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情未央》习习&清婉

18、伊人

　　农历新年就快到了，这是子君在这个时代过的第一个春节，身边的侍从和侍婢每天都在忙碌着，连子君身边的琴、棋、书、画都洋溢着笑脸的跑前跑后。虽然对古代的春节存着好奇的心思，但却同时让她想起了在现代的父母、亲人和朋友，坐在最喜爱的梅园里，子君的脸上写满了思念。
　　“少主，这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回去吧，回头招了风寒可就不好了。”小书为子君递上精巧的小手炉。
　　子君接过手炉，放进怀里暖着，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股小小的白色哈气，手轻轻拂上她最为喜欢的白色梅花，轻声说：“这里静~”
　　小书叹了一口气，静静的走开，她知道，子君想一个人待着。
　　很久没有诺卿的消息了，子君嗅着淡淡的梅花香：没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吧，这样证明诺卿是安全的，前几天让小琴找到宫里的小多子给诺卿送去了一些银子，过年了，她应该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虽然没有具体的回信，但她知道在年关，宫禁比较严，银子没有送回来，诺卿应该收到了。
　　“少主，王爷让您去一下书房。”是那克出身边的随从秦晋，因为从小跟着安郡王，是安郡王最信任的亲随之一，府里上下都称呼其为晋叔。
　　“晋叔，麻烦你了，请告诉那克出，我马上就去。
　　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了马尔浑温和慈祥的声音：“是子君吗？快进来！”
　　子君推门进入书房，简单的摆设，几排高大的书架里摆满了书，与自己小女孩的书房不一样，这里的气氛充斥着智慧。
　　“那克出！”子君微笑着来到马尔浑的身后为他按着肩膀，在这个时空里，她深刻的感受到了安郡王对她的宠爱，子君也对安郡王最为尊敬与亲近，曾经从小画那里打听到，原来的子君对马尔浑也是非常依赖的。
　　马尔浑拍了拍子君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听小琴说，你最近老去梅园里坐着，这大冷天的，别冻病了。”
　　“您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准儿的，每次都穿的很厚。倒是您，要注意休息，不要老是熬夜，这些公务也不急在这一时。”子君微笑着说。
　　马尔浑哈哈笑了起来，对子君说：“没事没事，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给大清都做点儿事！”
　　子君崛起了嘴，嗔怪着：“那您也要注意啊！”
　　马尔浑呵呵笑着：“好，好，子君心疼那克出，我听子君的！”
　　子君看着面前马尔浑的笑脸，自己也笑了起来。
　　“对了，子君，今天那克出给你带来一个人，你见一见。”
　　“嗯。”子君答应着，心里却起了疑，马尔浑到底要她见谁呢？
　　这在想着，马尔浑的声音已经想了起来：“秦晋，请陈小姐来！”
　　“是，王爷！”
　　几声敲门声之后，走进来一个倩影，十六七岁的模样，秀气的五官，娇小的身材，婀娜的身姿，长发及腰，并没有像满洲女孩儿一样梳“一把头”，而是用一条丝带松散地系在身后，身上穿着汉族女孩儿常穿的宽袖上衣和罗裙，是极淡的蓝。子君好奇地看着她，来到清朝后，她并不常见到汉族女孩儿。
　　“恭请安郡王安。”女孩儿盈盈下拜。
　　“快起来，陈小姐请坐。”
　　女孩儿又福了一福，轻轻坐在身边的椅子上，是那种只坐半边，挺直上身不靠在靠背上的标准古代淑女姿势。
　　马尔浑转头看着子君说：“这是汉军旗陈玉卿之女陈氏，闺名伊人。明年要参加宫里的选秀，因我与其父相熟，就邀其来府中居住与你相伴，教授你一些技艺，你不是前两天跟我说想请一个舞蹈师傅吗？陈氏舞技超群，在江南都是有名的。”
　　子君转身看着陈伊人，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你好！”
　　陈伊人忙站起来，马尔浑对她说：“陈小姐，这就是我的外甥女儿子君。”
　　陈伊人忙对着子君福了福身：“恭请子君格格安。”
　　“陈小姐快不要这么客气，既然阿克楚让我跟着你学习舞蹈，你就是我的师傅，哪有师傅给徒弟行礼的礼儿啊！还是我来拜见师傅吧！”说着就冲伊人福了福。
　　伊人赶紧扶起子君说：“格格这可使不得，你身份尊贵，何况我年纪尚轻，能教授格格舞艺已经是王爷看得起我，格格不必成我尊我为师，就叫我伊人吧！”
　　“那怎么行呢，请问小姐芳龄？”
　　“奴家今年虚岁十七。”
　　“哦，那这样吧，今后我称你姐姐怎样？姐姐不会嫌弃我这个妹妹吧！”
　　“怎么会呢，这是我高攀了！”
　　子君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因为在现代是汉族，所以对这里的汉人有一种亲切感，也可能是陈伊人那江南女孩儿的柔美让子君感到非常的舒适，况且她特别看重第一印象，伊人给她的第一印象让子君想起了一个词“空谷幽兰”，虽然听诺卿说在现代的穿越文里大多数作者都用这个词来形容良妃，但现在的良贵人并没有让她联想到这个词，而今天的伊人却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空谷幽兰”，所以她很喜欢伊人，是非常喜欢的那种。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也别叫我格格了，就叫我子君吧！”转过头，子君对马尔浑说：“那克出，就让伊人姐姐住真我轩旁的芬芳阁吧！”
　　“好，都听你的！秦晋。”
　　秦晋走了进来。
　　“去把芬芳阁收拾出来给陈小姐住，还有让琥珀去伺候陈小姐。你现在带着陈小姐去歇息吧。”
　　“是，王爷。陈小姐，请跟我来。”
　　“伊人告辞。”陈伊人福了福，就跟着秦晋离开了。他们走后，子君觉得没什么事正想离开，马尔浑却开了口：“子君，你坐下。”子君依言坐了下来。
　　“子君，那克出也不绕圈子了，咱们满洲人也没那么多的规矩，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对八阿哥有情？”
　　自从上一次八阿哥送子君回来，子君知道当时的下人应该早已经将当时的情况告诉给了马尔浑，那时她苦思冥想的不知道跟安郡王怎么说，她不知道古人的接受能力，但奇怪的是安郡王一直没有问她，就算她这一阵常与八阿哥一起出游，马尔浑也没有问过她，子君也就逐渐将这件事放下了，想着马尔浑这种方式应该是默许了，也就没有解释什么，没想到今天却突然问起了，还是以这种直接的形式。
　　“那克出，我……”子君想了想，觉得还是没有必要瞒着马尔浑，而且她直觉他并不会阻拦这件事，索性豁出去了，“是，子君喜欢八阿哥！”说完这句话，子君紧张的攥着衣角，脸上透出了些微的红晕。
　　马尔浑笑了笑，看着子君，温和地说：“子君不用紧张，那克出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长大了，本来就是要去参选秀女的，而且皇上也有意让你嫁予八阿哥，只是皇家的事情……你本生在皇室，但毕竟只是皇亲，你真的决定嫁进爱新觉罗家吗？说句不大不敬的话，这个姓氏是最尊贵的也是最危险的。”
　　子君看着马尔浑，认真的说：“阿克楚，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八阿哥，如果真的嫁给他，无论他遇到任何事情，我都会与他一力承担，一生不会离开他。子君希望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不管这个男人是何身份。”
　　马尔浑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了，子君，那克出总是希望你快乐的，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尊重你。好，你先下去吧。”
　　子君点了点头，来到马尔浑身边：“子君知道那克出疼爱子君，那克出放心，子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回到真我轩，子君陷入了沉思：既然那克出说皇上有这个意思，那皇上恐怕真的要将她嫁给八阿哥，历史的进程在顺着既定好的路走着，她也明白马尔浑的担心，皇家是最尊贵也是最危险的，但自从她从诺卿那里知道了以后发生的历史和当她明白自己已经钟情于八阿哥时，她就做了决定，她要站在他的身边，不管未来的路如何，她都不会离开他。
　　正在想着，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子君。”抬头看，原来是陈伊人。
　　“伊人姐姐，快坐！”她把伊人拉到炕上坐下，吩咐小画上茶。
　　“姐姐，看过住处了吗？还满意吗？”
　　“嗯，很好，谢谢你！”伊人柔柔的说。
　　“你喜欢就好，北京不必南方，冬天很冷的，我看姐姐穿的单薄，一会儿我叫她们给你做几身新衣。”
　　“不用不用，这样就很好，没有觉得冷。”
　　“没关系的，姐姐不必跟我客气。”
　　又聊了一些琐事，伊人问：“不知妹妹现在习舞已到何种程度？”
　　“呵呵，就是会一些基本功，没有什么程度。”其实子君在现代从小学习芭蕾，也会跳现代舞和民族舞，不过在古代，并没有芭蕾，子君看着这个身体正常的脚，决定还是不轻易跳芭蕾了，正好在古代她可以这个时代的舞蹈，也算长了见识。所以在这里，她谦虚的说自己并不怎么会跳舞。
　　“嗯，那我们在哪里练舞呢，现在的天气只能在室内。”
　　“这个姐姐放心，旁边的屋里我已经叫他们腾空了，也将屋里的隔断都拆掉，回头我让他们去买一些大镜子定在墙上，再放一些围栏，应该可以方便我们习舞。”子君照着现代的舞蹈教室布置了起来。
　　“嗯，妹妹这个主意好，墙上是镜子就可以照出我们自身舞蹈的缺陷之处，方便我们加以改正。”
　　“那姐姐这几天就先好好休息，等屋子修好姐姐就可以教我舞技了。”
　　晚上留伊人吃过晚饭正在下棋，小画含着暧昧的笑走了进来，递给子君一个锦盒，并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子君脸上一红，笑打了小画一下，小画跳着逃开了。等伊人离开，子君遣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坐在书桌前，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上等的羊脂玉发簪，是最简单的样式，只在发簪的尾部有一个繁复的花纹，仔细的辨认，是篆书的“君”字艺术化后的样子，簪子拿在手里，烛光照在上面泛着柔柔的光芒，子君心里柔柔的，暖暖的，名叫“幸福”的气场围绕在子君身边。轻轻将盒里的一张信笺打开，信笺的下方画着一朵梅花，上次她无意中在他面前提过爱梅，没有想到他记住了。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看着纸上苍劲中不乏柔情的笔记，这首《诗经》中的《国风.采葛》让子君的幸福气场达到了极致，轻轻握着簪子，看着梅花笺上的《国风.采葛》子君柔柔的笑着，窗外的月亮是那样的圆那样的圆。
　　要尽快进宫一趟！子君想着，告诉诺卿八阿哥不会再成为诺卿的烦恼，告诉诺卿自己的决定，告诉诺卿她与八阿哥的一切，告诉诺卿自己是何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