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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极乐人间·百世孤独 ...

  •   阿陌云,浮生有三记。
      一为衡。
      二为世。
      三为情。
      再往下,便是没有了。
      ———

      “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少女放松的姿态,好似真真切切还存在以前。
      一片刺眼的白光里,她一袭耀眼迷人的樱花裙盛开在彼岸。
      ……

      ——“那样炙热的、至死不渝的感情,即便跨越了时间,跨越了宇宙,逐渐消失在记忆的扉页,我的灵魂却依旧与你发出最真挚的共鸣。”

      还记得那天,少女柔软飘逸的衣裙沾满了猩红冰川的鲜血。雪色长发盘旋在颈间,撒落,撩起绵长语调。悠远空灵,似庙堂里钟磬在敲打。裙摆的褶皱是人类跳动的心脏,在没有尽头的回忆里,微不足道的挣扎。

      她睁大着眼,终于得让世人窥见神灵的眼眸。那里盛放着的无数个由银河系一般组成的璀璨宇宙,而人类自己却连她眸中一粒尘埃都不如。

      清澈明亮的笑容点缀了房间,乖乖巧巧的声音好似并不很大,可只有姜欣悦自己才明白,那样微小却蔓延控制住整个灵魂的战栗与震撼。

      “阿陌…你想说什么?”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了自己发颤的声音。

      水痕,热浪,在沉默中蔓延。

      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扑棱闪烁,雪衣神女低垂了眼眸撑起头嘟着嘴低喃:“是啊…说些什么好呢?”

      这人世间的故事,早就讲完了。
      ——【永夜旭光】——

      春天好像已经来了。她却还是在发呆。阳光明媚的春日,讲台上一板一眼的数字跳动着,企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可她一贯忽略那样微不足道的挣扎,只定定地望着窗口外的一枝叶。那上面,点点嫩绿正在急切地冒出来。

      小姑娘乌黑的眼睛发亮,高高的马尾束起随着风一点点游荡,眼里流光溢彩,嘴角始终勾着一拐淡然的笑。不自觉地一下下咬着笔头。她光明正大地侧过头去盯了那小小的嫩芽很久很久。直到班上的躁动忽然停止下来,平静地很突兀。

      她被春日的暖阳照得舒服地眯起眼,如同一只懒洋洋的猫,悠然自得。下一秒,意料之中的,沉稳又隐含怒气的声音便传了开来:“姜欣悦。”

      “哎。”她随即泰然自若地转过头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把视线移地干脆利落。映入眼帘的,妇女淡淡皱起的眉头,眼里是隐藏在内的指责与无奈。“抱歉啊一老师。”阿陌眼里泛起一点点笑意,低下头遮住眼里的情绪,一副乖巧如鹌鹑的模样:“我走神了。”

      “你知道就好。”那戴眼镜的妇女生硬地道,只留下无奈留在眼底。阿陌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她倒确实是仗着自己成绩好开小差开了不少次了.哎,心有愧疚啊。她在心里默默打趣自己。“这么喜欢看风景?下次你去办公室看一整天好了。”妇女还是不免有些不满,阿陌浅笑着立刻举起双手缴械投降:“老师,我发誓,再也不会有类似的情况了。

      “姜欣悦,没有下一次。”女老师笃定地声音在告诉她如果再犯的后果。下一次?也不可能有下一次了。阿陌想着在心理叹息。她自是老油条了,规矩地点点头,挨完批评后就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听课。

      窗外,春光明媚。阳光一丝一缕照到少女写字白皙的手腕上,衬得她皮肤透亮,散发出健康的红晕。流畅的笔迹微微停了停,她一笔一划地在作业纸上写下“姜、欣、悦”三个大字,便施施然起身往讲台走去了。

      呀,又是第一个交啊。她走到台前,环顾了下四周埋头苦干的一个个小脑袋,心中却不见意外。

      “老师”妇女没回答,阿陌自知刚才理亏,讪笑着把作业纸摆放到讲台上,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转头的那一瞬,窗台外,满园春色刹那之间撞入她眸中。花红柳绿,啼莺舞燕。她放慢了回位的脚步,低下头在无人之处漾开灿烂的微笑。

      姜欣悦,你说,我们要是相遇在这样生机盎然的春天,该有多好呢?

      讲台之上,刚刚还在埋头工作的妇女抬头,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正低垂着眼眸,坐在椅子上小憩的少女。她还记得那天,少女在面对全班人质疑的时候,斩钉截铁地站在台上一字一顿的宣言:

      “世人言,一物克一物。遗憾总伴随幸福而生。两者如影随形,互相追逐。因为遗憾,所以珍惜,因为珍惜,所以幸福。”

      “可有遗憾,就必定有幸福么?有幸福,就必定有遗憾么?”

      “我不觉得。”

      那样铿锵有力的,像是明白了既定结局的语气,硬生生地把整个班级都逼向了沉默。演讲的题目是【生活中的幸福时刻】,她自是偏题了。或许,连偏题都不能这样算,它与主题全然无关。那是那个孩子在这漫长的三年里,唯一得到的不及格。

      姜欣悦啊,将心悦。

      明明名字里是快乐与希望,可为何你却在这人世里悲伤绝望?阿陌合上的眼睛里,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流淌出来了。

      那天妇女在听的时候其实很疑惑,为何一向循规蹈矩,成绩优异的她却不惜代价以一次不及格,来做这样一次演讲呢?

      她还是太年轻了,那天她这样想。

      生命总不可能都是遗憾吧?

      —长命女·春日宴—

      姜欣悦在日记里写:“2016年,冬,12月,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奇怪的人,总是嘴角挂笑,仿佛与我很熟悉。后来我知道了,原来她叫阿陌。
      阿陌阿陌,陌路之人的陌。

      就像很多年以后,那天她在傍晚时在我手心里写下的字。
      冰凉的指尖一点点地抚过我滚烫的肌肤。我闭上眼,一笔一划的,在手心一遍又一遍地描摹。
      横折折折钩、竖、横、撇、竖、左耳旁和一个“百”。我抬起眼,轻轻地念出声来。
      阿。陌。微微张开嘴,露出上半部分的牙齿,从丹田里呵气,唇瓣轻抿,再缓缓分开,舌尖微曲腾空,再逐渐平坦,轻轻落到牙齿上。
      阿陌,其实我一直都明白的。或许真如你的名字那样,我们还没走到尽头,便就形同陌路了。

      2018年,冬,1月。
      今天是元旦,大街上好热闹啊。我已经不再抵触去走访亲戚了,可这个喧嚣世界终是与我无关了。
      阿陌又来看我了,她撑着一把黑伞,手里拿着与周身不符的红色炮竹,这很显眼。黑伞里的她若隐若现如同迷踪,如同初见。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场庄严的葬礼上。那天,我还记得很清楚。灰蒙蒙的雨夜里,她打着一把纯黑的伞,像是来自地狱的神明。
      她侧过身来,看见我。百无聊赖地耷拉着眼皮。歪歪头笑出声来,一副不染尘世的模样。
      “你是谁?”我怕惊扰她的梦,轻声轻语地失了神。渺小的烛火被黑暗包裹,我透过微弱的光看到她眼里的倒影。
      纯蓝的眼里毫无波澜。只有金色的余光,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试图去窥探她眼里的自己,却又迷失在纯粹的颜色里。不自觉伸出的手,却穿透那摇曳的烛光,穿透了她血色的背影,唯独没有碰到她。
      从那一天开始我知道,她原来从不属于这个世界。

      木质书架上放着的,是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Lolita》。翻开第一页,漂亮的英文花体,像是什么人用心写上的批注:
      "Light of my life,fire of my loins,my sin,my soul."
      似有感应般的,我回头看去。她果然也在背后看着我。雪发,黑衣,还有那双充满谜团的红眸。
      我突然来了兴致。我问,她是否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她的眼神怜悯而又绵长,在我渴求的目光下,她只张开嘴轻轻说了两个字。
      “青春。”
      …

      我总是很好奇你的故事的,可就像算不尽的圆周率,答案早就模糊不清。
      阿陌啊,现在我想跟你说。我跟你相见短短两年,你和我的回忆却如同几百个世纪那般漫长。虽然我自始自终不知你从何而来,但我知道,你是个很爱讲故事的人。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故事,故事里的每一个画面,我都清楚地记住了,包括故事外的我们。
      你太会讲故事了,就像是一切真是发生过的一样。每次你讲故事的时候,总是如同把我带入一起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我一直在想,在讲最后一个故事的时候,我们和梦中人的画面应当如何呢?现在我知道了。
      那天你的眼泪是圣洁的蓝,身后雪白的羽翼缓缓展开。我看见你沐浴在阳光下,神圣的白鸽从你头顶飞过。
      阴郁的、神秘的、让人看不懂的阿陌,此时也和温暖明媚的太阳融为一体了。
      你看着我,对我笑。
      “我的故事太漫长,慢慢讲给你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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