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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琉璃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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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式三层小洋楼,朱红大门,宽敞庭院内来来往往的人群端着酒杯,杯中装着的是从德国空运来的精酿啤酒。周家宴请了无数名媛小姐,将军统帅,来为周景煜庆功。为了庆祝他又一次将地下党的老窝一锅端。
“周上校这一次真的大获全胜啊,总共逮捕了尽30名□□呢。”
“确实耶,逮捕一个□□的奖金是一百大洋,那近三十个,哎呦不得了不得了喽!”
“真是恭喜恭喜啊。”
“真不愧是周上校,若是别人我还认为是夸夸其谈呢。”
……
周景煜身边围了一群俏丽的小姐,她们一边与他碰杯,一边对他暗送秋波。要知道,周景煜如今正值二十四岁的年华,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成就的人少之又少。
许多富家小姐都希望借此机会与他结下良缘。
“景哥哥。”一道娇软甜蜜,拖着懒懒尾音的声音响起。
众人扭头,只见那个圆圆脸留着齐刘海却珍珠面胭脂唇的少女向他飞奔而来,周景煜淡淡望去,他毫无波澜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秦爱伶?秦小姐?”有人惊呼道。
秦爱伶,秦家三小姐。秦老爷子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
秦家是垄断了整个上海金融界的超级富商。因此为了让秦爱伶接受更先进的教育,秦老爷子就让秦爱伶自小就生活在法国,全盘接受欧洲贵族教育。此时此刻从不轻易回国的她的意图让众人琢磨不透。
“秦小姐回国是有什么事吗?”一个中校夫人壮胆问到。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眼神回应这位夫人。
秦爱伶耸耸肩:“没有特别的,课业结束,回国休息。”
说罢她不顾众人眼色,强行挽着周景煜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
来到周家庭院偏僻的一处凉亭,秦爱伶一改外人面前的娇憨,开口道:“周上校,这一次我是自己偷偷回国的。”语气疏远至极点。
“嗯。”周景煜很冷淡。
“我的同学里有法国的共产党,他们对中国共产党可谓赞不绝口,对于国内发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据说这一次的庆功宴是为了庆祝上校你的那些‘丰功伟绩’啊。”
她不怕死的冷笑着,双手环胸。
周景煜拿着酒杯的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发青。
他脸色难看,少见的失态:“所以你回国是为了什么?”
“为了?正如我对那位夫人所说,课业结束回国休息。”
“我看未必吧。”仅是几秒的功夫,他又瞬间平静下来。
“随便你怎么看,只不过周上校的手是挺肮脏啊。”
“你!”
“不用这么激动啊,周上校。我不过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您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您自己一定非常清楚吧?让我看看,您内心难道没有一丝丝恐惧或者痛苦吗?”
周景煜笑笑:“几介草民,不足为奇。”他顿了顿,“比起在这里指责我,秦小姐更应该关心关心自己啊。”
接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残忍而神秘莫测的光。
秦爱伶不禁心头大震。
周景煜拍拍她的肩膀:“你还太小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知道的太多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啊。”
他踏着优雅的方步慢慢回到人群之中,只留秦爱伶一人面色惨白留在原地。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停止跳动,仿佛坠入冰窖一般通身寒凉,她无力地靠在树上。
“小姐,你还好吗?”秦爱伶机械的扭过头,眼前的少年正笑着看她,他修长的身躯在西装的装饰下显得无比贵气。
少年见她未作出回应,上前一步靠近她耳边继续说:“想必小姐就是留洋归来的秦小姐吧?听闻某些消息,秦小姐你似乎加入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组织……”
秦爱伶瞳孔收缩,冷汗从她的额角淌下。
“我想想看……貌似是共产党吧?小姐你早在1923年就加入了,对吧?”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却阳光清爽。
只是这样的他让秦爱伶慌了阵脚。
“话说,小兄弟,你应该还没有十八岁吧。”她强迫自己让声音不那么颤抖。
少年没有否认,他似乎玩够了。他慢慢退到一边:“是。鄙人姓李,单名燏。今年正满十七岁。”说罢,他笑了笑,清秀的脸庞蒙上一丝温柔。
“李燏?没听过。你是哪家的公子?”
秦爱伶稍有放松,但她并不相信李燏。
“公子?秦小姐还真是大小姐做派。我,李燏。国民党陆军中校,第七十七军副司令员。”
“中校……真是年轻……”秦爱伶嘟囔。她抬头盯着李燏又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李燏叹了口气:“阿瑶给我说过,为初音姐姐报仇,党内安排了更有经验的同志去完成。想必就是你吧。”他毫不掩饰心中的痛苦,“我的阿瑶怎么那么傻,不管怎样,李叔也好,刘老也罢,有那么多人可以帮助你的,为什么你要那样任性、一意孤行呢?”
秦爱伶低下头,她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
李燏口中诉说的正是她此次秘密回国的目的,尽管她知道李燏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她仍无法相信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是否是在演戏。因为他的身份,他是与她不共戴天的国民党。
晚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月光照在少年脸上,很是苍白。
秦爱伶摆头排除那些干扰她思考的杂念。
她看向李燏:“你能否帮我,也帮助你的阿瑶铲除这个恶魔?”
李燏摇头,他摇头的动作很微弱,不易察觉。
“阿瑶执意自己报仇。”
秦爱伶双手叠交在一起,沉默良久。
她似乎下定决心,坚决地说:“我希望你不要阻止她,身为共产党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保护她的。”
她紧紧盯着李燏的眼睛,想要将他的想法从眼睛读出来。
李燏挑眉,他没有明说。他仅是伸出右手。
秦爱伶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虽然没有说话,但她清楚,一次跨国、跨党派的合作被成功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