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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   宴殃穿过一层又一层,一间又一间,无论是荆棘还是皮鞭,这里应有尽有。

      最后他停在了某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门口,透过铁栏,龙月郎坐在刑椅上,他等待死亡的模样颓劳又难堪。龙月郎痛苦地摇晃脑袋,他溃散的目光突然锁定,死死盯着宴殃。

      “阉贼!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坐在刑椅上,看似精神尚佳,口吻中气十足,看守的人把他清理得面容清晰。手腕禁锢在把手上,但他想指着宴殃,身体显得扭曲。他嘴角的白沫加上眼里的血丝,精神尚佳?宴殃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龙少主可知过几日便是中秋嘛?中秋圆满,家人团圆。多美的佳节。”

      这里没有窗户,看不见月亮,甚至隔绝了所有声音。龙月郎都不知道塔外正在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死。他麻木如尸体,每次见到宴殃都感觉自己到了一趟阴间。

      “听闻龙少主是快要成家的男子,若没有此事,在下乃至曲国定会送上祝福。可惜了,天不遂人愿。”宴殃看着一具傀儡,目前他是有价值的尸体。龙月郎见到他,定在自己的面前,整身人影笼罩着他,宴殃像是见蝼蚁一般对着他。这种凝视,他应该提心吊胆,可是自己像吊死的尸体,吊在枯死的树枝下摇摇晃晃,毫无意义。

      “龙少主能听到嘛?仔细听”宴殃的声音贴在他的耳朵,听得人头皮发麻,听得人脊背刺寒,他斜眼看着宴殃,他毫无血色的面庞,薄唇浅白,可怕极了。

      “什么都听不见么?”宴殃离了他,起身抬头,像是寻找什么。

      龙月郎呆滞地跟随着他的头一动一动,他张着嘴眼睛落在他脸上,等待着答案。

      “你听,你阿妹在呼唤你。”

      宴殃低下头,他的眼睛里怨戾更甚,不寒而栗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好像沾染了血一般刺眼,他是吃人的魔鬼。

      阿妹……龙月郎恍惚了,整个人突然僵顿,他不敢相信从宴阎王嘴里说出她来,他不敢想象她落到宴殃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他全身颤抖,嘴巴僵硬地开闭,面色惨白,“你把她……把她怎么了!!宴殃!!你不得好死!!!”

      他突然如疯魔一般,碍于禁锢,他在椅子上暴起,如蛆虫一般,无规矩地扭动着,他的崩溃在此时如溃烂的山洞,恶虫满天。

      撕心裂肺的怒喊充斥着整个房间,宴殃听着皱眉,他讨厌刺耳的难听,下属见状上前想要堵住龙月郎的嘴,但被宴殃抬手阻止,他拿过下属手里的布,蹲下擦拭着龙月郎嘴角的污秽。

      眼睛对着龙月郎的眼睛,少年眼里的光越来越暗淡了,眼里的戏谑对于龙月郎来说,是噩梦。

      “少主贵人多忘事。我说了,中秋团圆,自然是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宴殃擦拭着他的脸,看着这副皮囊,语气越来越嗜血的寒戾,“我还说了……”

      “我要整个南疆殉葬。”

      这才是宴殃的手法,他最后擦了擦龙月郎的眼睛,眼前的男郎和城门上悬挂的头颅一般,拥有一样的可笑表情。

      他起身,下属递上一块手绢,他丢下沾有血色的白布,用手绢仔细地擦拭自己的手。

      “少主,佳节圆满。”宴殃还丢下了一句祝福后才离开,只留下龙月郎一人,对着万籁俱寂,对着失魂落魄。

      夜愈深天愈黑,像是一块黑布罩住了神仙窥探人间的机会,无光无云,荣绮今夜感觉到了荣绝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邀请荣绝来她的屋顶做客,荣绝坐在屋顶上眺望远处,城外方向的山野有若隐若现的光,他一直瞧着那里,一言不发。

      荣绮大概听说了今夜的处决,即使他们杀生无数但没杀过手无寸铁的同胞,两兄妹的心软是一样的。

      “哥,皇上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荣绮犹豫之下,还是问出来了。她讨厌让自己失落的感受,一吐为快才是最好的。

      “为臣不置君否,为民不言君事。”荣绝转头对着荣绮说道,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忠诚要不偏不倚,多了便是愚忠,这之间的衡量,使得荣绝有些迷茫……荣绮听完,似懂非懂见容绝有心事的,模样,便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和哥哥望着同个方向,瞧着一直有微光的那处,那里莫名熟悉好像去过。

      秋夜有风,吹打在窗纸上,嘎吱嘎吱。容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瞪大着眼睛双手抱在胸前,窝在一侧,皱眉鼓囊着什么。她翻来覆去,明明秋夜渐渐凉,但身上怒火难消,脊背发热,噌的一下坐起,心想机不可失。她一个蹦跶下了床,见月光透入房间月色姣好,她悄悄出了门。

      容绮悄悄潜入某家妓院,卧在屋顶上,与黑夜共色。她小心翼翼打开一片瓦片,光一下子冲出像是黑布突然撕开一道裂口刺眼。她侧身单眼窥探其中,只见美人左拥右抱,美酒佳肴应接不暇。

      “殿下,快别喝了。”窝在二皇子胸前的女子娇嗔道,她撩拨着他的衣襟,如柔水秋涟的手慢慢滑入他里衣内,抬头送上蜜水一般的眼波,惹得他心痒痒。奈何他身边美眷众多,才对她有丝情趣,又被其他人勾引了去。此人压根没有任何悔改之意,看得容绮忿忿不平。她放下瓦片带好面具,躲藏在了黑夜里。

      房内烛火渐暗,二三人结伴,稀松离场,二皇子踉跄在最后,被众人簇拥离开,两人搀扶,三人跟在身后张着手保护。他突然停下,定在原地,转身把那三人推开,含糊醉酒说着“本殿要解手!”

      他与侍者三人一同前往,荣绮跟在身后,见机行事。

      一路上二皇子斜靠在侍者身上,全靠着侍者探路,双腿交叉歪七扭八地走着。荣绮还偷听到他的埋怨,“该死的阉狗,坏老子好事。那娘们叫天叫地的时候不来,叫魂喊爷的时候他倒出现了!”

      那侍者应和“没根的东西怎知其中情趣。二皇子您说是吧?诶嘿嘿嘿嘿”两人对视一眼,晕头转向地笑着。

      三人混乱的步伐,在小道上勉强行走。“啊!”三人同叫,背后嘭的一声,巨大推力三人趴倒在地,面朝鹅卵石。荣绮在后给了他们三脚,上前用黑布袋套住三人脑袋。抓住二皇子的头冠,朝着他的脸啪啪啪就是响耳的三巴掌,他欲想伸手反抗,被荣绮转手一扭,清脆一声他的手废了。

      “来人啊!来人啊!”那两个侍者中看不中用,摸黑朝两处匍匐逃开,也被荣绮拉回,哐哐就是两拳。

      三人扭曲在地,这二皇子甚至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已经痛到哑口无言。那侍者二人,荣绮只是两拳过去,就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荣绮就此收手,本想离开,刚走几步只觉不爽快,又回去各自补了几脚,均是冲脸而去。

      她离开时,只听见身后二皇子含糊不清,如同结巴一般“来……来人!有……有刺客!”声音小到只有荣绮听见了。她又再次回去给了他一脚安静。在战场上,眨眼间荣绮都可手刃二三敌人,更何况这类绣花枕头。

      她借着月光在街巷里四处偷溜时,大街上才传来马蹄声,看方向荣绮捂嘴偷笑,这群护城军她还不知道嘛,一群酒囊饭袋。

      她在一处黑暗的角落里偷看着大街上疾驰而过的骏马,其中一辆马车徐徐缓缓,泰然自若地走着,显得十分不同。马车华丽月下高贵,白玉铃铛作响,四下嘈杂,眼下无声,它带有神音庄严。

      宴殃坐在车里,本打算回府,路上便传来二皇子遇刺的消息,他只得过来瞧瞧。这几天他又没怎么休息,眼底干乏,他撩开窗,想透透气。他没见到月亮,却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月的双眸。他喉间一窒,放在窗布上的手死死攥紧,身体向前,双眸里的震惊……她怎么会在此时出现?

      荣绮也起了鸡皮疙瘩,她迅速逃离此地。怎么会这么凑巧,他在此时打开窗,又这么凑巧地对视了。好在她带着面具……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吧……那她,又在慌什么?

      “小将军,你去哪了。”

      阿罗每夜都会来看看荣绮的情况,她今夜打开门只发现空无一人的床和掀开一角的被单。她并不惊慌,荣绮半夜突然不见的情况太多了,但是如果半个时辰内荣绮没回来,她便会去禀告将军。

      她坐在屋内,点亮微微烛火,荣绮回来时,便知道阿罗在屋内等候。见到阿罗,她便忘了那慌乱的感觉。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拉起阿罗摘下面具,面具后一脸得意的模样,她开朗大笑朝气十足。

      “阿罗,我告诉你!”荣绮贴耳小声说着,说到拳打脚踢时,内心激动不禁声音还会大了一些,两人边笑边说。

      “太痛快了,白日在那里看得我憋屈死了!”说完她拍了拍胸脯,大舒了一口气。阿罗听着笑得直不起腰来,这种事荣绮在草原上干多了,已经熟能生巧,做到滴水不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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