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阿房宫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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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一转眼就到了过年。
这段时间，杜牧替《孙子兵法》作了注，也写了许多策论咨文，积累了一些名气，他的文章也卖了一些钱。
长安的冬天是很冷的，外面飘着雪，因着过年的缘故，大家也不拘着主仆，全部人坐在一起。
才二十来岁的杜牧却已经是全家的大家长，坐在正位上面，说着贺年的祝词，一一发着压岁钱。
一众人道着谢领了压岁钱，全部人坐在一起吃饺子。
杜牧感觉牙下咬到了什么硬的东西，吐-出来，是一枚铜钱。
艾依依和绿映对视一笑。
“高兴吗？”艾依依道，“我和绿映专门给你包的，十三，看来今年要走大运了。”
绿映也赞同道：“自从依依姑娘来了，我们的日子一天天蒸蒸日上了。”
艾依依连忙摆手：“和我没关系啊，是十三自己用功勤奋，他的才华出众，都是他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
杜牧道：“不必自谦，依依到府上以后，确实大家精气神都好起来了不少，精气神好了，做事情才畅意，依依确实功不可没。”
“来。”
杜牧举起酒杯：“敬依依一杯。”
大家都应和着举杯。
艾依依也跟着喝了一杯。
酒是米酒，酿造的时间不长，只有淡淡的米香。
艾依依捧着杯子，憨憨地跟着笑。
长安开始下雪的时候，艾依依就开始想家了，老家在南方，冬天也不会下雪，冬阳高高挂在天上，不暖和，还带着丝丝的寒意。
她莫名其妙地到古代已经半年了，每天做的事情无非和绿映她们一起收拾家务，或是跑到杜牧的书房里和他看一会儿书。
古书字体生僻，又是文言，她看起来十分费劲，可是还是尽量去读，她不想在这个古代，最后连自己的知识也失去了。
从前看小说，女主角穿越的时候总是有许多惊奇的经历，她却十分地寡淡。
没有什么系统，也没有什么金手指，好像来养老一样。
她偶尔也会回想着自己以前做的题目，写一两道练练手，或者自己找一根树杈在地上写圆周率写半天。
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来自现代，她对于现代生活的记忆是不是只是一场虚妄的梦。
好在，她的电话手表上面的电量一直没有变过，就连时间都不曾更改过，一直停留在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天。
她偶尔也会听一听电话手表里的歌，或者和小爱同学说话，以此提醒自己，她是新时代的好青年。
她常常落寞，可是却也总是会在这陌生的时代得到善意。
来例假的时候，她惊慌失措，却有绿映教她怎么用月事带，知道她痛经，轻罗每次都记着日子给她灌汤婆子。
杜牧每次做的文章得了钱，也总会想着带她出去买些她喜欢的东西。
他会带着她看长安，给她讲这古都的建筑的故事。
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尽力地让她感受温暖。
虽然回不去，可是眼下感受的一切还是很让人满足了。
艾依依举起酒杯：“我们家乡过年的时候，大街小巷都会奏乐，我唱歌不好听，就给大家变个戏法，请大家一起听这首歌吧。”
她对电话手表道：“小爱同学，播放《新年好》”
电话手表里面播放起轻快的歌声。
“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
“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新年好……”
流萤好奇地开口：“这是什么戏法？真是稀奇啊。”
艾依依摆了摆手腕：“你就叫它小爱同学吧。”
一群人坐在一起，跟着音乐节奏拍手，因为艾依依开了头，一堆人起哄要杜牧也表演。
轻罗和绿映替杜牧把琴搬了过来，他没有推辞，弹奏了一首绵绵的古曲。
酒酣餍足，其他人收拾，杜牧拉着艾依依出门。
“依依，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杜牧拉着艾依依穿过园子，到了祖父的书房。
书房有三层，杜牧平日里读书写作都只在一楼，因此艾依依也一直跟他在下面，从来没有上去过。
艾依依跟着杜牧上了三楼，看着他拉下来一段软梯，两个人顺着软梯爬上去，钻过开在顶上的窗户，上到了窗户外面的小露台上。
杜牧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个小蒲垫，两个人就坐在露台上面。
果真是登高望远，坐在高台上，一抬眼就能看见长安城的风光。
艾依依看着这座千年前的古城，热闹非凡，四处张灯挂彩，灯火通明。
“十三，你看，那是我和流萤馋了很久八珍坊，你知道吗，听说他们家有一道缠花云梦肉，居然要十两黄金，十两黄金啊，比我的命都贵，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但是那次我和流萤在门口看见，他们的红烧肘子，我感觉香味都飘到我嘴巴里了，那看上去是真的好吃啊……”
杜牧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微笑着说：“我以前吃过他们家。”
“你说的缠花云梦肉，就是用把肘肉卷压缠捆，卤酱成熟之后切片，那个确实不好吃，最多两片，就有些发腻了。”
“八珍坊的菜品价格虚高，味道也不及回味斋。”
他给艾依依重新指了另外一家。
“他们家的单笼金乳酥，金铃炙和通花软牛肠都不错，还有一个别致的菜品，叫作生进二十四气馄饨，馄饨的花形和馅料各异，有二十四种。”
明明肚子还很撑，可是听着杜牧的形容，艾依依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天呐，还好没有叫流萤听见，不然她今晚该馋得睡不着了。”
“是我不好，不能带你们去……”
艾依依打断杜牧的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十三，别总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才二十二啊，过了年以后也才二十三岁，这么弱小的肩膀，挑不住那么多的东西。”
“大家的绣活都不错，我平时跟着她们学做了一些，也还拿得出手，大家都是年轻有力气的青年人，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能靠自己的劳动创造呢？”
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
艾依依吓得缩了缩脖子，抬眼望，皇城的位置绽放出绚烂的烟花。
“好漂亮啊！”
她惊喜地看着杜牧：“十三，你带我上来，就是要看这场烟花吗？”
杜牧点头：“以前辞旧，家里面也会放烟火，后来家道中落，就没有看过了，后来我发现坐在书房顶上，可以看到皇宫里的烟花，于是每年都会来这里，等着看一看。”
艾依依看着远处的烟花，她的眼里流光溢彩，回头看杜牧，脸上全是羡慕：“你是说，这样盛大的烟花，你们家院子里就能看到？”
杜牧微愣，摇头：“当然比不过宫里的规格，不过也很漂亮。”
“好羡慕你啊，十三，你那么小就已经见识过世上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了哎！”
艾依依的语气里面全是钦慕：“我们家在住在城里单元房，整个家的面积，可能还没有你们家后花园面积的一半，这几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爸妈工作也很忙，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烟花了。”
“还有你说的那些回味斋的好吃的，我敢保证，我就算是现代人，这些东西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真的，已经经历过很多美好的事情了哎。”
“之前看视频里说，你小时候是不是还会去你们家城郊的别墅里面过节啊？”
杜牧有些不知所措地听着她的话，只能点头。
“你知道吗，这个真的太酷了点，我们未来普通工薪家庭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可以偶尔去一趟的别墅的。”
杜牧落寞地垂下眼：“可是这些，我都失去了。”
艾依依拍拍他的肩：“可是这些，你都已经看过了。”
“我小学的时候学了一篇课文，那是一篇散文，是离你也有一千多年的一个人写的，那篇课文，叫《匆匆》。”
“你知道吗？那么长一篇课文，居然要求小学生全文背诵，我真的觉得很不合理。”
“我妈那几年工作不算忙，每天下午守着我背书，背不会就拿棍子抽我，所以小学的课文，我现在都还朗朗上口。”
“我记得里面有这么一句话‘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那个时候读不懂，就是一个劲儿地背，到了现在，我好像可以回答了。”
“我们每个人生来和离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归我们所有，有些东西，遇见了就已经很好了，又何必执着拥有呢？”
“你是丞相的孙子，虽然幼年家道中落，可是你的所见所闻，包括你的家世给你的底气已经甩别人一-大条街了。”
“现在，可能还有寒窗苦读的人，没有见过烟火，没有吃过或许没有听说过那些珍贵的菜品呢，你看，你的人生是不是已经比他们丰富很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阿房宫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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