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临潮

3、三 那条河边

　　佐助看着街上的人们。
　　经过如此大的破坏，他们的表情依旧祥和，不过缺少了点什么。
　　刚回来时，村里一片狼藉，佐助觉得人们应该很沮丧，因为连他也不能忍受位于五大国之首的木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他错了。
　　他发现每个人都鼓足干劲，看不到绝望，甚至看不到沮丧。佐助发现这一切都源于走在他旁边的鸣人，鸣人微笑跟大家打招呼说着辛苦了，大家看着鸣人的眼神中闪着的是信任，是希望。佐助明白，人们相信只要鸣人在这里，木叶依旧强大。不过大家对佐助就没有那么好了，毕竟他曾经叛逃过村子，也曾袭击过木叶高层，佐助没所谓，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应该承受的。白眼，愤怒，咒骂。只不过碍于鸣人的原因大家没有公开。
　　他曾经对鸣人说，你是村里的英雄，又是火影，不要经常来找我。他以鸣人你公事繁忙为借口。这当然是表面的借口，真实的情况是村子的英雄不应该跟他这个叛徒走的太近。
　　鸣人装作没听见。以跑的更勤作为他的回答。佐助觉得鸣人是知道他的想法的，因为鸣人跟他说佐助，你也是村子的英雄。
　　但是佐助不这么认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帮了一下，他只是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了怎么死也无所谓，他只是觉得做了那么多错事以死来弥补一下。
　　他没想到他能活下来，如果没有鸣人的话。
　　之后的鸣人不但每天来找他，还每天把他拉去村里闲逛，他说你真烦，我没你那么闲，但是佐助知道鸣人比他忙多了，佐助只是不想面对村里人的眼光。
　　鸣人把他绑去，佐助恨得咬牙切齿，事实上佐助现在很少能拒绝鸣人，他不像以前那样，鸣人唠叨一整天直到无法说话佐助也无动于衷。现在他总会不自觉的去听鸣人说了什么。尽管佐助对突然而来的这个习惯深恶痛绝，但是他无法改正
　　他不想承认他其实不想改正。
　　村子人不明白为什么永远阳光灿烂的鸣人总喜欢跟永远阴沉着脸的佐助在一起，即使被佐助频频白眼。但是村里人似乎也不想明白，他们不用明白就会让自己开始对佐助微笑，开始缓解他们对佐助的敌意。这来源于对鸣人的信任，他们相信鸣人一直追寻的伙伴不会是坏人，他们相信让鸣人死心塌地站在他那边的伙伴一定也是他们的伙伴。因为相信鸣人，所以他们相信佐助。
　　佐助好不容易找了个没有鸣人在的时间里，对着空气好好感谢了鸣人，即使是对着空气，佐助感谢完了也不忘骂了句死缠烂打的吊车尾。
　　死缠烂打的吊车尾现在不缠着佐助了，佐助难过的无法自拔。
　　村里人也是，鸣人是他们的希望。他们不缺少祥和，木叶人才很多，继任的火影也完全有能力保护木叶，只是他们少了一些希望。他们喜欢被永不放弃的鸣人感动，鸣人在，一切都难不倒他们。
　　只是现在鸣人不在了。
　　佐助侧头就是那条记载他孤独的河。六岁的佐助每天放学坐在河岸边低着头哭泣，水中浮现的是爸爸，妈妈，还是鼬。佐助找不到鼬，佐助拿着石头不停砸着在水中浮现的鼬，可是搅乱后又平和的水面依旧会出现鼬的面孔。
　　鼬离开了，他的离开也让佐助无法接纳任何人的进入，佐助看到的是一片孤单的黑色。
　　六岁的佐助直觉背后有人盯着他，转过头看到的是眼中同样的一片孤独的鸣人。六岁的对望，注定了他们一生的羁绊。
　　六岁那年，河边的佐助很孤独，这么多年后，站在河边的佐助依旧孤独。
　　不是他没有进步，只是他再次失去了。
　　直觉背后有人看他，他迫不及待的回头，恍惚间觉得是鸣人，微蓝的眼睛盛满笑意，佐助，你又来了。
　　“佐助君？”
　　是雏田。
　　佐助不知道怎样跟雏田说话，失去鸣人的痛苦，雏田不比佐助少。佐助觉得自己很罪恶，因为他的拖延，雏田没有成为鸣人的新娘。佐助看着雏田鼻子开始发酸。
　　“佐助君，你又来这里啊？”雏田微笑问佐助。
　　长大的雏田不再是那么害羞的而不敢跟人说话，面对鸣人随时会晕倒的女孩，她落落大方，处事不惊。跟鸣人一眼的话语，不一样的语气，鸣人对她说了不少。
　　佐助无法开口，沙哑的嗓音会泄露他的情绪。佐助点点头。
　　“佐助君你身体还好么？鸣人总是很担心你的。”雏田关切问他。
　　雏田丝毫没有避讳鸣人。雏田比自己坚强。
　　佐助想说，有什么好不好的，反正他也不想要了。
　　佐助点点头。
　　雏田说那就好，佐助君你好我也放心了。那佐助君我们先走了，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要嫌弃，我很想帮你。
　　佐助讨厌别人的同情，讨厌别人的帮助，就连鸣人每次帮他都还是做出求着他的姿态，求他好心接受，所以大多数时候，鸣人帮他总是不动声色，也不想让佐助知道。
　　雏田是知道的，只是鸣人走了，让雏田觉得鸣人的愿望是一定要完成的。
　　雏田你也要保重。
　　佐助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用沙哑的嗓音告别雏田，这也是佐助最诚恳的愿望。
　　雏田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知道哭泣的佐助是千古一见，雏田也没有回头，她说好。她说，鸣人一直说世界上最认可他的人就是佐助君你了，现在他走了，我希望最认同他的人能好好走下去。
　　其实小樱也想这么说，佐助知道。
　　佐助知道当他跟小樱说死之前派飞鹰告诉他的时候，小樱肯定是心如刀绞的。小樱曾在三人聚餐的时候说起她的师傅纲手，她说师傅现在很平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偷偷看着自来也或者是段的照片流眼泪，纲手师傅现在总是光明正大的看。只是纲手的表情，小樱说她看着看着就觉得心疼，所有那一代的人几乎都离她而去，叱咤忍界的三人也只剩下他一个，纲手脸上的怀念始终刻在小樱心里，压的小樱想起时会像差点勒死的人突然被救活过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小樱不知道纲手是不是在等死，纲手总是说木叶的将来交给你们就放心了，我很想念他们呢。
　　小樱说这些的时候，鸣人陷入可怕的沉默，佐助拦着要冲出去的鸣人，小樱说，纲手师傅很好，她觉得很幸福，因为有你，鸣人。
　　鸣人终究是坐下了，嘟囔着这个死老太婆，我才不会放你走。
　　然后小樱说，要是你们俩先死了，我肯定过的很好。鸣人大叫小樱你太冷血了，嘴边却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我们都知道小樱的坚强，我们都知道小樱最害怕这样，但是佐助，你却仍旧把小樱一个人扔在了那种境地。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佐助对小樱说谢谢，然后打晕她，离开她。离开木叶，也离开鸣人。
　　他本来可以跟同伴一起度过的日子有那么长。
　　鸣人，你真的很混蛋。
　　佐助没有回答雏田最后这句话，他做不到，他也不想欺骗她。
　　雏田叹了口气，佐助，我相信你。雏田不需要他的回答，雏田走了。
　　佐助，我相信你。
　　雏田，为什么你跟那个混蛋说的话总是那么像呢？
　　鸣人总说，佐助，我相信你。
　　他是叛忍，他有前科，在两个高层那里，他是整个村子最不稳定的因素。鸣人却总是跟这个危险分子走的那么近。
　　会议室里，两位长老拍案而起，“鸣人！你注意影响！这个人曾是叛忍！他哪天就会杀了你！”
　　长老用手指着佐助，佐助却是漫不经心，反驳是没用的，解释也是。他就差靠在墙角打哈欠了。他知道鸣人不会相信，不会理会，所以佐助可以无所谓。但他没想到鸣人可以让他这么感动。
　　“我的命，佐助想什么时候拿都可以！”鸣人瞪着蔚蓝色的眼睛，眼筋爆出，挡住长老的手指方向，立在佐助前面。
　　鸣人从不走在佐助前面，即使他是火影，即使他是平民。除非是他要为佐助挡下什么。
　　鸣人说：“我的命就是他的。”
　　佐助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身体是否在颤抖，佐助想说话，说不出来，佐助想上前跟鸣人并排，他走不到。他只是鼻子发酸，只是眼眶有些湿润，他只是傻愣愣的站着。不止是他，这个屋子除了鸣人，所有人都傻了。
　　长老妥协了，毕竟鸣人是村子的救星，毕竟村子的人们都相信鸣人。
　　长老走后，鸣人气呼呼转身，走！佐助，我们去吃一乐拉面。
　　佐助终于缓过神来，用尽全身气力，说：神经病。
　　佐助无法说：鸣人，这是他这辈子听的最感动的话。
　　佐助无法说：鸣人，我死也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佐助无法说：鸣人，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伙伴。
　　鸣人相信他，这是五大国都知道的事，是五大国的影都认同的事。
　　火影是鸣人，暗部队长的宁次，顾问是鹿丸，小樱是惯例跟随人员。佐助是什么？他有什么资格来参加五大国的会议？他曾经还是叛忍。
　　佐助也这么认为。
　　可是鸣人不，鸣人偏要拉着他去，鸣人在五大国的影面前给了佐助极其尊贵的称呼。
　　——木叶警察部队队长。是他父亲曾经的职位。是那个曾经想发动叛乱的宇智波家族的部队。
　　鸣人说他是木叶警察部队的队长，来这里有什么不对？
　　不对？你有没有搞错？漩涡鸣人！土影拍着桌子叫，他是叛忍！！！
　　佐助站在那里冷眼旁观，风影和雷影不住摇头。土影不明白，你们摇什么头？
　　佐助也不明白。
　　后来佐助明白了，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了。
　　土影拍着桌子叫，鸣人把桌子拍翻了。鸣人说：“他是我们的同伴！任何都不许侮辱他！”
　　侮辱？佐助本身觉得这不算侮辱，他的确曾是叛忍。但是鸣人在无影大会上气势磅礴的发言，让佐助无数个晚上睡觉时笑醒。
　　同伴？这个词对佐助来说很遥远，他不需要同伴，只是互相利用。杀过香菱，放弃过水月，远离过重吾，即使他们曾拼过命保护他。佐助不觉得亏欠他们什么，自从捕捉八尾他们全力保护佐助让佐助记起曾经的第七班这样一起奋斗时，佐助就下定决心他们只能是工具，不需要他们靠近一步。有谁知道佐助离开第七班心里的挣扎像坚韧的鱼线绑的他血肉模糊？有谁知道在离开第七班抱着仇恨在大蛇丸那里度过的日日夜夜对第七班的思念像是灼烫的火焰花开遍佐助的全身？有谁知道在杀了鼬后佐助的后悔与仇恨带着他去木叶报仇时生怕碰到第七班紧张的情绪像是无数只虫子撕咬佐助的全身要把他肯食干净？
　　他不需要香菱他们这样，他不需要第二个第七班，他不需要在经历一遍失去第七班的痛苦。
　　佐助很久都没再有同伴。
　　对，鸣人就是这么嚣张，会场一片寂静。然后鹿丸挠挠头，说：“麻烦，麻烦，桌子很贵啊……”
　　这么紧张的状态桌子贵？佐助可以发誓藏在狐狸面具下的宁次忍的很辛苦。
　　土影被吓呆以后立马反应过来，刚想发怒，雷影带着RAP发话了，啊，老头子，他的脾气我可见识过，你还是坐下来吧。
　　土影在寻求其他影的支持，我爱罗面无表情，勘九郎跟手鞠嘟囔，这老头子不知道跟佐助叫嚣，鸣人会一触即发啊，一碰一个准。手鞠看了眼佐助说，我们砂忍村没意见。
　　还有什么好说，五影大会三对二。土影只好坐下。鸣人依旧不依不饶，“给佐助道歉。”
　　连佐助都觉得过分了。土影更不依了。虽然鸣人如日中天，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佐助想上去劝鸣人。鸣人接着说：“错了就要道歉，我并不觉得过分。”
　　连面无表情的我爱罗都开始头疼，给了鸣人千古流传的称号。我爱罗说：依旧一根筋。传到五大国就是，火影大人一根筋。这个救世英雄一根筋。
　　面对一根筋，我爱罗很无奈的说：土影大人，道完歉，赶紧开会吧。
　　土影僵持着，凭什么！
　　算了吧，鸣人，这样就行了，佐助想这么说。
　　但是鸣人站起来，佐助，我们走，会不开了。
　　走？走去哪里？佐助开始结巴。其实佐助想问，为什么走？你开的五影大会，不是菜市场买菜。
　　连鹿丸我爱罗在内全部都没料到这样的结果，谁也不敢拦他。鸣人勾着佐助的肩，笑：“去散步。”
　　土影的脸憋的通红，鸣人，才是五影大会的主角。
　　佐助，对不起。土影大人终于低头。
　　佐助当时眼泪憋在眼眶里，差点夺路而逃，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对不起，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