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破壁机》东野菊

17、彩蛋1

　　六月的青岛天气尚不算热，老魏第一次来的时候，是经由电影研究中心主任介绍，找到了蓝力。
　　三个月前，投资方希望重现世纪初大受欢迎的数字电影系列，每部一个半小时，独立的故事总体形成特定主题影集。经过前期的沟通，蓝力把老魏对接给了电影实践基地的青年导演项目负责人，目前的洽谈还算顺利。
　　剪辑室内。
　　蓝力问了下项目进展，老魏回答之后也不绕圈子，直接问她好奇已久的故事。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蓝力笑着说。
　　“蓝老师，可能我这样说会增加您的疑虑，我确实不是当事人，但我很感兴趣，当然您有兴趣拍出来更好。”
　　等老魏说完，蓝力像是回忆了一会，便问道：“你觉得讲故事的意义在于什么？”
　　在老魏思考的间隙，蓝力把放在笔记本夹层中的照片递给她。
　　接过照片，上面有一群人，站在一个西式客厅里，每个人穿着精致，神态轻松，还有被抱着的小朋友，看起来像是家庭聚会。大家看起来都很年轻，更像朋友。
　　“蓝老师，这上面有您吗？”
　　蓝力笑着抿了口茶水，“我不在，”接着在椅子里调了调坐姿，“拍照的人也不是我。”
　　老魏仔细地看着每个人，蓝力伸手给她指了指，“她是我读书时候的学姐，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半路出家，”蓝力顿了顿，“我通过她，认识了这位。”老魏看着蓝力的手指移动，停在一个年轻女性处。
　　“我认识吗？”
　　蓝力微笑着翻出一个剧本递给老魏，“何止认识，你很熟悉。”
　　老魏看着剧本封面。
　　有些故事，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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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辛靠在栏杆上，在二楼大厅电梯口。看到她从诊厅出来，等她走近，管辛上前把手中的水杯向她递去。
　　蓝力放停脚部，疑惑地微微扫了下四周，又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示意对方是否认错了人。
　　管辛摘下口罩，自报身份，“是我，管辛。”
　　“你真的，变化好大！我们得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了吧。”
　　管辛笑着点头，又晃了一下杯子，示意她接过去。
　　“这杯子挺好看，”说着她打开杯盖抿了一口，“苏打水。”
　　“想起了一个情节，”蓝力看着一脸笑意的管辛，“不会吧……”
　　郑乔恩单元中，故事提到女主角喜欢喝苏打水，女主角第一次见前男友的小姨时，后者为她准备了苏打水。
　　管辛点了点头，“我当时看到那一段的时候就在猜这可能是你自己的习惯。”
　　“最怕被熟人戳穿。那这绿色？”
　　“多亏了你那前男友，前？”管辛不确定这九年间她是否还有过其他恋情，当然，也不确定她现在是否单身。
　　“曾先生，是他。”
　　管辛得到肯定后，接着说：“有一个采访，他提到的。”
　　蓝力稍微回忆了一下，曾先生这个名字。好多年前的人了。
　　盖好杯子，她伸手送回杯子。
　　“刚买的，给你的”。
　　蓝力侧了侧头，表示收下。“不过，你怎么在这？”
　　“之前在楼下看到你了。啊对，送你个小礼物，”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长盒。
　　她看了一眼管辛，打开盒子后是一只墨绿色的笔。
　　她想起，刚才管辛提到的那个采访，当年那个人包里的墨绿色签字笔，就是她送给他的。收回思绪，“怎么会想到送这个？”
　　“不是很适合吗？”管辛拖长声音，“是不是应该送键盘？”
　　蓝力抿着嘴说道，“你怎么在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工作？屈才了吧。”她继续调侃，“你是怎么想的？”
　　“想的你啊，”管辛面不改色，靠了靠栏杆，“你当时入职的时候，我在单位体检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然后我就辞职过来了。”
　　“你们不应该很忙吗？你这样出来没关系吗？”
　　“没事，一会就回去了，”管辛朝走廊看了一眼，刚想说话，便听到蓝力问道：“对了，你在哪个科室啊？”
　　他抬了抬眼，“外科。”站直身子，继续道：“以后有空要不要出去一起溜达溜达，约个会啊，这种。”
　　蓝力很自然地答应了，“手机，给你输一下号码。”
　　管辛边掏手机边说：“怎么，我们不加个微信吗？”
　　“微信里都是工作消息，太多了，”点击着键盘，嘴上没有停，“□□倒是还用着，虽然很少用到。”
　　“那我们重新加个好友吧。”
　　“可以。”
　　拿回手机，管辛示意了一下蓝力手中的杯子，“给我。”
　　“不是说给我的吗？”蓝力一脸嫌弃。
　　“我本来打算，如果你拒绝我了，就送给你了，但是我们之后还要见面，”他伸手且继续说，“还有用呢。”
　　蓝力笑着给他，“你这个人……回去吧，下次再见。”
　　管辛看了眼手机，深呼了一口气，“那我走啦。”
　　蓝力点了点头，两人挥手告别。

　　蓝力到栈道咖啡馆的时候，管辛已经在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海面上，时而有海鸟的声音，微微风，天气很好。
　　走近便看到上次的玻璃杯，坐下尝了一口，是西柚汁。“行啊管医生，说吧，西柚汁是怎么知道的。”
　　管辛放下手中的咖啡，“你和完子不是朋友嘛，有期视频我觉得坐她对面的人是你，虽然看不到脸，能看到你手边的果汁。”
　　蓝力想了想，“那是去年，我生日的时候，带着小予一起去玩，”手上继续着盖杯子的动作，“对了，小予。”往椅背上靠去，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她继续说：“我妹的孩子，我去北京那年她俩回来。她回国的工作在北京，我把我养老钱拿出来，还跟完子借了钱，帮她买了房，毕竟以后在北京，小予升学会轻松一些。对了，你爸妈呢？在这里吗？”
　　“没，他们离不开家。”
　　“我把我爸妈的户口迁过来了，打算让他们在这养老。我妈去北京照看小予了，我爸闲不住，不工作就觉得人生没价值，在麦当劳打工呢，”她笑了笑，“没准你去麦当劳还能遇到他，不过你应该不认识吧。”
　　“认识，我见过照片。”
　　“那你记忆力挺好，”她顿了顿，“你这样单身你家人不催你吗？”
　　管辛伸了个懒腰，“催也没用，我自己在这，也管不到我。”
　　“你住哪啊，在这边定居了吗？”
　　“怎么，想去我家吗？”
　　“可以啊。”
　　周末的上午道路还很通畅，经过自家小区的时候，蓝力跟管辛指了指。
　　“原来我们俩就隔了一个山头啊。”
　　听到这话，蓝力止不住地笑，这话听着好像“隔了一个坟头”，奇怪又好笑。
　　不久，车子停在临海别墅区。
　　“管医生厉害啊，海景别墅呢！”蓝力跟着他穿过前院，“当医生这么赚钱吗？”
　　“还行吧，主要是家里有点小钱。”管辛佯了佯调皮，低头笑着看她，“我这房子可不一般，来看看。”
　　开门进去，蓝力便觉得熟悉。当走出门厅看到客厅旁的书房时，想起来了，“这不是……周元的家吗？”
　　管辛看着她的惊讶模样，心里很满意。
　　走进书房，布局真的很像。
　　管辛拿起书桌上的盒子，“一个礼物。”说着便打开包装给她看。
　　“你没听说过送人鞋是让别人走的意思吗？”蓝力伸手去翻看，是吴有工作的品牌。这家伙真够细心的。“要我试试吗？”
　　“不，买错了伤我心，发票在里面，我跟柜台说过了，不合适可以去换。”他动手把包装恢复原状，转向蓝力，“我想说的就是，你随时可以走，从我身边，你有这样的权利。”
　　蓝力提了提嘴角，指着窗边的画架，“你也画画吗？”
　　“不，剧里是这样的。”
　　她摸了摸画布，“麻布，”拿起旁边的画笔抚摸着笔毛，“画笔很干净，也没落尘。”
　　“那是，我多爱干净了。”管辛看着阳光下她的背影，走到她身后弯身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这样，可以吗？”他看着她的手在顺笔毛，耳边响起她的“嗯哼”。
　　他抬了抬头，换了个位置，从背后拥住她。“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我44了朋友，还有什么不能直面的感情呢。”
　　听到她的回答，管辛紧了紧环着她的双臂，“我也44了。”
　　“这些年你都在关注着我吗？”
　　“大名鼎鼎。”
　　“贫！”蓝力拿着没有蘸颜料的画笔在画布上划着。
　　“那时候怎么不继续写了呢？”
　　“太难了，环境。所以‘厉甘’给了外面的平台拍，‘染色体’那个也给那边了，也就‘郑乔恩’能半出格半不出格地在内地当偶像剧拍。”
　　“就算是偶像剧也好看。”
　　“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也对。”
　　听到这，管辛神情黯了些。“不，我说过假话。”语调变低，他继续说，“我们分手那年你的生日，我给你寄了那本高中时候你喜欢的素描本。那时候你说还怕我不理你了，然后我回你……我回了‘你怎么会觉得我还会理你’……”
　　他顿了顿，“我说了假话。我只是伤心你有了新男友。说完之后我也很后悔，我怕伤害到你，毕竟我说过……那样的话。”说到这里，他慢慢停住，他不想再提，不敢提自己说过的，那样的话。
　　蓝力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很轻松地说：“没关系，不管是过去的、克服的、忘记的还是一直记着的阴影，人人都有，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转过身对他说：“而且，你真的没做错什么，没关系的。”
　　“好。”
　　“我想坐下，有点累。”说完就被横抱了起来，被放到了旁边沙发上。“你还挺精壮，”蓝力咯咯地笑，“别别，我饿了。”
　　“那我做饭。”管辛起身慢慢地往厨房走。
　　蓝力也缓缓地跟他出去，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你还会做饭？”
　　“那可不，我这么多年，除了赚钱就在下厨。”他倒了杯温水放在蓝力面前，又走向厨房，“以后得给你专门准备个居家水杯了。”
　　“没那么讲究。我喝水的杯子也是玻璃的，不过我那杯子是六六的周边！”
　　“还喜欢六六呐。”
　　“以前买的，就一直用着了。六六都退役多久了，就比我小一岁而已，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行，我也给你定做个杯子。”他忙着手中的菜，向她这边看了看。
　　“别介，这样就行。”
　　“好嘞。”
　　“你真的变化好大，不仅是体型面容，整个人都很轻松，还挺幽默。”
　　“谢谢夸奖！”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是我说过的吗？”
　　多年后重逢意外得不尴尬，反而还很亲切。
　　吃过午饭后管辛打开冰箱问道：“你现在还是不喜欢甜食吗？冰淇凌吃吗？”
　　她摆了摆手，“不行，来月经了，吃凉的我会不舒服。”
　　“怎么不早说，上午的果汁是凉的。”
　　“那点没事，算是吃水果。”
　　“现在有不舒服吗？”
　　“我是第一天痛经特别厉害，今天是第二天，好多了。”
　　下午的时间两人下五子棋，总有输总有赢，要么把棋盘下满变成死局，一直到傍晚。
　　“要在这里睡吗？”管辛抬眼问道。
　　蓝力想到一个情节，便慢慢靠近他的耳朵，“下次，下次一定。”
　　他也明白了她在模仿哪一个片段，顺势回道：“下次，下次多带点。”
　　两人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这可能就是幸福的一种。蓝力熟悉地那些故事，这时还有一个人，因为想念也熟稔了剧情和台词。她们都知道某一个情节，也都能会意。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同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