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出版名：两个人的眼泪座）》李懒言

31、归来

　　辗转三年，春暖花开。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最原始的轨迹平静运行，星城还是那座温暖的小城，有所改变的，只是承载着人们各种不同的理念，悄然开枝散叶，复往繁华。
　　眼见就要入夏，按照五木武馆的惯例，一年一度的会武选拔赛又要开始了。
　　天清气朗，云静风柔，武馆内气象如新，一派热闹非凡。
　　五木武馆武学精深，世代流传，到了顾默梁父亲这一代，曾代表国家远赴海外参赛夺得了很高的荣耀，所以前来拜师学艺的人非常多，更有人远道而来只为一睹当家馆主顾远清的风采。
　　所谓会武选拔，就像学校里低年级的学生升入高年级一样，不同的是，学校考的是知识，武馆考的是武艺。
　　因为学员众多，选拔赛分两天举行，介时馆主顾远清会来观赛，并将他看中的学生选为关门弟子。
　　如此一来，有心在武学上一展宏图的学员，便异常重视这次的比赛。
　　武馆里所有的人都在为即将开始的会武选拔赛心生悸动，只有一个人，是迫于无奈，被顾老馆主胁迫而前来观赛的。
　　“小梁，你快去准备一下，你爸让你一会儿也上台凑个热闹。”顾妈妈绕了大半圈，终于在武馆的后院找到了儿子。
　　顾默梁正在打电话，听到母亲的声音，他转过身，沉思片刻，应道：“我这就过去。”
　　顾妈妈一怔，儿子这次是怎么了？以前他爸爸叫他上台，他从来都不肯的。
　　不过他答应了就好，这样想着，顾妈妈十分开心，叮嘱了顾默梁两句，放心的离开了。
　　见母亲离去，顾默梁唇角上扬，重新拿起电话，对那边的人道：“什么时候到？不妨切磋一下？”
　　可电话不知何时已经被挂断了，听到忙音，顾默梁皱了皱眉。
　　突然，身后一阵微妙的异样气流，顾默梁迅速转身，对方已经长踢直下，攻到了眼前。
　　两人飞身翻转，看准时机，直击对方要害，手到之处，毫不留情，几个回合下来，竟不分伯仲。
　　直到顾默梁躲闪的时候露出破绽，才有一个得意的声音响起：“你输了！”
　　顾默梁微微一笑，毫不惊慌，面对致命一击也不躲闪，反而手掌一翻，直直向前抓去。
　　岳芷大惊，可想要收腿已来不及，脚踝被顾默梁一把抓住，他轻松地向后微一用力，岳芷绝望的闭眼，她就要与地上的泥土亲密接触了。
　　好在，现实有时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残酷。
　　等待她的并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看着怀里的女孩紧合着双眼，因为慌张而眉头微蹙，白皙的脸颊因刚刚的打斗泛着浅浅红晕。
　　三年了，她没变，真好。
　　想到这里，顾默梁忍不住伸出手去。
　　可这时，岳芷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时光流转。
　　他的手改变了方向，轻轻将她自怀中扶起。
　　“完了。”岳芷十分懊恼的开口。
　　“怎么？”
　　“灯灯费尽全力教了我三年，一回来就被你打败，我这个做徒弟的，有愧于师门。”
　　“不会。”顾默梁摇摇头。
　　“嗯？”
　　“你的失败不是灯灯教的不好。”
　　“那是什么？”
　　“花拳绣腿，智不足矣。”
　　顾默梁说着，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院子。
　　岳芷怔了片刻，花拳绣腿她能理解，志不足矣，志，智……
　　“喂！你才智商低下，有本事咱们再比！”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追了过去。

　　晚间，顾家其乐融融，晚餐更是难得的丰盛。
　　顾妈妈高兴地不停给岳芷夹菜，让她多吃，岳芷推辞不过，碗中的食物越来越多。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妈，你再喂下去她会变成胖子，嫁不出去的。”
　　“你还说。”顾妈妈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我还奇怪今天你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你爸上台，原来是因为小芷回来了。”
　　岳芷偷偷看向顾叔叔，果然，老爷子绷着脸，有些不高兴。
　　当然，顾父并非针对岳芷，顾家父子因为自家武学传承的问题，矛盾深远。每次顾父见到儿子，都习惯性不给好脸色。
　　顾妈妈终于看不过去，劝道：“老头子，别这么扫兴，小芷好不容易从德国回来，你该高兴才是。”
　　顾父闻言，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只见他略微尴尬的咳了一声，放眼将整张饭桌扫了一遍，拿起筷子，在岳芷愕然的目光中瞄准桌上最大的那只鸡腿，夹起，放到了岳芷碗里。
　　“小芷，多吃点，胖些无妨，嫁人的问题叔叔帮你解决。”说着，又瞪了顾默梁一眼。
　　“呃……谢谢叔叔。”岳芷暗暗抹汗，顾叔叔可爱的个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忽然，顾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岳芷神秘的眨眨眼，像变戏法似的从桌下拿出一样东西。
　　“儿子，明天是小芷的生日，任务就交给你了。”顾妈妈说着，将手里的两封请帖递给顾默梁。
　　“久望岛？”顾默梁有些惊讶：“妈，你怎么弄到的？”
　　顾妈妈眯起眼得意的一笑：“老妈的能力你还不了解么？”
　　“该不会你把爸卖了吧？”
　　顾默梁此言一出，顾妈妈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下：“儿子，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么抹你老妈的面子？”
　　顾默梁有些无奈：“这次是几节课？”
　　“八节而已……”
　　“全免费的？”
　　顾妈妈眼珠转了转，话锋一转：“为了小芷，这根本不算什么！”
　　随着顾家馆主的威名远播，顾妈妈的利益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好多事情只要提及顾远清免费一对一授课这十个字，问题基本都能解决。
　　“妈你忘了？小芷不过生日的。”顾默梁轻声提醒。
　　自从三年前岳母去世，岳芷便再也没有给自己过过生日。
　　顾妈妈闻言一愣，旋即恍然，她缓缓将目光移向岳芷，可怜兮兮的说：“小芷，你回来我太兴奋，忘记了……”
　　岳芷早就愣在一旁，此时眨眨眼，立刻反应过来，急忙安慰道：“不要紧的阿姨，反正我刚回来，确实应该到处走走，不然都快忘记星城的样子了……”
　　“真的？”
　　“嗯，还要谢谢您。”
　　顾妈妈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儿子，你听到了？导游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顾默梁闻言，没有做声，只是将目光移向岳芷，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岳芷冲他眨眨眼，当做默认。

　　久望岛位于星城海湾，它其实并非是一座岛屿，而是星城的一处无名产业。
　　之所以无名，是因为这座庄园的投资者十分神秘，自其开工之日起，历时长久，一直到近日完工，它的幕后投资者始终没有露面。
　　外界盛传，这是某位大富豪要献给自己小老婆的定情之物，因手笔太大，他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
　　至于久望岛的内部构造风格，更是一直保密，无人知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今天，这座金屋正式对外开放，慕名而来一睹真容的人数不胜数，根本就是一帖难求。
　　一大早，岳芷准时被闹钟叫醒，抻了个懒腰，心中默念一二三，迅速起床。
　　不多时，门铃响起。
　　岳芷一愣，顾默梁不会比她还早吧？
　　急忙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请问你是岳芷小姐吗？”年轻的男孩面带笑容。
　　岳芷诧异的点点头：“你是……”
　　“生日快乐！”男孩伸出背在身后的手，一束鲜花突兀的出现在岳芷的面前。
　　那是一束淡紫色的三色堇，晨光中，花瓣上还氤氲着水汽，清新脱俗，美好得让人惊喜。
　　这花……岳芷的心怦怦跳着，竟然跟着她回来了……
　　三年前，她刚到德国，各种颜色的三色堇，每月一束闯进她的生活，如今她回国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些花……
　　“这花是谁送的？”岳芷急急的问。
　　“我也不太清楚，是店主吩咐我送过来的。”男孩眨眨眼：“祝福带到，我功成身退了，嘿嘿！”
　　说完，他冲岳芷挥挥手，以很快的速度消失了。

　　去久望岛的路上，岳芷坐在车里，有些出神的望着窗外。
　　“在想什么？”顾默梁问。
　　“想灯灯。”
　　“刚分开一天就想了？”
　　岳芷微微叹气：“当然了，这三年在德国，要是没有她，我一定熬不过来，还要谢谢你介绍我们认识。”
　　“其实我很后悔。”
　　“为什么？”
　　“她收了个好徒弟，天天想着打败我。”
　　岳芷忍不住笑了：“师父英明。”
　　顾默梁微微挑眉，却没说什么。
　　沉默片刻，岳芷说：“其实，真的谢谢你。”

　　三年前，她家里刚出事，顾默梁为了找她，放弃了唯一一次去西班牙进修网球的机会，那个名额十分珍贵，如果发展的好，可以留在西班牙，成为一名网球教练。
　　后来，她彻底失去了一切，也是他不离不弃，守在身边，陪她渡过难关。
　　想起最初在网球社经历的种种，这些变化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顾默梁知道她在说什么，很随意的回答：“留在国内没什么不好，这里有我的家，还有我在乎的人。”
　　岳芷扭过头，盯了他半晌，最终没有做声。
　　有些话，有些事，默默埋在心底就好，最起码，三年的时光，足以让他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是上天在她最苍白的那段生命里，送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两人一路沉默，不多时，久望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