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腿不好抱》梨木春叶

4、第 4 章

　　封季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谈话，又恢复之前懒散疏离的神色。

　　十二这时插进话来：“老板，宗门那俩小子还在被精怪搁那儿追着玩呢，要去帮吗？”

　　封季面无表情抬了下巴，示意两个手下去搭把手。

　　十一正逮着机会放肆蹂躏昆闵的小脸，听罢依依不舍地放开：“小可爱，叔叔打完妖怪再来陪你玩哈。”

　　小可爱昆闵：生无可恋。

　　十二也嘟囔着离开：“他们宗门的人就这么废物吗，怎么对付这种低级小怪还要找帮手，真是窝囊！”

　　窝囊的两个世家小公子正在客厅跟那些怪物斗智斗勇。

　　姜小少爷正在餐桌上跑酷，被桌下的怪绕着圈遛，手里拿着一团灵符，嘴里口吐芬芳。

　　“这是哪个黑心厂家生产的符，盗版的就算了，你至少要能用吧。真是毁我声名，看我出去不往死里举报你！”

　　洛坎专心应对眼前几只怪，从他们一进入这个幻境开始，就感觉术法受到某种强大生物的压制，以致他的阵法被削弱。

　　依往常的经验，这种级别的灵根本不足为惧。他试过使用专用呼应器想叫救兵，但这次就连呼应器都没办法使用。

　　十几只怪物张牙舞爪行动敏捷，抓住机会就迅猛往前扑，嘴里发出嘶吼声。有些被阵法困住，却又拼命挣脱出来。

　　忽然之间，他们就像被剥去了灵魂，行动变得缓慢，伤害力大大减弱。

　　“他们变弱了，快反击。”洛坎朝姜小白传递消息，抓住机会开始反击。

　　姜小白挑出几张尚且能用的符纸，拿出他们灵符宗的看门本事，驱动符纸向精怪们攻击。

　　这时十一、十二也赶到现场加入战斗，口嫌体直地帮两人脱离困境。

　　那些精怪见到他们就像是感受到了压制，转身想跑，却被逮回来狠狠摧残。

　　客厅打得热火朝天，房间里寂静无声。

　　岭云仔细检查弟弟身上，确认没有受伤后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门口位置，看着半躺在床上悠闲玩手机的封季，内心：不愧是大佬，这种环境还能当在自己家一样。

　　他正盘算着要不要过去跟大佬摆谈两句取取经，顺便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这时心口却忽然抽痛一下，包里也有东西开始颤动。

　　这是心神开启了。

　　岭云跟着心中感应走出房门，下了楼，来到客厅角落那条阴暗的通道。

　　穿过通道映入眼帘的还是那颗茂盛的树，不过此刻地下只剩泥土，没有精怪。

　　越靠近树，岭云感受越强，他站在离树干一米远的位置，温柔地看着树旁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果然你才是幻境的灵主。”

　　小女孩脸上扬起属于小孩特有的稚嫩单纯的微笑，此刻她的眼睛恢复了明亮和灵动，也不再惊恐地躲在树后。

　　她伸出一只手指向大树下方，想告诉岭云什么。

　　岭云了然点头，缓缓站起身面向大树。双眼轻轻闭上，细细感受。

　　他的双手自然摊开于胸前，此时背包中的灵器终于受到感召，漂浮而出来到岭云双手中。

　　跟着赶来站在一旁的封季望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泛起轻微刺痛，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只见少年端庄挺立，左手持一铜铃，右手一根细长红线系于中指，红线另一头缓缓延伸到那颗树下方。

　　一声铃响传来。

　　铜铃响，红线牵。铃响，灵散。

　　还是在这栋别墅，那个身穿公主裙的女孩此刻就站在客厅里。

　　雪儿很喜欢这栋别墅，因为她可以和弟弟妹妹玩捉迷藏了。

　　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但出生时难产缺氧，导致她智力发育迟缓，语言中枢受损。如今已经八岁仍难以像正常孩子一般和人交流。

　　她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非常机灵可爱，很是招人喜欢。她很疼爱他们，很爱父母。
　　她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

　　屋前院子里，女主人正指挥搬运工把她刚拍到的艺术雕塑摆放到前院。

　　她穿着打扮精致，举止优雅，毫无保留展示她作为艺术家的气质。

　　“赖姨，这里有一滩水，等下拿抹布把它擦干净。”女主人指着屋外廊道上的水，朝着客厅说。

　　女主人的话打断赖姨的发呆，她连忙答应。

　　赖姨是这家的保姆，已经在他们家工作三年了。

　　说是赖姨，其实年龄也不大，和女主人差不多。

　　她常常会想，为什么人的命差别可以那么大，有的人活得像天上的新星，有的人却是地下的蝼蚁。明明自己也不差，却要干着最粗最累的活。

　　屋子里传来的孩童打闹声让她头疼不已，那几个调皮的小孩又开始玩闹，一点也不消停。

　　这时二楼书房的门打开，传来男人不耐的声音：“赖姨，去让他们小声一点，这么闹腾我还怎么写作。”

　　男主人是个有名的作家，靠着写书收入不菲。

　　赖姨面上应和心中却又滋生起愤恨，果然又朝我发脾气。有钱人总是高高在上，看不起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

　　转而又怨恨起那三个调皮的小孩，怎么就不能安静地待着，要是他们能闭嘴就好了。

　　这天夫妻俩盛装打扮要去参加一个私人高档派对，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允许带家属。

　　雪儿看着弟弟穿上了小西装，妹妹也穿上公主裙，头上扎着漂亮的蝴蝶结。她还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呢，她也想穿一下。

　　于是她跑到父母房间，想告诉他们她也想穿好看的衣服出去玩。她极力想表达，却怎么也说不清。

　　妈妈蹲下摸摸她的头说：“我们带弟弟妹妹出去办点事，你乖乖待在家里，外面有吃人的大老虎哦。”说完让赖姨进来把她带到了一边去玩。

　　女主人起身看到丈夫眼里的犹豫，安慰地对他说：“这次去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要是让大家知道你有一个智力低下，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女儿，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你。把雪儿放在家里也好，也就一会儿功夫。”

　　男主人在劝慰下点了点头，不再犹豫。

　　一家四口已经坐上汽车离去，雪儿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房子突然有些伤感，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

　　不过可能真的是智力低下的原因，她自愈能力很强，很快就调整好心情。

　　她看着坐在沙发一旁的赖姨，感受到她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她想让她开心。

　　于是跑到赖姨身边：“赖姨，我们玩捉迷藏吧。”

　　赖姨听到雪儿的话慢慢转身望向她。

　　雪儿被赖姨突然变得阴鸷的目光吓到了，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赖姨会这样看着她，不过好在赖姨还是答应了。

　　“好呀，既然你喜欢玩捉迷藏，那我就陪你玩。”赖姨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

　　雪儿兴奋地到处寻找躲藏地，她跑到卧室里，跳上床把被子从头到尾盖在身上，心里暗喜躲在这里赖姨一定找不到她。

　　她确实没有等到赖姨掀开被子，因为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压在她身上。被子里空气越来越少，她想钻出去。

　　“赖姨，我不要玩了，我要出去。”

　　没人回答她。

　　她被一双手死死按住脑袋，脸埋在床铺上，呼吸越来越弱。

　　雪儿再次醒来是在一小时后，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首先看到的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她躺在地上，将头转过一个角度，这是在自家的后院。

　　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半躬着腰不知在干嘛，手上不停在动作，一只腿不知是被什么砸到了半跛着，这是赖姨。

　　雪儿努力翻过身想往那条阴暗的走廊爬去，却被突然转过身的女人发现。

　　赖姨拖着一只腿朝雪儿走去，嘴里恶狠狠：“你这小妮子居然还没死透，不过没关系，你不是喜欢玩捉迷藏吗，我给你找个好地方，让别人永远也找不到你，好不好。”

　　说完提着雪儿的双腿就往回拖。

　　公主裙沾满泥泞，脸在地上擦出伤口，鲜血长流。雪儿用双手紧紧扣着地，血肉模糊，却怎么也挡不住强壮成年女性。

　　她被人推向大树前挖好的坑，泥土覆盖在脸。

　　从此，雪儿在大树下阴暗湿润的土壤里，孤寂长眠。

　　“叮～”

　　又是一声铃响传来，岭云睁开眼时两行泪奔涌而出。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擦掉眼泪。

　　真的不能怪他，感灵之所感，灵的情绪会全部传达给他。

　　树旁的雪儿向他走来，岭云蹲下身伸开双手，他像平时对待小昆闵一样轻轻摸雪儿的脑袋，能感受到这具小小的身体正在变透明，慢慢消逝。

　　“去吧，来世投个好人家。”

　　雪儿消失在大树下。

　　片刻后，她站立的地方却凭空凝聚出一颗散发淡淡白光的圆形物体，像是一团气。

　　岭云好奇地盯着那团东西，刚想靠近观察，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封季吓了一跳。

　　封季紧张地看着这团气体，他能感受到这就是他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

　　岭云：原来大佬也喜欢这种亮晶晶的玩意儿。

　　他靠近封季：“大佬，这是什么呀？”

　　封季没有答，眉头紧锁，小心翼翼拿手去触碰。

　　然而就在他触到那团气的前一秒，那个发着光的小玩意儿就像是有了知觉一样，灵巧地躲过他的手指。

　　路过他后还转向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展示它的无情嘲讽。

　　继而在空中转悠了几圈，最终像是玩够了，轻快地飘向——岭云的心口，消失······

　　封季：“？”

　　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