过去。“抱一下。”
      “我……呜……你别哭……你别哭了。”
      除了哭腔,只有风声。
      为何人要这么痛苦?
      人怎么可以活得这般痛苦?
      我们明明没有那么有才,我们不该那样痛苦。
      是两片玻璃,从酒瓶中破裂的玻璃,就挂在浅水一片又一片的旁边。
      流浪的玻璃渣子。
      都是流浪的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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