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二》渔耳

2、【死神－小白篇②】

　　“塔矢那个混蛋～”
　　时值夜晚的夏日祭，庙会上一片灯火琉璃，周围人来人往，女孩子们穿着漂亮的浴衣捧着零食追逐而过。熙熙攘攘的小摊叫卖声和“得啦得啦”的木屐声混合在一起，昏暗的天边仿佛也被这热闹气氛给点亮了。
　　而光则一个人懒懒地倚在大门的石柱边，等着答应他要来，却迟迟未见身影的某人。
　　“进藤？”一声低沉而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光抬头，竟见三谷站在自己面前，一双好似没有睡醒的眼，此刻正直直地看着他。
　　“啊，是三谷啊，你今天也过来玩？”光笑了笑。明明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但依然熟稔地和三谷打着招呼。
　　“你……干嘛穿成这样？”三谷在上下打量了光很久后，忽然说道。
　　“什么叫‘这样’啊？小明她妈妈做的，我不好意思拒绝，今天又被小明拖着过来，就穿上了。很奇怪么？”光左看看自己的木屐，右瞧瞧自己的腰带，实在没有觉得这套素色的浴衣哪里不对头。
　　“咳咳……没事。”三谷微微低头。不得不承认，光穿着这套衣服的确很合身，清清爽爽的，和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很是不同，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能看出些温柔的神色来。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三谷望了望光的周围，“藤崎呢？”
　　“我说我要等塔矢，所以她和其他几个女孩子出去逛了。”光挠了挠头，金色的刘海被风吹得凌乱。
　　“嗯？”三谷慢吞吞地拖着尾音。
　　“算了，不等塔矢了！难得碰到三谷，我们去抓金鱼吧！就在那边，我看了好久了！真想上去试试！”说着，光已不顾三谷的意见，而径直奔向那个溢满橘黄色灯光的小摊处。
　　“嗯……听说你升为三段了？还打进新人王战八强了？”三谷蹲着来到光的身边，一手托腮，静静地开口。
　　“啊！”光被忽然逃脱的一尾金鱼给溅起的水打到了脸，气呼呼地叫了一声，“是啊，塔矢、伊角和越智也是。”
　　“那你下场的对手是？”
　　“仓田先生。”光淡淡地说着，手中的网扣却一直待在水里，没有去捞鱼，也没有拿上来。
　　三谷愣了一下，他是知道这个人的。实力也是非凡的，打进过众多循环赛，挑战过绪方，并且赢得几局胜利。
　　“那个胖子也能参加？”
　　“哈哈，你别看仓田先生那大肚子，其实他也才２２岁而已。据说新人王战只要２５岁以下的职业棋士都能参加。以仓田先生的实力怎么会在八强之前落败呢。”光握紧手中的网扣，没有看向一头的三谷。
　　“哦？那你有信心将他拦在四强之外么，进藤三段？”三谷微微侧多眼，看向光的侧脸。
　　“嗯……”光想了想，笑着说，“说实话，并没有。”
　　因为身在这个围棋的世界，所以更能明白，站在这个世界的风头浪尖上之人拥有多少实力，与自己有多少差距。
　　“但不会很远的。”光看着在水中不断游动的金鱼，忽然将网扣落下，然后微微翻过些角度，立马将落网之鱼捞起。
　　那个瞬间，亮在一旁的角落中看见穿着浴衣的光在一片明晃晃的水光中猛然扬起的笑脸，他的眼亮晶晶的，仿佛整个夜空都要升腾起无限的星光。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只要尽力而为，终有一天会将那十九路棋盘的对弈变为真实。
　　“喂，进藤，你太引人注目了。”三谷轻轻地提醒着一旁大笑着的光。他难道不知道刚才那一下，有多少女生在望向这里了么。
　　“什么？”光笑呵呵地只管将好不容易捞到的金鱼放在透明的袋子里，没有明白三谷的话是何意。
　　“老板，请再给我一只网扣。”
　　两个不同的声音说着同样的话。金鱼店老板看着眼前两个同时向他伸出手的俊朗少年，一时笑着愣在了那里。
　　“塔矢？！”光瞪大眼，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亮。
　　“怎么？不是你让我来的么？”亮在内心偷笑了一下，但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先将老板递过来的一只网扣拿在手里。
　　“你迟到了！”光大声说道。几缕金色刘海不听话地翘在一边。
　　亮没有回答，而是全神贯注于手上的网扣和水中的金鱼。
　　“进藤，我先走了。”三谷看了一眼那个绿发的少年，默默地站起身。
　　“啊……嗯。”光明白三谷不是很喜欢亮，于是只好点点头。
　　“希望新人王战不要输得太难看啊。”最后，毒舌的三谷还不忘调侃一下光，把光气得冲着三谷的背影咋呼地叫。
　　等光解了气，回过头来，竟见亮拿着一个透明的水袋，袋子里装了两尾漂亮的金鱼。
　　“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光瞥瞥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袋子。
　　“作为迟到的歉礼，给你。”
　　光着实愣了一下，看着亮的眼睛，似乎不像是开玩笑。“……我自己也可以抓。”
　　“这样啊……我带回去也不方便，那我还给老板了。”说着，亮就要散开袋子将那两条漂亮的小鱼重新放入水池。
　　“等等！”光还是一把拦下了亮。然后就见一旁的亮笑得一脸欠揍。
　　光嘴角抽搐地尽量试着微笑回望，“把鱼留下。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塔矢？”走在前头的光一脸心满意足地捧着金鱼袋子。从微敞的领口露出些肩膀，和少年特有的锁骨。
　　“嗯，随便吧。”亮的沉静显然与热闹的夏日祭有些格格不入。光看在眼里，暗暗叹气，不用连日来频繁的棋局，就这么个闷性子就能直接把人憋出病来。
　　“那头有章鱼烧，我请你吃。”光笑着说，下意识地一手拉过亮的手腕。亮一惊，却觉得光的掌心暖暖的，很舒服。
　　席地坐在小庙的台阶上，光吃起东西来一点也没有形象，嘴角边还沾了些海苔。亮看得哭笑不得。
　　“明天就是四强赛，你别吃坏肚子。”亮替光捧着那被光称为一家三口的金鱼一家，对着光说道。
　　却见光转过头来，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那你还不是吃了？如果你明天自动弃权，越智可不会高兴。”
　　“你吃的比我多。”
　　“明明是你吃的比我多，那吃相都把‘爸爸’给吓走了！”
　　“吃相糟糕的是你自己！还有，别无聊到给金鱼设定什么‘爸爸’、‘妈妈’的称呼，你是小孩子么？！”
　　“这条大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的，那最小的那个就是孩子，剩下的当然是妈妈啦！”
　　“动物不是用男女称呼的！”
　　“这些鱼现在都是我的了，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不着！”
　　两人死不相让，头顶着头，彼此能感受到从对方额头传来的温度。可是距离这么近，似乎都要分不清了。周围的喧闹忽然远去，耳畔响起的是两个人的呼吸声，有些淡淡的，还有些颤抖。似乎能在对方眼里看出一些突然变得不一样的东西来，它在鼻翼间游走，痒痒的，就要窜到心窝里去。
　　“ｓａｉ……”
　　“哎？”
　　亮忽然出声，光回神般一愣，然后立马坐直身子。
　　“……上次天野先生说要采访你……还有关于ｓａｉ的事。”亮低垂着眼，不让光看见此刻他有些慌乱的脸色。
　　“你之前说，以后会告诉我的。”
　　“啊……嗯。”光敷衍般地答道。然后转过眼，顿了顿，说，“会告诉塔矢的。等我找到他……找到他……我就告诉你。”

　　“你这是干什么？”
　　一大早醒来，光穿着一身正装，但怀里却抱着一大堆的零食站在自家门口，对着一脸木然的冬狮郎笑着，弯起的眉眼被早晨的阳光给映得亮亮的。
　　“小白，这是我昨天晚上逛街买的，都是像你这种年纪的小朋友喜欢吃的。”光觉得“小白”这个名字很适合这个少年，便开始以此来称呼。此时还殷勤地拿出一根棒棒糖，道，“这些拿回去慢慢吃吧，不够还有。”
　　冬狮郎的额头开始不断出现井字，“谁跟你说我喜欢吃这些的！”
　　“别不好意思，我请你的。”光“哗啦啦”地将这些零食全都压在冬狮郎的身上，对他升腾起来的怒气视若无睹。紧了紧领带，光转身，迎向属于他的新的战场。
　　“ｓａｉ就拜托你了。如果找到了他，替我告诉他，我今天会全力以赴的。”不知不觉说了很多的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耽搁了多少时间，等他终于离去时，太阳已然高高挂起。
　　彼时，清晨阳光正好，撒在冬狮郎身上，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流魂街时的时光。当初身边也有人笑得如阳光一般温暖。
　　不过……他记得某人明明说今天是十点开战，可现在已经九点五十分了……他不会迟到么？怎么回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