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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叫金渐层 ...


  •   一觉醒来,还没有睁开眼睛,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窗户没关,窗帘抖动着,潮湿的海风掺杂着一丝铁锈的腥气轻轻地在卧室内游走。

      他意识混沌,还处于似醒非醒的状态中,身子底下有一种滑腻的不适感,床单像是被抹上了黄油紧紧贴着后背,这种滑腻的感觉让他一个激灵张开眼皮,入目便是被染红的天花板,红色液体喷溅得到处都是。

      两手往床上一支,猛地坐起来,那种滑腻感又出现在了手心里,他拿起手端详,掌心沾满了红色液体,这一次他十分肯定,这些液体是血。

      还来不及细想,忽感平时一个人睡的床,似乎多了一些重量。

      缓缓地——

      缓缓地扭过脸,瞥见一个人侧身躺着,光洁的后背正对着他,那人只穿了一条短裤,个子不矮,从发型和身材特征上看,确定这是一个男人,他唰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自己这张床的惨状——整张床垫早已经被血浸透,红色在这张3米长宽的大床上铺陈开,形成一朵朵宛如盛开红玫瑰的巨大花海。而令人诧异的是——那个男人在他发出动静后依然无动于衷的躺着,他兴起了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向男人伸过去,还没等他扳过男人身子一睹对方容颜的时候,一群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们破门而入,他们手持·枪·械,甚至有人高举冲锋·枪对着他。

      他注意到了这些人制服的特别之处,与一般的警察不同,他们的肩章上有倒十字剑柄的标志,宁录公国只有总署探员才会有这样的特殊标识。作为总署探员,他们的级别要比一般的警察高出很多,不像处理一般的人口失踪、偷盗一类的小案件,他们只会专注于侦破大案要案。

      “我们是总署探员!金见诚!你被捕了!举起双手!”他们冲他大声喊道。

      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探员们一拥而上,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胳膊被强行扭到身后腕子戴上了手铐。

      金见诚脸颊贴地,冰冷的地面向他传递着刺骨的寒意,加上肩膀的剧痛让他彻底从迷蒙中醒过神,他开始奋力反抗,大叫着:“我犯了什么罪!”

      金见诚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他只是一个前偶像团体ZOO的成员,现在正进军影视圈,虽然演技稀碎——

      探员们并不想跟他废话,一个肘击撞在他的腹部,让金见诚再也直不起腰,两个壮汉警探一边一个抓起金见诚的胳膊就往外走。

      出了卧室的瞬间,扑鼻的血腥味呛得他眼睛疼,当他被探员们拖下阁楼的时候,他见到了——整个客厅横七竖八堆砌着十几具尸体,有男人有女人,血把整间屋的羊毛地毯浸润成了红色海洋。

      他惊呆了。

      死了这么多人,只有我一个人是活着的,所以,我成了杀人嫌疑犯?

      金见诚开始晃动膀子,全身扭动,挣扎更加剧烈起来:“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杀人!”

      “杀人犯永远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罪行!”其中一个红发的高个警探冷冷地说道,他的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不不!你们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惊叫着,不断的为自己申冤。

      “你瞧瞧自己都干了什么!”红发警探忍无可忍,揪着他的衣领扯到厨房,把他的脑袋按在了灶台上,他看到一个上了年纪女人的脑袋插·进洗碗槽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仰面趴在女人身旁,两具尸体的脚下还横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女孩,母女都已断气,女孩大大的眼珠圆睁着,她的瞳孔停在了最后的悲伤里。

      他的叫喊和挣扎瞬间戛然而止,再无声响。

      其他警探吃惊于金见诚突然的安静,转头看他,只见他的眸子失去了光泽,脑袋耷拉在胸前,刚刚还在胡乱挥舞的双手也垂落下来,嘴巴紧闭着,失魂落魄地跟随着警探走出别墅大宅。

      院子里的景象比别墅内更惨烈,私人泳池的水已经不再是浅蓝色的,而是猩红色,水中漂浮着好几具尸体,他们有的人大头朝下,有的仰面望天,女人们的长发在水中纠缠着搅在一起,犹如水藻。白花花的人体浸泡在血池中,随着水波浮浮沉沉,血液在他们的四周打转晕染,他不忍再看,别过了脸。

      警探拉开大门,把他架了出去。

      “大家好,我们是宁录电台记者,1009年4月1日现场为您报道,全民偶像明星金见诚全家三十七口一夜之间死亡,另外有十三名未知身份人士,总计死亡人数达到五十……”

      闪光灯狠狠地拍在他的脸部,他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但并未闪躲,半闭着眼睛承受着所有,闻风而来的记者们一窝蜂地挤过来,连珠炮的发问:“金见诚先生,全家死亡,你是唯一幸存者,有何感想?”

      “为什么灭门惨案发生后只有你活着,你是凶手吗?”

      “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

      “你已经被总署列为头号嫌疑人,你有什么话想为自己申辩的吗?”

      “宁录公国一直没有废除死刑,到时候你会坐上电椅,你害怕吗?”

      “作为最小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杀死全家?”

      “……”

      铺天盖地的问题砸向了金见诚,他仰起脸,微张着嘴巴,唇瓣蠕动了两下,最终一个字都没说,闪光灯如同甩响的鞭·子在他的脸部猛烈拍击,强烈的光斑连带着逼问的质疑声都被他隔绝在外。

      从这一刻开始,直到审判结束,他没再说一句话,也没为自己喊过一句冤。

      除了呼吸以外,他仿佛丧失了一切的机能。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金见诚,而他始终保持缄默,直至最后为自己申辩的话都不说,就连辩护律师都对他无从下手。

      “奥古1009年4月31日,宣布,金见诚判处死刑,择日行刑!”

      对于法官的宣判,他也没反对,只是用一双涣散的眼眸向审判席望了过去,隐隐约约看到那位法官头发是黑色的,面目严肃,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判决——很满意?

      ***

      一到秋季,海默市就变得干燥而烦闷,它比夏天更让人难以忍受。但让海默市百姓最无法忍受的是——今天的狐狸岛监狱将迎来特别的日子。

      狐狸岛监狱只收留重刑犯,小偷小摸的轻量级犯人根本不好意思在这儿呆着,这里全部都是死刑犯,所有人都在排队等着死刑。

      此刻狐狸岛监狱的囚犯们脱去囚服,把衣服甩到走廊的过道上,纸巾被整张扯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隔着栅栏抛掷半空,他们掏空枕头里的鹅毛,尽情抖落着,洒了它们一个漫天飞舞,鹅毛大雪似的纷纷扬扬。

      他们抓着牢房的铁栏杆疯狂的叫嚷着:“特赦日!特赦日!”

      狱警抄起警棍狠砸栅栏,把他们的指头都敲变形了,但无济于事,他们反而叫得更欢,直到最里面的铁门打开了。

      十几个狱警严阵以待,手里紧紧握着警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最后一间牢房的铁门:“金见诚,出来吧!”

      不足三平方的单间牢房里,蜷缩着一个浅黄色头发的年轻男子,随着牢门的打开,一束光落在了他清瘦的脊背上,一米八八的人,被两侧的水泥墙挤成小小的一团。

      他抬起脸,经过半年的牢狱生活原本深邃的五官更加清晰,两颊瘦得都凹陷了,微张着一对碧绿的眸子望向了狱警。

      站在最前面的狱警级别比其他人高一些,从肩章判断应该是一名长官,长官清了清嗓子,拔高了音调:“今天10月31日,金见诚,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日子吧?”

      十月份的最后一天,正是特赦日,也是金见诚行刑的日子,但他本人并不在乎。

      金见诚嘴巴张开了一小段缝隙,他眼里一片茫然,迟钝地摇摇头,长长的刘海在他额前荡来荡去,一旁熟悉金见诚的狱警提醒道:“长官,他不会回答的,从庭审到现在,整整半年一句话都没说过。”

      长官也没什么耐心跟他耗,向旁边的狱警示意,狱警上前拎起了金见诚:“别磨蹭,快跟我们走!”

      他机械地站起来,不问去哪,也不问去做什么,四十斤重的脚镣随着他的走动发出锵锵锵的响声,镣铐的链子在地上拖拽着,摩擦着,那种声音不间歇地磨碎着人的心智。

      他走在最前面,刚刚还吵闹的牢房登时鸦雀无声,囚犯们躲在铁栅栏后,伸出去的手也乖乖收回来,目送着他的背影。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窃窃私语着,一个刚进来不久的新人对金见诚很是好奇,尤其是这些重刑犯竟然对一个瘦弱的男子施禁言注目礼,更引起了他的兴趣,问道:“他是谁啊?”

      “他就是一夜间杀灭五十人的杀人魔金见诚,我们都管他叫金渐层。”

      “金渐层不是猫吗?那有啥可怕的?”新人不以为意。

      “他是金渐层的升级版,大型猫科动物——”

      “老虎吗?”

      “据说被杀的人里有七个人是金渐层家雇佣的保镖,都是在皇家陆·战·队服过役的野狼·兵,可见他的战斗力。”

      新人听了,缩缩脖子,直勾勾的打量金见诚——淡黄色的头发,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他半张面孔,一米八八的身高,因为佝偻着走路,也不怎么显个儿,还瘦巴巴的,这样的人能是灭了三十七人的杀人魔,真的有点难以想象。

      这个被称为杀人魔的男人拖着脚,缓缓地路过每一栋牢房,头顶飞舞着鹅毛,就好似冬天提前降了一把雪,他迟缓地仰脸,鹅毛在他眼前打转,他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微微一勾又迅速落下,目光渐渐失焦。

      “卡罗索,别盯着他看,活腻了吗!”
      还没等新人细细扫量完,脸被狱友强行扳了回来。

      狱友:“一个死人你关注他做什么,现在开始祈祷大法官能在特赦日里赦免你的死刑吧。”

      宁录公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拥有在10月31日赦免一名死刑犯的权力,所以这一天让普通民众不安,但是让这些犯人们很激动,他们希望那个幸运儿能是自己。

      “杀了人,犯了重罪也可以无罪释放?”对于特赦这件事,新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狱友挠挠光头:“据说还是要看案子吧,存在一些疑问或者证据不是那么足的罪犯才有可能获得特赦,但是咱们也可以小小期待一下吧,万一大法官打个盹溜个号偏偏选中了我呢——”

      特赦日啊——
      听狱友这么一说,新人还有点期待了呢。

      不过,特赦日跟金见诚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执行死刑的地点有些远,长廊两边都是用铁丝网封闭的,人就像在笼子里行走一样,一种窒息感会在漫长的路程中悄悄的侵蚀。

      狱警怕金见诚会因为恐惧死刑而腿软,于是上前搀扶他,被他一下子甩开了,尽管他很疲惫,但没有任何的惧色,好若这一程就是去菜市场买个黄瓜柿子那么的从容。

      他很平静,面上找不出任何波澜。

      走了将近十五分钟,终于来到了行刑室,门口堵着一堆人,有记者,有受害人家属,甚至还有对他失望透顶的粉丝,每个人情绪都很激动,家属朝他吐吐沫,他擦都不擦。

      “恶魔!活该你死!下地狱去吧!”

      “好好尝尝电椅的滋味!小畜牲!”

      “你应该被大卸八块,堕入无间地狱!被鬼魂纠缠!”

      “瞎了我的狗眼竟然会粉你这么个垃圾!”

      “你不配我们粉丝团曾经对你狂热的喜爱!”

      咒骂声此起彼伏。

      记者们依旧敬业地向他递话筒:“辩护律师还在为你奔走申冤,你真的是冤枉的吗?”

      “今天执行死刑,你害怕吗?有什么临终遗言要说吗?”

      他依然沉默以对。

      狱警们推开人群,把他塞进了行刑室。

      行刑室不大,二十来平的一个小屋,只摆了一张椅子。

      椅背很高,用铁片拼接而成,如果不是椅子的扶手上放置着各种电线,这张椅子与其它普通的椅子并没有太多不同。

      以防他反抗,五六个狱警齐上手,把他按在椅子里,脚踝和手腕全部用铁铐牢牢固定住,不过他一直很听话,也非常配合。

      正对着电椅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这种玻璃从里面看是透明的,从外面看它是一面镜子,玻璃的另一面是一排排座椅,留给记者和受害者家属以及一些对案件感兴趣的人。今天这里座无虚席,受害人家属们小声抽噎,仇恨和愤怒聚集着,幸好,这些情绪都有了发·泄口,凶手马上就要死了,他们都是凶手死亡的见证者。

      金见诚戴上了铁帽子,从外表看这个帽子类似于钢盔,帽子上面连接了无数的电线,他的腰部系上了铁腰带,手腕脚踝戴上了铁镯子,这些都连接了电线,电压分好几个档,最低电压220伏起步,行刑会从低压到高压不断调高,直到死囚停止心跳。

      狱警们给他穿好了纸尿裤,防止他在过电的时候大·小便·失禁。

      而拉动电闸,开启金见诚死亡之旅的任务落在了长官头上,长官瞟了眼电椅上的金见诚,深呼了一口气,手放在了电闸的操作杆上。

      狱医也等候在了一旁,只要处刑结束,医生就会去检查金见诚死透了没有。

      一切准备就绪。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冲了进来。

      女人个子不高,穿着西装套裙,梳着披肩长发,年纪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她大声喊着:“我叫狄丝,是金见诚的辩护律师,我有话要跟他讲!”

      虽然这种状况不常见,但是偶尔也会有一些死刑犯的临终遗言是见见律师,所以狱警们并没有去强加阻拦。

      狄丝半蹲着,从包里拿出文件夹,把一份文件摊开在金见诚的面前,她目光集中在金见诚碧绿的眸子上,言辞恳切道:“上诉的申请我已经起草了,只要你签个字,你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终止行刑,我已经提交了新的证据来证明你的无罪,这样我们就可以等待第二次庭审。”

      金见诚偏了一下脑袋,他轻轻的看着对方,尽管他跟这位女律师没见过几面,他甚至都没有跟对方说过一句话,不过,从始到终他看得明白她是一名善良又极富正义感的好律师。

      这样优秀的律师用在自己身上浪费了。

      他还是摇摇头,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为这个善良的女孩展露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狄丝愣了一下,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笑。

      那是一个拨开雾霾见蓝天的笑靥,很纯净,也很美丽,碧绿的眼珠好似蓄着一汪湖水,流光四溢,这张漂亮脸蛋本就适合笑的。

      狄丝摸了摸自己热得发烫的脸颊,旋即抓住金见诚的手,情绪激动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不应该为没做过的事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金见诚下巴微微一颤,静静地凝视狄丝良久,最后依旧只是摇了摇头。

      狱警礼貌的对她说道:“律师小姐,请离开吧,不要妨碍我们行刑。”

      “金见诚你甘心就这么死掉吗!”狄丝不死心,还想再劝劝他,大声喊着,试图唤醒他的一些求生欲,可惜,金见诚对此无动于衷。

      狱警见狄丝闹得厉害,强行把她带了出去。

      狄丝走了以后,周围恢复了安静。

      狱警在金见诚的眼睛处勒上了一根带子,原因是电压过高,眼珠子会掉出来。谨防他死状太过骇人,吓到玻璃墙里的观众们,狱警又用一块黑布盖在了他的脸部。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偶尔只能听到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可以感觉到这些年轻的狱警们比他还要紧张。

      渐渐地,连呼吸声都少了。

      人们似乎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电闸拉下的那一刻。

      人在临死前会想什么?
      前半生的凄凄惨惨吗?还是后半生的纸醉金迷?
      此时的金见诚脑子空空荡荡,什么都不愿去想,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别再拖沓了。
      现在的他早已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时间到了,执行!”

      长官正要去拉动电闸操作杆,砰一声,整间行刑室的灯都灭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狱警们乱了,嘈杂声四起。

      “怎么回事?”

      “停电了,长官。”

      “是保险丝断了吗?去配电室检查一下!”

      “是!”

      十分钟后灯亮了,等所有人适应了灯光,长官和狱警们目瞪口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电椅里空空如也,金见诚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本集恐怖、惊悚、悬疑、推理于一体的文,所有细节、线索、伏笔都已放在文中喽,记住它们,结尾会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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