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十四]休止符》芦苇中升起了太阳

25、汉江吹来El Matador海滩的风

　　他的约书亚，是个不会主动的哥哥。
　　SEVENTEEN project结束的当晚，成员们久违的和家人们获得了相处时光。
　　“Lio呢？”全圆佑问崔胜澈。
　　“刚才我看见Lio和他哥哥走了，就快餐店那次的男人。说今晚不回来了，明早直接去练习室。”
　　夜幕深沉，巨大的铁鸟轰鸣着飞上天空。陆煦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舞台上带着妆又唱又跳，现在就已经坐在回国的飞机上准备参加父亲的葬礼了。
　　“怎么回事？”转过头，陆煦问坐在他旁边的容秋。
　　“酗酒再加上服用降压药，当晚就进了医院，没撑过今早。怕打扰你练习，没告诉你。”
　　“哼，因果报应。”冷笑一声，陆煦眼里无悲无喜，说完就盯着一片黑暗的窗外，不知在沉思什么。
　　“那公司怎么办？你现在是法定继承人。”
　　“秋秋哥你来管吧，我还是未成年，之后把监护权移交给你，你就相当于拥有我的股权。”陆煦垂着眼帘算计着，“对了，别忘了投pledis一笔。董事会要是有人反驳你就用股份说事儿，把闲人的嘴堵死。”
　　容秋扒拉着飞机上的零食盒“小少爷，你就不怕我阴你？到时候流浪街头可没地儿哭啊。”
　　陆煦凉凉地斜了容秋一眼“你要是想阴我干嘛不几年前动手，不然早能卷铺盖走人了。”
　　下了飞机，陆煦换上西装前往殡仪馆。选了海葬，他没兴趣看一群人假惺惺凑在一起哭哭啼啼。签完协议，尸体被推去火化，陆煦看着那张可恨又肿胀的脸渐渐消失在火光中，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堆灰交到他手里。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中翻腾，捧着不太沉的盒子坐在海边等船，陆煦抠着练习时的伤。痂被粗暴地揭开，露出里面新生的粉肉，组织液顺着手肘淌出来，和血中和成恶心的混合物，就像他的童年回忆一样。
　　上了船，简单的告别，一把把飞灰飘飘扬扬落入海里，瞬间消失不见。
　　没有一点留念，太阳刚从地平线冒出头时陆煦就返回了韩国，等大家到达练习室时看见的就是勤勤恳恳练rap的忙内。“Lio来这么早。”权顺荣拍拍陆煦的肩膀对小孩积极训练的精神表示赞同，
　　“Lulu怎么没多和你哥哥待一会？”夫胜宽问道，他看见表演结束后忙内和黑衣青年离开的身影了。
　　“他忙着呢，没功夫搭理我，伤心的Lio当然要早些回来从你们这汲取温暖啦。”少年眉眼弯弯，话语中的依赖毫不掩饰，可洪知秀却偏偏从里面听出一丝委屈。
　　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摇摇头，他把脑子里的杂念清干净专注于训练。一天紧锣密鼓的练习下来，洪知秀确认了，不是自己敏感，是陆煦真的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临近出道，他们稍稍缩短了些训练时长，为的是有充足的休息迎接直播。晚上九点准时结束晚训，洪知秀作不经意状问道:“Lio一会有什么安排？”
　　“先吃个饭？一起？”小孩笑眯眯的抛出橄榄枝，情绪被长长的睫毛挡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透。
　　两个人正吃着热乎乎的汤饭时，陆煦没头没脑地问了句“Joshua，想去汉江边转转吗？”好久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小孩嘴里说出，洪知秀一怔“好。”
　　到了汉江边，两人默看江水流过。
　　“你今天有点怪。”
　　“我爸爸去世了。”一低一高的声线重叠在一起。太过默契，让黑发少年忍不住轻笑两声，打破了今天一天维持的完美面具。
　　陆煦用英语问道“真够默契的，Joshua怎么看出来的？”
　　“嘴角弧度都没变过，好拙劣的演技。”
　　“除了你没人看出来，没那么差好吗。”两肘撑在栏杆上，陆煦闭着眼睛感受江风。“Joshua，和我说说你的家乡吧。”
　　洪知秀的节哀被拦在嘴边，他只好学着旁边小孩闭上双眼，回忆起熟悉又陌生的洛杉矶。想着想着，这风也带上棕榈树的清香，“沿着海滨大道，能看到海边，碧蓝的海水和天际相接。夏天的时候很热，海滩上都是人，我就坐在海边看日落，渐渐地天空被橘红色晚霞占据，不一会又变成紫色。然后我会回到带着药香和烤鸡味道的家，妈妈会来吻我的额头，爸爸会叫我洗手吃饭。”明明昨天刚见过妈妈，怎么又开始想念了呢？
　　睁开眼睛，一双带着疲惫的眸子正盯着他看。
　　“真好啊，和我昨晚见过的海不太一样呢。”陆煦把那本海葬证拿出来翻看，“我把他的骨灰洒进海里，这样他变成鱼食还是流入大洋都和我没关系了。是不是很坏？”
　　“Lio，和我说说你看见的海吧。”洪知秀没回答这个问题。
　　“夜晚的海很黑，呼啸着卷起带着腥味的浪，骨灰一落到海里就看不见了。船在一片不知名的海域，一眼望不到岸，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大海摇得我想吐。”
　　“那为什么是我？”
　　“知秀哥，成员中只有你不会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而我恰好只是需要一些像朋友一样的普通闲聊，你是独一无二的人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含羞草？”
　　“没有，只有你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象。什么感受？”
　　陆煦知道洪知秀是在问亲人去世“就像海水带走的不是他的骨灰，而是我的过去，很奇妙。一瞬间我想到好多，以前的爸爸是很温柔的，但是随着一股浪，好的坏的他都消失了，只剩下我。”掏出kitkat巧克力，递给旁边的哥哥一块，自己吃一块。甜甜的可可脂的香气在嘴里散开，甜食的治愈让陆煦眯起眼睛，“我也想看洛杉矶的日落，之后带我去吧？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就咱们两个。”
　　“那我们去El Matador海滩，就坐在礁石上看日落。”洪知秀帮陆煦把风吹乱的头发掖到耳后，仿佛又闻到那股来自洛杉矶的气味，掺着熟悉的青柠西柚香。
　　“好。有点冷，回去吧。”
　　“等一下，我妈妈说，假如你受伤了，我得代替她给你一个亲吻，这个吻是从她那里来的，闭上眼睛，Lio。”
　　陆煦慢慢闭上眼睛，感受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眼皮上，巧克力味儿的。“哈，这话是从《德米安》那学来的还是妈妈那学来的？”
　　“你猜。”洪知秀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桃花眼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象征着主人的好心情。
　　Joshua不再纠结了，心里那点疙瘩被干净利落的解开。
　　他们是平等的，他们是彼此的朋友，彼此的港湾，彼此的引导者。洪知秀为Lio做什么，Lio就同样为洪知秀做什么。
　　“对了，回去手上的伤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碍事，几天就好了，不如你教教我数学，我大学要报金融管理专业。”
　　“没问题，Joshua出手包教包会，话说我还没看过你穿西装，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你要是想我可以现在就把包里的西装拿出来换上。”
　　“算了，话说你英语原来带口音的。”
　　“我老师是波士顿人...可能被带跑了。Joshua你还有高中时候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听阿姨说那时候你有点黑。”
　　“没门儿。”
　　“无所谓，等我们有机会去洛杉矶，去你家看。”
　　“随你便，要不要买一束花祭奠？”
　　“不要，浪费钱，我们吃热狗吧。”陆煦指指街边的快餐店。
　　两个少年拿着热狗边走边吃，街上响着他们开怀的笑声。路过街边的垃圾桶扎着马尾的黑发少年顺手扔了包装，里面还夹着一朵白色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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