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寂》夜色署

128、落幕

　　……怀疑快乐也不多

　　没有心别再拖

　　好心一早放开我

　　重头努力也坎坷

　　统统不要好过……

　　播音室可真是应景，一首卢巧音的《好心分手》，飘扬校园。

　　芦念念指着洪星罗，语气非常重：“洪星罗！你说，你跟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要我还是要她们！”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围观吃瓜的群众纷纷看向洪星罗。

　　就连淡定吃饭的元清沐也停止咀嚼的动作，抬头望着洪星罗。

　　全场也就两个人还低着头，一个是遭受无妄之灾的徐汇千。

　　另一个是脸色变得煞白的陆静媛，她双肩微微颤抖，显示主人内心并不平静。

　　不知道怎么就被骂了，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夹菜，只低头含着泪水吃白米饭。

　　无数次逃避的惯性，让洪星罗渴望在这一刻逃避。

　　他需要酒精，他需要麻痹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里包着火气，普通人的窝囊，青少年的激情，成年人的克制，杂糅在一起。

　　洪星罗只觉得自己大脑乱哄哄的，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三十多岁本来应该拥有的豁然心态，没有出现，他只感到累、疲倦，远比昨天。

　　洪星罗站在原地没有一点表示，呆呆傻傻，真遇到事儿的时候，抖机灵有什么用。

　　抖都抖不出来！

　　芦念念对洪星罗的沉默感到心碎，洪星罗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反驳，没有坚定的选择她。

　　她感到失望。

　　肾上腺素飙升，芦念念的腿因为激动不断发抖、发软，她心中由爱生怒。

　　芦念念一把拎住洪星罗的衣领，把他扯到自己面前，面对着面，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说啊！洪星罗！你说啊！”

　　世上没有百分百契合的两个人，洪星罗呆呆地望着芦念念发飙，突然他感觉有些好笑。

　　生活是多么荒诞，自己一个重生者，以为可以掌控一切。

　　可生活偏偏喜欢开玩笑，一步错步步错。

　　洪星罗现在没有台阶下，他想不出好的方法，他只能克制自己。

　　包容、理解、倾听。

　　他也不想这样，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有一丝难过，把另外两个无辜者也拖了进来。

　　累，真的很累，心理上的。

　　洪星罗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的表现，使得芦念念更加暴躁，她的脾气彻底爆发。

　　她一把把洪星罗推到位置上，身体微微弯曲，两只手收到腹部，一声尖啸从她嘴里发泄出来：

　　“啊……！”

　　紧接着，芦念念把自己的精致瓷碗举起砸在地上。

　　一个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其行为势必陷入不理智。

　　芦念念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情绪失控，这一刻她失控得像个疯子。

　　她一气呵成完成这一切，她指着洪星罗大声说道：“洪星罗！我恨你！恨你！”

　　说完，她朝着食堂外走去，有不开眼的同学，躲闪得慢了，被芦念念一脚踹在地上。

　　有了前车之鉴，后面的人，赶紧给这个瘟神让开一条路。

　　被踹的男生，站起来还想找芦念念理论理论，一只大手按在他肩膀上，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高年级学生，凶神恶煞，流里流气，脸上写着“混混”二字。

　　这个男生不敢再叽叽歪歪，迫于淫威，他只能哑巴吃黄连。

　　肇事者离开现场，再也没有什么好戏看，围成一圈的同学们渐渐散去。

　　元清沐吃完最后一口饭，她淡淡对洪星罗说道：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洪星罗像喉咙卡了一根鱼刺，他不知道说什么，他脑子里念头不活跃，知道的那些奇思妙想莫名消失。

　　这一刻，他恢复了他的老实本性，也正是这一刻，他像是一个真正的十二岁孩子。

　　没有了嬉皮笑脸，没有了故意假装，一切伪装褪下，一切被岁月涂上的颜色被洗刷。

　　他又成了那个老实木讷的洪星罗。

　　一股羞愧感油然而生，他不敢去面对元清沐，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元清沐见洪星罗低着头，开始吃饭，她也不再追问。

　　她转过头，把手拉在陆静媛的手臂上，“陆静媛，我们走吧！”

　　陆静媛表面羞羞答答，内心早已哭得稀里哗啦，她很好地把情绪藏在心里，外人不易察觉。

　　但洪星罗熟悉陆静媛，她手指不断在揪着衣角，小眼神还委屈巴巴，低着头，躲避着与任何人目光接触。

　　洪星罗望了一眼元清沐，元清沐没有看他。

　　他又看了一眼陆静媛，陆静媛很刻意地避开洪星罗的视线。

　　无言，又什么都说了。

　　她被元清沐拉着走向洗碗槽，远离了那个男生，难过再也忍受不住，眼泪默默地一颗颗掉落地上。

　　走到一个小角落里，元清沐转过身，轻轻抱住陆静媛，堵塞的泪腺一下子被疏通，眼泪静静流下。

　　好难。

　　两个人心痛了，

　　老是带上面具，

　　又老是摘下面具，

　　做真正的自己，

　　又不是真正的自己，

　　不断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

　　平静如水，并不代表真的平静。

　　面上文静听话，背地里躲在角落哭泣。

　　感觉好委屈，好冤枉。

　　陆静媛也觉得累了，她在心里暗想：如果……可以许一个愿，我希望我能早点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

　　元清沐本来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儿，此刻也被逼得在心里“嘤嘤嘤”。

　　过了好久，元清沐觉得自己还得扛下这一切，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痕。

　　轻轻拍了拍陆静媛，元清沐细声在她耳边说道：“没事……没事儿……”

　　食堂里，洪星罗看徐汇千还坐在旁边一动不动，他带着几分自嘲的口气说道：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徐汇千抬起头，说：“组长，你没叫我走。”

　　洪星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徐汇千碗里的饭早已吃完，听到洪星罗的话，他立马起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终于都走了！

　　洪星罗长叹一声，安静了！

　　他一个人坐了好久，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许久之后，他起身去角落里拿来扫帚和簸箕，把芦念念砸在地上的饭菜一粒一粒扫进泔水桶，把那些碎碗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

　　洪星罗很有耐心，没有觉得麻烦。

　　然后他去小卖部买了小包，把这些碎片一片一片洗干净、擦干净，放进去，还有那个完整的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