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出版名：两个人的眼泪座）》李懒言

21、回礼

　　日子过得很快，仿佛只是眨眼工夫，岳芷已经离开校园将近一个月了。
　　按照计划，这个时候的她应该在准备出国，可是如今，她悲惨的连家门都出不得。
　　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让她内心的不安一点点加剧。
　　母亲的安慰已经丝毫起不到作用，她分明感受到某种阴影在体内无限扩大，就要遮住仅存的一丝光线，而她却毫无反抗之力。
　　好在，某人天生与她心有灵犀，擅长抹平她的惶恐，不断地给她安慰。

　　一大早，图蔚的电话毫无预警的响起，岳芷有些懊恼，因为她正在梦里寻找那抹光线的源泉，而且就要找到了……
　　“还没起床？”想必是清晨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别样的清越，让她的不耐在瞬间消失。
　　“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她虽然精神了许多，可声音里还是免不去一丝惺忪睡意。
　　“给你十分钟，然后到楼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说。”图蔚似是故意的，语气里的停顿让她蓦地产生一种紧张感。
　　“那个……”还没等她说完，电话那边已经是一阵忙音了。
　　怎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是很重要的事？
　　岳芷来不及多想，只得快速整理好自己，和母亲打了招呼，奔下楼去。
　　光线柔和的晨曦中，岳芷看到，俊雅挺拔的男子倚车而立，风轻柔的拂面而过，男子隔空望着自己，面上缓缓漾起温柔的笑容，笑中的暖意直达心底，可以扫尽一切阴霾。
　　他在等她走过去。

　　明明只是几日不见，岳芷却莫名产生一种时光久远的感觉。
　　图蔚低头看表，满意笑道：“6分54秒，小芷，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你迫不及待想见我了？”
　　见他语气轻快，岳芷刚刚还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在现如今她最悲惨的日子里，图蔚是除了父母唯一能牵动她神经的人。
　　“你不用去公司么？怎么这个时候跑来？”对于某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最关心的话题，她选择了自动忽略。
　　图蔚沉思片刻，故作深沉道：“昨晚夜观星象，发现今天是个福星高照的好日子，所以我给自己放了假。”
　　岳芷忍不住白他一眼：“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
　　听她这样问，图蔚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他先是凝望了她片刻，然后轻轻拉过她的手，目光变得凝重……
　　“小芷，我们私奔如何？”
　　“什，什么？”岳芷愣住，吃惊的瞪大了眼。
　　私……奔？！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他的思维出现了问题。
　　可图蔚的脸上没有一丝戏谑的痕迹，郑重道：“小芷，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们的未来，我想，没有什么比这个办法更适合你我现在的处境了。”
　　“……什么意思？”岳芷仍然感到云里雾里。
　　图蔚却挑了挑眉：“怎么，吃不消这个想法？”
　　岳芷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浮躁，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戒备的仔细观察着图蔚的眼神。
　　这家伙一向喜欢捉弄人，该不会这次也……
　　果然，就在岳芷满腹疑虑，丝毫搞不清楚眼前人的话是真是假的时候，图蔚笑了，幽黑的眸子里绽放出她看不懂的清亮光彩。
　　“小芷，你可要时刻做好和我一起私奔的准备，不然等哪天我们真需要这么做的时候，你的不适应会让我担心的。”
　　听他这样说，岳芷反倒松了口气。
　　果然，他又在捉弄她了。

　　“给你看看这个。”图蔚适时的递给她一个很大的信封，一如既往聪明巧妙地将即将到来的各种责备避开。
　　岳芷一怔，伸手接过。
　　那是一封邀请函，来自德国德累斯顿舞蹈学院。
　　岳芷自幼常去国外演出，并且在自家的文化环境熏陶下，英语还算不错。读完了邀请函上的内容，她感到头脑里一阵嗡嗡作响，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她没有想到，如今这样的自己，还会有地方愿意接纳。
　　“他们……”
　　“那边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在这里生活的不快乐，他们很愿意为你提供一个无忧安静的学习环境。”图蔚自然了解岳芷的顾虑，微笑着将德累斯顿的意愿转达给她。
　　也就是说，校方对岳芷如今的处境是了解的，但他们还是欢迎她去学习。
　　意识到这一点，岳芷心中所有的阴郁豁然开朗。
　　那么，她不再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她甚至还可以继续自己从小到大最爱的舞蹈。
　　惊喜在心间如同盛开的花蕾般缓缓绽放，她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并告诉自己，要镇定。
　　“只是有一点。”图蔚有些顾虑的开口：“因为岳叔叔的事还需要有亲属在国内，岳姨可能要晚你一段时间去德国。”
　　岳芷理解图蔚的意思，父亲的案子事关重大，法院的最终审判还要等一段日子。
　　德累斯顿如果九月开学的话，母亲是一定没有办法与她同去的。
　　可是……岳芷突然想到，如果父亲的判决下来，是她和母亲无法接受的结果怎么办？
　　那样的话，别说是母亲，就连她自己，也一定做不到抛开家里的一切去国外安心读书。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被她忽略了。
　　在国外不比在家，以如今家里的经济状况，怎么能供得起她去读那么好的学校？
　　看着岳芷瞬间失落到极致的脸，图蔚轻轻一笑，道：“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有我在，你不必担心，至于岳叔叔……我想如果让他选择，他也会支持你去的。”
　　岳芷摇摇头：“我给你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何况，就算父亲支持她和母亲离开，如果这场离别是永不再见的话，她和母亲还是不会走的。
　　“小芷，不要这么悲观，岳叔叔他一定会没事的。”图蔚目光笃定的看着她。
　　可岳芷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语气中那一瞬的停顿，片刻，她轻叹了口气，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图蔚，谢谢你。”
　　如果父亲的事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她是一定不会离开的。
　　“好吧，我去试着和校方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宽限你几天入学。”聪明如图蔚，他自然看得出岳芷的不舍，也不会让她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这些岳芷愣了，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
　　图蔚刮了刮她的鼻头，宠溺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只要你肯去，一切都好说。”
　　他已经全部计划好了，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就差她的一句应允。
　　听图蔚这样说，岳芷心中的不安骤减，没错，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谈话气氛终于放松下来，在她的脸上，他仿佛看到了久违的朝气。
　　于是，他微微一笑，优雅的伸出手：“那么，岳芷小姐，现在可以开始我们为期一天的约会了么？”
　　岳芷蓦然睁大了眼：“约会？你说现在？”
　　“嗯。”图蔚肯定的点头。
　　“可你不是让我没事不要随便乱出门？”万一又被那些媒体逮到怎么办？而且，她同样不想忍受大街上人们向她投来的复杂目光。
　　图蔚微一扬眉：“和我约会这么大的事，怎么是乱出门？”
　　说着，他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她送上了车。

　　夏日的早晨其实是个喧嚣的时刻，因为阳光来得早，人们也都乐意早起。图蔚早已计划好了路线，一路上气定神闲，载着岳芷悠哉的穿行在星城的公路之间。
　　这是去海边的路。
　　岳芷心中说不上是期待还是微微的兴奋，反正与他在一起，总是好的。
　　然而，图蔚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将车停在那个专属于他们的老地方，而是穿行而过，继续前行。
　　终于，车停了，在异常偏僻的另一处海滩。
　　随着图蔚踏上柔软的明黄色沙滩，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点缀着初生太阳的颗颗明亮斑点，耀眼迷人。
　　海风时缓时急的吹着，透着海水的咸味，仿佛带走了城市里所有的污浊。只是岳芷和图蔚真正要面对的，不是蔚蓝海岸，而是海岸对面的一处断壁残桓。
　　那是一片废墟，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与净土为伴，和其它热闹的海湾形成鲜明对比。
　　岳芷不禁疑惑：“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图蔚遥望着那片空地，微微一笑：“这里除了这片废墟，其它都很完美。”
　　岳芷随他所指四处望去，果然，天高海阔，清净宜人。
　　“小芷，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给你一个新天鹅堡？”
　　岳芷微诧，那么遥远的事情了，他竟然还记得……
　　“给我三年时间。”图蔚语气轻松，就像在陈述一件已经成真的事实。
　　岳芷惊讶的望着他：“你想干什么？”
　　图蔚转过头，星眸幽深，轻笑：“如果那时成果你还满意，就嫁给我吧。”
　　岳芷怔住。
　　傻傻的重复着他的话：“……嫁你？”
　　“想现在就嫁也未尝不可。”他眼中笑意渐浓。
　　岳芷的脸色微微发红，心中却有些不安：“伯父伯母知道这里么？”他的想法固然美好，可她不想他因此而承受太大的压力。
　　“当然知道。”他回答的不甚在意：“不过这里的一切，和图氏无关，只是我为你建造的而已。”
　　虽然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心中却溢满了感动。
　　“……谢谢你。”
　　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她知道他一定不想听她说让你费心了，我亏欠你太多，我会报答你这些蠢话。那么，她只有选择记住他的好，默默的记住就好。
　　“只有一句谢谢么？”图蔚佯装不满的挑眉：“到时候除了我，恐怕没人可以再欺负你了。”
　　岳芷闻言，心中更加温暖，头脑瞬间发热，心跳加速的同时，动作极快的靠近他，踮脚，唇瓣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唇，面上早已绯红一片。
　　图蔚显然被她的举动攻了个措手不及，岳芷强作镇定，却还是把头深深埋起，叹气道：“……这总可以了吧。”
　　半天不见回应，她狐疑又不安的抬头，却见他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深邃炙热。
　　片刻，他缓缓靠近，散发的气息透着诱人微温，清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响起：“我该给你个回礼才对。”
　　空旷无人的海滩，熟悉的海浪声音，阳光尽情的挥洒，印记着此刻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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