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执炬-初》不乘江舟

15、拼死

　　才正经拿到资格证的新手要将御剑的速度发挥到极致能有多快？

　　夙星被迫回答了这一问题的答案。

　　新手有一个好处是没轻没重，她把这一特质落实到位时，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一种剧烈的撕扯感。

　　她一咬舌尖，尽可能保持着清醒，往展微末所言的方向奔去。

　　夙星保持着谨慎，没有深入，在外围粗粗逛了一圈，确定这里的妖气最为浓郁，应该是她口中所说的妖物老巢没错，夙星正欲离去时，发觉到了不对劲。

　　她在脑后一阵摸索，拈出一根细密的丝线。

　　丝线躺在她掌心，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光。

　　展微末附身的那妇人身上也有一样的东西！她还以为是通过魂魄侵占之类的手段，现在看来实则不然。

　　这是操纵。

　　仅仅通过操纵就能达到记忆阅读的效果，灵语境还是保守估计了，对方多半也是一位证道者。

　　在得知师父的身份以后，夙星有特意去了解过这一名词的释义。

　　这三个字象征着的不仅仅是人们对其实力的认可，更代表着他们是能够与天道沟通的人，在表示自己愿意承担更重要的责任以后，成功获得了一份全新的造化。

　　具体如何只有那些当事人才清楚，夙星只听说不同的人用法不同。

　　这也是对她的试探？不对，她刚刚试着拿身份牌联络同门，完全得不到另外四个人的回应，没必要拿攸关性命的事来开玩笑，那也太恶劣了一点。

　　夙星原本的打算是见一见这里的情况，回去之后再继续找展微末套话，现在看来，还是要和证道者保持距离才好，一不小心就给套路进去了。

　　她信任师兄师姐们的能力，认为展微末说得对，如果追随着他们消失的路线走，只是把自己送到BOSS嘴边充作开胃小菜。

　　现在她身处的这个地方，本身应当就是破绽，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在起着作用，但这是她的优势，不能轻易放过。

　　果然还是要深入去看一看。

　　夙星深吸一口气，丝毫没有停顿地转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光线骤然暗下对眼睛的刺激不小，夙星花了些时间去适应后，眼前才慢慢恢复清明。

　　遍地的尸体。

　　全是陌生的面孔，但这些人毫不例外地保持着惊恐的神情，他们的身躯被绞成一团，是最为扭曲的形状，若不是细碎的骨头四下散落，只怕夙星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分辨出这是她的同族。

　　她只觉自己的呼吸恍惚间好像也停顿住了，面部肌肉绷得死紧，直到濒临窒息极限时才“呼”地松下来，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她现在应该是想吐的。

　　夙星想着，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她的夜视能力不错，可以看见在这团绞紧的形状边上有一处通道，里边应该会有她的目的。

　　她用碎光割下一小段混乱纠缠的丝线，凑近仔细观察后，她发现和展微末用的那种线无比接近，应该就是同一种。

　　但这“室内布置”可不像是人能有的手笔，反倒更单纯是像一只妖……难道是展微末和这只妖有什么关联，所以宁可动用秘术也要附身在那明显身子不方便的孕妇上，以便自己随时能观察情况？

　　把东西收进储物戒，夙星站住脚步。

　　她的面前是一扇足足有两名成年男子加起来高的大门，宽度倒是还算正常，夙星将信将疑地推开，手已经按到了剑鞘上。

　　门内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本书一样的东西散落在地，夙星隔着东西捡起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本日记，写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它作为到达此地的第二只妖，是如何给当地的人类带来灾难并且一步步控制住他们。

　　这只妖的思维和人类很接近。

　　夙星越翻脸色就越难看，最后强忍着恶心，没把这东西丢掉，而是和先前切下来的丝线一齐塞进了储物戒。

　　对她来说，加害过程没有需要深入研究的必要，但这怪物的身上有不少疑点需要解释，这些或许能够提供帮助的东西不能轻易丢掉。

　　室内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物品了，都是些常见的笔墨纸砚，陈旧、泛黄而又卷边，一看就是主人没有用心保养过它们。

　　夙星掏出一叠用来点火和引燃的符箓，在各个角落安放好，确定方方面面都有好好地“照顾”到后退了出去。

　　她打算把这一整个地方给炸掉。

　　这里的气息令夙星非常难受，时不时就会有呼吸不过来的错觉，再加上她见了那样的景象，心情不可能美好到哪里去，必须要靠相当集中的注意力才能保持精神。

　　稍一不注意，脑中犹如被放了几百斤烙铁一样直直往下坠，失去一切的感知力和判断力，只知道全然感受这一层“破坏”，这是非常危险的状态。

　　一般的地下真的达不到这效果，除非是这里有什么宝物、或是它用了什么办法保持着这一对自己有利无比、可以随时吸收妖气的环境。

　　展微末对它竟了解到这种程度，这里的确是一条越走越顺的生路，她好像想见到自己亲手杀了它，又好像不想让自己动手，矛盾得很。

　　忽地一阵针扎似的刺痛降临，夙星轻轻嘶了一声。

　　她摊开手，发现指尖上泛着淡淡的青黑色，而且肉眼可见地逐渐加深。

　　这是……

　　被妖气侵染的前兆，果然，她的想法没有错。

　　这东西要是深重到一定程度的话，就会直接暴毙，连给人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像是孕妇沾染了妖力，孩子就是百分百地保不住了，还没成型的胚胎根本抵挡不了一点，只会转化为一团妖力的凝聚，不及时根除就会害死母亲。

　　外门上课的时候讲解过，说是妖气无比锋利，能够破开这世上绝大多数防御，哪怕是修炼者，身处在充斥着妖气的环境之中，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沾上这东西。

　　哪怕是最低等级的小妖，也有可能靠自己的妖气割开高等级修炼者的防御，这一点不公平，却又无可奈何。

　　夙星凝了凝神。

　　要尽快出去了。

　　来时的路只有一条，返回时却又多了一个选择。

　　她刚刚见到了这边，只是见这路上的痕迹一看就“鲜有人烟”，才先去的那一头。

　　来也来了，干脆去看一看。

　　夙星走到尽头，发现那居然是一条死路，只是……

　　她伸出手，发现触碰不到凹凸不平的岩壁，指尖始终停止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不得寸进。

　　连脚下也是，明明她没有用上任何法术，却凭空离地了两个小指节的高度。

　　难道她现在其实身处另一个独立的空间。

　　想到起码理论优秀了的幻术，夙星试着用上破幻口诀，又连砍带打的一阵攻击，终于让隐藏起来的结界现出了形貌。

　　看来是这样不错。

　　夙星试着用灵力去刺/激这结界活动，见内里的那一层泛出圈圈金光，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就见外边的那一层也开始泛光，且闹出的动静比她折腾出来的要大了不少。

　　师兄师姐们在外边？

　　所以现在的关键之处在于要如何去到另一处空间，找到她可以信赖的同伴。

　　夙星想起了什么，心里慢慢有了数。

　　这算不算是速度最快的学以致用？

　　而且她破境时接触到的那股能量更加高级，反观现在这只妖的结界强度，相比之下要差远了。

　　如果要搏命，现在就是最后一线生机，不然的话，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听展微末的劝告，打道回府、独善其身就好了。

　　她不想功亏一篑、也不能功亏一篑。

　　“爆。”夙星退出山洞后，指令一下，九十来张符箓登时化作飞灰，炸了个地动山摇，趁着这股威力的余波还未过去……

　　夙星牵引全身的灵力往碎光剑上涌动，细长的剑身上逐渐凝聚出一阵可怖的风暴，滚动着象征着不详和阴郁的气息。

　　“这下可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她腾空跃起，这次没有借助任何凭依，因为也不需要任何凭依。

　　那一剑斩向虚空，夙星感到自己的双腕一阵发酸，旋即是无可避免的剧痛，她恍若未闻，甚至还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剑刃狠狠往下一切。

　　“给我破——！”夙星斥道。

　　她在赌，赌结界的设置对这只妖极为重要，赌这里的老巢对它有着超乎寻常的意义。

　　落空哪怕一项，就会失去性命。

　　期待已久的空隙终于在她的眼前出现，之后就是崩裂、粉碎。

　　入眼的依旧是和刚才一般无二的景象，夙星在往下坠落，眼底倒映出同门惊愕的神情，他们个个身染尘埃、狼狈不堪，有几个多多少少身上还挂了彩，看起来也是经历了一番苦战，但看起来状态还好，没有人出事。

　　结界被迫，这只妖势必要受重伤，任人宰割的状态下，哪怕是灵语境的妖也要受到解一境掣肘，更何况是同境界修炼者。

　　结束了。

　　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她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