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蝶》椰园葵

5、Chapter5.拥抱

　　就这样，谢温真的每天都来找她了，有时路过向她打个招呼，有时知道什么新鲜玩意儿特意来找她分享。
　　二月末，他们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的傍晚，施情照旧准备回家，还没踏出班门，就看见他一个脑袋在窗户外探来探去，班里准备去吃饭的女生都几堆几堆地在谈论。
　　她有些酸涩，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照旧走出班门。
　　“你怎么背着个包？”她瞧见谢温背着书包，倚在墙上看着她。
　　“我回家啊，我不上晚自习了。”他站定，眼神示意一起走。
　　“怎么，阿姨说男孩子太晚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吗？”施情的嘴角抽了抽，强忍着笑意。
　　谢温故意撞了撞她的肩膀，“是呀，她让我找个同学保护我，所以——”他故意拉长声调，走快几步又转身站在她面前，“求保护啊。”
　　二月末仍然很冷，她以前总觉得七中的冬季校服很丑，黑色和墨绿色揉在一起，再来顶帽子都可以去校门口的保安亭里坐着喝茶了。
　　但是谢温穿着校服站在她面前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时，她忽然觉得，其实他也不只是眼睛好看。
　　“你少拿我打趣。”她故作生气，说着就要推开他。
　　“怎么还生气呢，我这不是怕你放学路上太孤单嘛...”他话说一半，几个男生上来就把他拉住。
　　“老实交代。”
　　“这女孩儿谁。”
　　“哎哟谢温你敢鸽我们？”
　　他们又是拉胳膊又是扯腿的，谢温“啧”了一声，“赶紧给我放开，干嘛呢？”
　　倒是把施情看得津津有味，她也不说话，站在原地像看小学生一样看着他们。
　　“施情你那什么眼神？”他撇嘴，有个男生扭头问他：“什么诗情，我还画意呢。”
　　“你有毛病吧华子俊？人家就叫施情你听不出来啊？”
　　“你骂谁啊陆添...”
　　谢温看他们内斗趁机逃了出来，拉着施情就跑。
　　她今天校服里还塞了好几件，围巾一路飞舞，跑的气喘吁吁的。
　　“你...你还被人追杀了？看样子...看样子我有必要保护你。”跑出校门百米远他们俩才停下来。
　　“本来说放学去打篮球的，我给跑路了。”他伸手把她的围巾扯正。
　　两人突然心照不宣地狂笑起来。

　　第二天施情一到班上就有几个平日里也不熟的女生跑来问她谢温的事，“施情，你跟谢温很熟呀？”
　　“额...就是认识。”对于她和谢温，施情不是很愿意向别人透露过多。
　　“哎呀其实她就是想问你和谢温是在一起了吗？”另一个女生接话。
　　“没有的。”她这次回答的很快，说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
　　“哦哦，谢谢你啦施情...你看吧，我就说他俩肯定没谈，你还有机会啦。”她们又恢复往日的说说笑笑，却让施情愣了快一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她趴在桌上午休，今天的太阳还蛮大，即使说外边还是寒冷刺骨。
　　这无名可怕的情绪是什么？是失落？是自嘲？还是嫉妒？
　　人人似乎都有将爱昭告天下的权力，不，这是爱吗？
　　她想每天都见到谢温，她常常会想起谢温，她不喜欢别的女生提起谢温，她不想成为一个和谢温并没有什么关系的普通人。
　　但是这叫爱吗？它会成为伤人的利器吗？
　　施情不知道，她像一只泄气的气球。
　　怎么都没有人教她怎么去爱。

　　高二下的学习似乎更加紧张了，施情除了每天和他一起放学，周末偶尔见面，和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集了。
　　不过谢温却是每天都精力充沛，回家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能把一天的事都讲给她听。
　　“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施情看他二十分钟了也没说几句话。
　　“那个...明天不是周末吗？你今天晚上也不急着写作业吧？”他有点紧张，说话还支支吾吾的。
　　施情点头却没说话，等着他的后文。
　　“我妈说想请你来我家，吃个饭。”他说完挠了挠头，眼神飘向别的地方。
　　施情错愕地眨了几下眼睛，“啊？”
　　“就是早上华子俊他们来找我一起上学嘛，就问我...问我你最近怎么样，我就说挺好的啊，我妈听见了就问我施情是谁啊...结果华子俊这人嘴快就说天天跟我放学回家的文科年级第一。”
　　他说完之后觉得手都不知道放哪，毕竟挺唐突的，但是他也不想表现得多大点事。
　　“那我去不去啊？”她双手放在书包肩带上，不自然地鼓了鼓腮帮子。
　　“去呗，那个，我让华子俊他们也来了，他们刚去了趟办公室，可能比我们晚点。那什么，你别不自在，就当和我一起吃顿饭嘛？”

　　“妈，我回来了。”他回家的时候谢妈妈在街上和邻居聊着天，施情跟在他后面。
　　“是施情吧？哎呀名字好听人也好看咧...”她推开谢温，手搭上施情的手背，“我听温温说你是文科第一呀？我们温温要是也像你这么乖就好啦。”
　　华子俊，陆添和陈新宇他们从后面跑过来拍了拍谢温的肩膀，“但愿文科第一能受的住谢阿姨的猛烈攻势。”
　　不知道是不是谢温和她妈妈说过什么，一顿饭下来，谢妈妈问了她学习方法，问了她兴趣爱好，问了她生活习惯，独独没有问她家里人。
　　一般大人不都很喜欢问：“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呀？”
　　她一时间居然有些忐忑，就好像避而不谈更显得她可悲又可怜。
　　谢温邻居家是开小商店的，进了十几箱货物，他们几个男生就去帮忙了，只有施情被谢妈妈拉着不肯放。
　　“阿情呀...”
　　听她这么叫自己，施情一愣，她不知道是不是槐城本地人都这么叫小姑娘的，可能因为她确实没怎么接触过除了同学以外的人。
　　“明年和温温一起在这里过年吧？”
　　心脏突然重重地跳动了一拍，施情有点想哭。
　　“温温没有多说什么的这你放心，他只是说你今年一个人过年，问我明年能不能带你回家过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都很乐意。”谢妈妈握着她的手，很小声却又温柔地说。
　　施情大概知道为什么谢温会这么美好了。
　　他一定是活在爱和希望里的孩子，当他蹒跚学步被石子绊倒的时候，一定有人会站在对面张开怀抱告诉他：“温温，爬起来跑到妈妈怀里来好不好？”
　　然后他会得到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她一连点了好几个头，好像都要把泪花给甩出来了。

　　吃完饭后天上已经可以看到星星了，谢温在门口等着，准备送她回家。谢妈妈向她挥挥手说：“要记得和阿姨的约定哦。”
　　“好的阿姨！”她也挥挥手，然后一路小跑到门口。
　　“什么约定？”谢温一脸疑惑，看看施情又看看妈妈。
　　“不告诉你。阿姨你也不许告诉他。”施情说完就先他一步跑出去了。
　　“哎告诉我呗，你和我妈聊什么了？”谢温三两步追上去，扯了扯她的围巾。
　　“不说不说不说......”她捂住耳朵，刻意不看他，嘴里碎碎念着。
　　谢温苦笑着追上她，“阿情——”
　　她回头，“干嘛？”
　　“你今天特别可爱，我特别想抱你。”他说的很慢，很清晰，很虔诚，很坚定。
　　估计连谢温都没反应过来，她猛的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眼泪会弄湿你的衣服喔。”
　　他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能被他知道。
　　那天晚上，施情收获了一个新年邀约，还得到了谢温的拥抱。
　　真是一个温暖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