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夜之录》瑜言之学

12、动荡

　　寿常宫是皇帝特意为皇后建造的宫殿。象牙白玉石地板上镶嵌着金银丝线，处处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大殿四周高大的雕花墙壁上，百花雕饰和纯金装饰点缀其间，极尽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高贵女子的奢华和精致。
　　炉间燃着御香，耳畔萦绕着流水般悦耳的琴声，案几上有宫廷特制的点心，小广闻着清甜的果酒香，一时间有些恍惚和困倦。
　　说起来，砂莲也喜欢这样。每当她踏着夜色完成任务回到她的宫殿汇报的时候，总能看见砂莲早早让人安排好食宴，坐在榻上，一手端着酒盏，一边唤她过来同座。
　　她任神绪飘了一会儿，面上还是一丝不苟的看着皇后娘娘，作出认真倾听状。
　　期间刘辩被皇帝那边派来的人唤了过去，现在在寿常宫的，就只有小广和皇后两人了。
　　“……本宫昔年是与你的父母交好的，所以瑶儿，你不必拘于礼节。再说，以后我们自然是一家人，我呀，一直想养个女儿呢。”皇后拉着她的手，神色温柔的看着她，眸光像夜间被银色月光照亮的湖面。
　　小广看着皇后，很乖巧的笑着。“皇后娘娘说的是。”
　　对方轻轻点头，命旁边的宫女再为小广添上热茶，目光落在了大门的方向。“去了好些时候，辩儿竟还未回来……”
　　小广见皇后神情浮现出几分忧虑，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说一些适合当下情况和身份的话。
　　“娘娘请宽心，三皇子会安然回来的。”
　　左右不过是父子相聚，况且刘辩与当今的皇帝关系不错，按理说不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可是皇后秀眉皱的更深，情绪有些波动：“不……若是往常，我自然不会担心。但是最近朝堂上有些动荡……”
　　小广心中一动。
　　却只是垂下眼睛，声音淡淡：“朝堂之事，想必陛下自有定夺。”
　　这种事，她是不必理会的。
　　她的任务只是来收集碎片，其余的事，与她无关。
　　皇后看了她一眼，瞧见小广神情淡然，终是叹了口气。“与你说也无妨。虽然本宫不涉朝政，但总归有所耳闻。北境离颡的精锐南下攻打我朝要塞，陛下有意命皇子出军。”
　　小广心下了然：“所以娘娘是为此担心吧。”
　　“不错。”皇后笑了笑，有些苦涩的笑容。“这些年来，一直很和平。过于平静的表面，谁都不知道会在暗处滋生什么。离颡此时攻打要塞，时机诡异。”
　　小广在脑海中搜寻相关的资料。
　　“经检索‘朱明神祭’有概率与此相关”
　　神祭？她听到系统传输的消息后，不由得皱眉。
　　这个世界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祭典可以理解，但真的会上升到“神”这一概念么……
　　“经检索，朱明神祭是这个世界的隐秘传说，只由皇族重要成员知晓。约一百年前皇族的祭司预言，未来将会开启通往神域的大门。皇族为此等待并研究了许久。检索完毕。”
　　“这都能信。那这个未来，据现在还有多久，还是说，已经过去了？”
　　“经检索，正是现在这个世界时间线的五月份。”
　　小广拧了眉，正想思考外敌和神祭的关系，却看见刘辩在宫人亲卫的簇拥下出现在了视野中。
　　皇后起身上前，关切的询问。小广见状也一同起身，站在皇后的侧后方。
　　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这么个做法吧。
　　“三殿下。”
　　刘辩很快同皇后说完话，他一眼就看到了后面的小广，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面色清清冷冷的，倒像极了初次见面的那副模样。
　　他应着她的话，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她的手。
　　小广没挣开，也不像寻常女子一样娇羞，一派自然。
　　二人在皇后的宫殿用完膳，刘辩带小广去了花园散步。
　　花园是皇后的私人场地，繁花似锦，小池清浅，石间游动着一尾尾红鱼。
　　小广在亭子里休息，看着刘辩在池边逗鱼。一只白猫不知从哪跑了过来，很大胆的在小广腿上摊成一块毯子，任由她抚摸。
　　“看不出来，你很招白雪喜欢。”刘辩从池边走过来，坐在她身侧，一只手不老实的玩起她的发丝。
　　小广低眸抚猫，半晌，转过头注视着他：“陛下唤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刘辩听着她毫无感情的声音，再看着她毫无表情的小脸，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她腿上的白猫不满的哼了一声，张开爪子试图抓小广的衣袖。
　　“你怎么了？”刘辩细细的看着她的脸。很好，还是那张脸，他确定没有换人之类的事发生。
　　意识到自己太过专心于寻求答案，小广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尽量不显得那么机械：“这个，我只是担心殿下您。抱歉，有些失态了。”
　　她从刘辩怀里撤出身子，刘辩一把贴近她。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瞧你一脸正经的。”他开怀的笑了笑，弹了弹小广的额头。“放心，没什么事，父皇此次是召我和二哥商议出军的事。”
　　他轻描淡写道。
　　“殿下居然可以说的这么淡定啊。”她挑了挑眉。
　　“不然呢？”刘辩再次缠上她，眸光似水：“我的未婚妻也回答的很淡定。唉，万一我真的奉命行军，你还会这么淡定吗？”
　　“万一我战死于沙场，未婚妻你可就……”
　　小广一手捂住他的嘴，让他咽下后面的话，面色一点不改的看着他：“殿下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假如殿下出征，那与您有羁绊的人，比如陛下，比如皇后娘娘，都会希望您平安回来。您也一定会平安归来。”
　　刘辩似乎愣住了。面前的她，真像个陌生人……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我当然会平安归来，我可舍不得我的未婚妻。”刘辩眨了眨眼，紧紧盯着她。
　　小广淡笑了一下，准备收回手，却被刘辩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亲吻了一下掌心。
　　两人又多待了一会儿，刘辩告诉她这只猫是母后养的，被惯的很傲娇。
　　刘辩也告诉她了，他会作为主帅，亲自出军要塞。小广并不意外，但是她很想知道为什么是皇子去领军打仗。
　　“难道朝中无将领？”
　　刘辩望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酝酿说辞。小广很有耐心的等着，等他一语击破凝滞的气氛。
　　“算了。朱明神祭，你从未听说过吧？”刘辩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没有。”小广想起系统为她提供的信息，摇了摇头。
　　“那是只有皇室要员才能知道的消息。是一个跨越了百年的赌约。”刘辩倚栏，闲闲的看着游鱼，声音安静下来。“一百多年前某位声名远扬的祭司曾预言，未来，在七那巫山，会打开一道门，那道门便通往神域。”
　　说罢，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刘辩笑了一声。“皇室中人对这个预言很是狂热，尤其是先皇，甚至不惜一切派军队去巫山上寻找蛛丝马迹。”
　　“所以皇室相信这是真的。”
　　“或许吧。但是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刘辩懒洋洋的看着她，想要抚摸她的脸。“我只对你感兴趣。”
　　小广摁住他的手。
　　“预言中的未来，就在几个月后。这个消息不知怎么被离颡那边的人知道了，所以此次在要塞作乱，多半是为了此事。我朝好多年不与离颡开战，父皇有些担心，但是又关系到神祭的事，一部分重军被派去镇守巫山，一旦在战场上，便实在是有些悬。”
　　“所以你就？”
　　“嗯。为了江山社稷。”刘辩看着她，笑容难得的有几分正经。
　　小广凝视着他，脑中回想着他的话。
　　他是一国的皇子，为了江山社稷，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
　　但是……有什么不对？她总觉得……刘辩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一个能说出这句话的人……
　　潜意识里觉得刘辩应该是像盛放的红蓼花，是自由不羁，如火一样让人燃烧、令世界沉默的，却又于檐下独自看暴雨的人。
　　奇怪。
　　小广脑海中许多想法如海水一般翻腾。眼前有些失焦，神色却不变。
　　“……会是以举国之力来办的盛大的，怎么样，期待么？”
　　回过神来，刘辩早已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想，声音缱绻，热热的吐息如花一般绽放在她的脖颈间。
　　“期待。”小广眨了眨眼，听清了他问的话。
　　期待什么？
　　……
　　很快，半天过去。金红色的夕阳流淌在天边，被染红的流云下，刘辩冲她优雅的挥了挥手。
　　“早点休息，后天的风露宫宴我来接你。”
　　看着马车行驶了数里，小广才收回目光，往百府里走。
　　进门的那一刻，她想起来，她又忘记问刘辩要那块碎片了。
　　“算了，不急。”小广想办法为自己脱解。“任务完成的太快就不优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