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奶与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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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世界里。
小巷墙面上的黑镜里冒出来了两个人，随后他们……一齐摔在了地面上。
组成黑镜的咒力散开，潜入了墙体。
“杰！原来里面是这个样子的，看上去和外面的横滨差不多呢。”五条悟第一时间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悟，你先起来。”
下方作为人肉垫子的夏油杰提示道。
大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已知：水池的水面是平行于地面的，这面由咒力定位形成在墙上的黑镜是垂直于地面的。
所以，当一个人以正常的奔跑姿态，脚先进入水面，然后……从黑镜那一头出来，就是一种头顶朝着墙壁，脚在空气里扑腾的姿态。
很显然，在重力作用下，正经人不会继续漂浮在空中，与地面平行；而是会与大地亲密接触，与地面重合。
上次没出现这种情况，很明显是运气不错。
“不过，场景和外面的公园不一样，咒灵的密度也不一样。”
五条悟抬头瞟了一眼空中飞行的一小群咒灵，又捂住了鼻子。血肉腐烂的味道通过嗅觉传入大脑。
“……气味也不一样。”五条悟说着，随手一记「苍」，泯灭了那一小片的咒灵群。
“气味是从那传过来的吧。不过现在，这里的情况变了很多。”
夏油杰指着小巷里躺着的腐烂尸体。
密密麻麻的米白色蛆虫在尸体上蠕动，有的还爬到了地上。尸体已经快辨不出人样了。一阵阵恶臭从腐烂的血肉里传出，吸引了一只只绿头苍蝇。
嗡嗡嗡——
这些小动物恼人的翅膀震动声不断传来。
不仅仅如此，远处还有隐隐的哭喊声。
“太好了，杰。你没把地点设在那里。不过，一会儿怎么出去？”
五条悟推了一下墨镜，打了个响指。嗡嗡嗡叫的绿头苍蝇被蓝色的咒力吞没。
“这下干净多了。”
“之前的话，还需要那只镜子咒灵的‘同意’……不过现在，只需要在这里找到一面足够大的‘镜子’就行了。‘条件’简化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夏油杰一边回答，一边注视着腐烂的遗体。
“杰，没发现最近横滨都几乎看不到咒灵了吗？它那么贪心，‘束缚’也会减弱啊。”
五条悟迈开腿，向外边走出去。
“好了！直接找到那个家伙，逮出来打一顿。杰再把它收服，然后，出去，就完事了。”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小巷外的炼狱景象映入了他的眼帘。
几只咒灵伏在一个人……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能称之为一团血块……它们啃着，像是食腐的鬣狗群。
而这样的鬣狗满大街都是，取代了人类。而现在，有几只饱腹的咒灵似乎发现了什么，惊恐地逃窜。
“啧。所以老子才讨厌咒灵。”
五条悟的声音显得有几分低沉。
“——术式顺转「苍」。”
作为「六眼」的持有者，五条悟对于咒力的“利用率”极高。
以游戏比喻，如果蓝条总量为一百点。对于普通咒术师而言，使用一次术式就要消耗二三十点，有的可能还要消耗五六十点。但对于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来说，一次术式可能仅消耗三点，可能还不如蓝条“自动回复”的多。
「苍」席卷咒灵，无数的鬣狗被撕裂成咒力残秽。而咒力残秽融入空间，被空间吸收。
“哈？”
五条悟又用六眼细致地观察了一下那些残秽的去向。这时，他又发现，空间里几乎所有带着咒力的物品都在为这个空间“供能”。
“杰，这完全就是‘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呢。”
他等了一下，没有收到回复。
“杰？”
夏油杰站在小巷的入口附近。
他扶着墙，右手的袖子往下垂落，裸露出的皮肤上有一个青黑的掌印。
咒灵操使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像是看到了极度离谱的事情。
＊
横滨，鹤见川边。
一个长得很丑的玩偶掉进了这条名为鹤见川的河流里。
“花子，花子，我的花子……”
梦野久作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在鹤见川边摔了一跤。
玩偶从他的怀抱里滚落，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最后在他绝望的目光中滚下了岸边，在水里沉沉浮浮，被急速流淌的河水带走，最后沉到了不知何处。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一个新的娃娃。”
渡边监督走近几步，想要扶起跌倒的小孩子。
“花子，花子是无可取代的……呜呜……还有……还有……大哥哥……呜呜呜……疼……”
梦野久作被扶着，成功站了起来。
其实，他原本也没打算哭的。
可是，可是……有人愿意主动扶他哎。
“呜呜呜……”
梦野久作大声哭了出来。
“抱抱你，不痛不痛，久作小朋友，吹一下，痛痛就会飞走了。”
渡边监督蹲下身子，让刚刚摔倒的小朋友可以靠着自己肩膀哭泣。她之前就发现，这位小朋友身上布满了伤口，还不让人接近。
“呜呜呜……”
梦野久作哭着，想要挨过去，但最后还是远离了渡边监督。
“……呜呜……我不疼……”
＊
宅邸里。
“话说回来兰堂先生，我有事想问你。”
太宰治将看起来价格很高的画递了过去。兰堂接过来，把到手的燃料丢进了暖炉。
火烧得更旺了，火光映照在人的脸上，晦暗不明。
“呜嗯，可以的。我不能违背持有银之手谕的人的指示……即便不是这样，森大人也是将我提拔到高位的恩人……”
兰堂裹了裹身上的毛毯。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兰堂先生能详细地告诉我，你在擂钵街目击到「荒霸吐」的事吗。现在只有这个情报和犯人紧密相连了呢。”
太宰治故作深沉地说道。
“啊啊……那件事……我还记忆犹新。”
兰堂低下头将下巴埋进毛毯里，小声地说着：“怎么可能忘记。”
“兰堂先生？”太宰看向兰堂。
不知为什么，太宰治有种想笑的冲动。
兰堂的手颤抖着。
“我……幸存下来了。但是周围的部下全都……燃烧殆尽了。被那个黑色的火焰给……那个简直是真的神明。就算聚集全人类也完全没可能与之抗衡……”
兰堂寒色的瞳眸中，清晰地摇曳着恐惧。
“告诉我详情吧，兰堂先生。”
太宰治低下头，为了掩饰那快要藏不住的笑意。
兰堂讲起了详情。
剧烈的暴风，沸腾的土地，黑色的火焰，融化的房屋，灰烬，似神似魔的野兽，出现裂缝的空间异能力，无情的咆哮……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却记得横滨的海，远远能看见的那片海，和他那如同灰色钢铁一般的表面，仿佛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那种风平浪静的样子。
然后，那只让大海以外的一切都消失无踪的野兽，看向了我……”
中原中也站在一旁，沉默着，认真听取目击者的辞呈。
“对不起……你们可能是想要证明先代的复活并不是由于「荒霸吐」的力量，而是敌人的伪装吧。但是，如果把我刚才说的话报告给首领的话……反而会让首领感到这种神是真实存在的吧……可能会让你们的调查变成无用功。”
“不，您说的话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太宰治笑着说。他总算笑了出来。
“呀呀，多亏了你刚才说的，我才明白了。”
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问道：“你说什么？”
太宰如同演剧一般将身体旋转半圈。
“所以说，我知道诡计和真犯人了。啦啦，算一下时间。中也，你的兄弟也是时候领着小羊们出来了。”
“你这个青花鱼都在胡编些什么啊！我哪来的兄弟？”中原中也表示很不理解。
“没事啦，蛞蝓的小脑袋不聪明也是事实嘛。”
太宰治隔着衣物，摸了一下怀里红白封皮的《完全自杀手册》。
“接下来，一定很有趣。有趣得我都有点不想死了。”
来啊，让我看看。
一个说自己“怎么可能忘记”的失忆者，如果遇上了过去的搭档会怎么样？
还有，中也啊，你那2383行灵魂程序之下的生命奇迹会有别的世界那么耀眼吗？
这样，以前的一些投入也算有所回报。
不过，关于织田作，还有其他的人……这也真是……
“等等。太宰，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羊」的其他成员在哪了？！”
中原中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抓住了太宰治的衣领。
“当然，就在这里。不信的话中也可以一个人去看看，有惊喜哦~”
太宰治从身上不知道哪里摸出一张画着标记的地图，丢给了中原中也。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两位……”
兰堂往暖炉里丢了一小截地毯。
“中也，我可以以我的自杀原则担保，真的有惊喜。”太宰治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了。
“正常人有自杀原则吗？”兰堂一脸困惑地嘀咕。
“什么惊喜？青花鱼，是不是你藏了什么陷阱？”虽然这么说着，中原中也还是小心地收好了地图。
“没有呢。不过，是一个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好家伙。”
太宰治又变回了笑嘻嘻的模样。
“接下来，我也要单独寻找一个合格的地点，再进行一些准备步骤……”
“太宰，准备什么啊？”中原中也得到了关于「羊」的线索，心情好了很多。
“当然是准备‘清朗明爽且充满朝气’的自杀啦！这可是我的自杀原则。”
太宰治理直气壮地回道。
＊
镜子世界里。
就在夏油杰刚刚走到小巷入口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笑声。
夏油杰四下张望，看见了之前的那个小孩子抱着的玩偶。只是现在这个玩偶湿漉漉的，里面的内容物通过破开的包装漏了出来。
“哈呵哈呵哈呵哈呵……”
明明是笑，却又像濒死的喘息。
笑声逐渐扩大，夏油杰猛然感觉到什么，拉开了袖子，看见了一个青黑的掌印。
诅咒？
他眨着眼，头脑感到一阵晕眩，世界开始变形。
四面的建筑开始扭曲，四四方方的现代建筑脱离了原先的设计，像热带的植物一样伸展开来，遮蔽了城市的光。但光却不甘被大树阻拦，它跳跃着，像剑一样刺穿夏油杰眼中蠕动的钢筋水泥。
阳光，这忽然出现的透过阴云的阳光，它在移动，像舞台灯光师做出的舞台效果。白光色散成七彩，斑斓的色彩鲜明，附在咒灵上，地上，车上，街灯上，路边的草地上……
然后一切静物开始开花，一切动物开始变成蠕动的彩色怪物，在阴暗的钢铁森林里爬行。
彩色渐淡。
地上腐烂的血块化成被啃了大半的夹心姜饼小人。蛆虫成为镶嵌其上的瓜子。嗡嗡的绿头苍蝇飞为蝴蝶和蜜蜂。尸体里流淌出的□□变为芳香的奶油。
芳香的奶油？
鼻子闻到的味道从尸臭变为了甜点的香气，让夏油杰回忆起和同期们一起在甜点店吃点心的愉快场面。
天上，棉花糖像云朵一样飘着。
白色的鸽群在忽然变得湛蓝的天空划过。明明，之前只有咒灵肆虐于阴暗的天空。
夏油杰倚着小巷的墙面。
那原本泛着黑黄，墙皮脱落的地方忽然开满了色彩缤纷的罂/粟/花。
花朵大而艳丽，有红色、紫色、白色，向上开放。
耳边响起轻柔的歌唱，音色带着小女孩的天真无邪。压过了之前远处那隐隐的哭喊。
“贪念流动，轻飘飘 ~轻飘飘~”
很像之前听的《恋爱循环》。
街上的水池里攒着满满的酸奶，果粒在里面漂浮。蜂蜜在路面上流淌。
这哪是什么人间炼狱？分明就是流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
忽然，他想到什么，立刻抬起头，望向自己的挚友。
只见一片片六瓣的花朵迎风招展，花瓣上黑色的小点如星辰分布。一朵朵张扬的大丽花伴着无数蜂蝶，簇拥着中心的人。
但蜂蝶无法接近那个人，任何接近者都被泯灭。
那人有着白发雪肤，瑰丽奇幻的蓝色眼睛，小巧的鼻子，娇嫩柔软的嘴唇。身上的色素极其浅淡，整个人像轻的没有重量，身体甚至带上了半透明——
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他是冰雪与霜花凝成的精怪……*
呃……
他是谁？
不对……我是谁？我在哪？
那个冰雪精怪回过头，似乎说了什么。但音量太低，被耳边的《恋爱循环》盖过去了。
咒灵操使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一副看到了极度离谱的事情的表情。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
毕竟，比这更异常的“人”，他也在过去的村子里见过。
而且，根据推理，那很明显是悟。
他怎么可以因为好友忽然就变成了冰雪精怪就嫌弃呢，更何况很明显是他自己出了幻觉。
不过，自己明明作为一个几乎天天和高级诅咒接触的咒术师，诅咒抗性应该不弱才对。
所以……
“……悟，能说得大声点吗？我听不清。”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奶与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