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倒数》7元

24、8-4 旧时光-生日快乐

　　2010年12月31日下午五点半。

　　叶一言上完当天最后一节表演课，立即下楼打车直奔机场。

　　她这次出行没有携带行李箱，只拎了一个单肩包。包里装着肖莉莉给李江哲准备的一份生日礼物，还有她自己的随身物品：手机、iPod、耳机、钥匙、钱包、唇膏、护手霜、纸巾。

　　她上车的时候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开快点，我赶时间。”

　　“得嘞！”

　　司机又说：“但这点儿机场快速肯定且堵着呢！咱们走二高速您看成么？那边畅通，但要绕点路多花点钱～”

　　“没问题。”

　　叶一言答完，司机一脚油门就是速度。

　　车程过半的时候叶一言的手机响了，是叶雯芝来电。

　　她按下接听键，听到叶雯芝在电话那头兴奋不已。

　　“我和你爸刚落地巴厘岛！这边天气好舒服啊！你不来太可惜了！”

　　叶一言非常淡定，正正经经地说：“嗯，你们好好玩，我马上还有课，老师这两天会带我见几个导演，实在是没时间离京。”

　　叶雯芝听出来叶一言不想闲聊，无奈道：“行行行！知道了！那你记得好好吃饭，注意身体，缺钱了就找你爸要。”

　　“嗯，先挂了，我要去吃饭了，拜拜。”

　　叶一言说完，快速挂断电话。

　　出租车司机大叔一直在偷听叶一言讲话。

　　他透过车内后视镜，偷偷打量着后排这个虽然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防尘口罩，但依然挡不住眉眼之间散发出来的美貌的小姑娘。

　　他在心里感叹：“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居然说慌都不带打草稿的！”

　　出租车一路狂飙半小时出头，终于抵达京城国际机场。

　　叶一言递给司机两张百元大钞，她没工夫等司机找零，直接拎包下车小跑进航站楼。

　　司机美滋滋地看着打表器上的价格「102」 ，在心里暗爽。

　　叶一言一路小跑至头等舱柜台办理登机手续。

　　值机人员把登机牌交给叶一言的时候，笑着说道：“这趟航班还有3分钟就停止值机了，还好赶上了哈～”

　　叶一言对着值机人员说了一声“谢谢”，又大步赶往安检口。

　　从过安检到登机，她这一路上就没停过脚步。

　　着急忙慌的叶一言经过一路奔波，终于能坐在头等舱座位喘气。

　　她的长款羽绒外套从刚刚过安检脱下后就一直被她抱在怀里，此刻，外套和单肩包一起躺在她脚边地毯上。

　　她这会儿穿着黑色短袖，额头上还出了一层细汗。

　　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她先找乘务员要了一瓶水。

　　她小口饮着水，在心里感慨，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

　　她想起以前看到别人在机场、在火车站、在路上狂奔到时候，总是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都如此匆忙，就不能提前规划好时间吗？

　　她又反思，之前的从容也许是因为自己总是能如愿以偿。

　　想要的东西，动动手指，动动脑子，总能得到。

　　但她知道，这次不一样。这次就算不赶时间，自己心里的那份迫切还是无处安放。

　　她想马上见到那个人，她已经在心里狂奔。

　　万般思绪无解，航班准点起飞。

　　她塞着耳机，点开iPod。开始循环播放张国荣专辑《陪你倒数》。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飞行，航班落地南城，开始滑行。

　　她到L1到达层出租车等待区打车的时候，时间正好走到晚上十点整。

　　这个点，南城机场客流量不大。夜间打车无需过多等待，所以她只排队3分钟就坐上了出租车。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望着窗外发呆。

　　远处一排排枯树正急速掠过。

　　歌者唱「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算下来，这一路上，她把《陪你倒数》这张专辑循环播放了六遍。

　　出租车行驶四十分钟左右，到达南城传媒大学。

　　南城晚风刺骨。

　　她走到李江哲宿舍楼下的时候才取下耳机。

　　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只响了五秒就被接通，然后李江哲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喂？”

　　叶一言站在寒风中。

　　“我是叶一言。”

　　李江哲在电话那头说：“我知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叶一言问：“你在干什么？”

　　“在看书。”

　　叶一言又问：“你在宿舍吗？”

　　李江哲疑惑，“在啊，怎么了？”

　　“哦，那你下楼吧，我在你楼下，你穿厚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哈？什么？你说你在哪？”

　　李江哲的语气听起来非常震惊。

　　叶一言笑了起来，“我说我在你楼下，不是说好元旦见的吗？”

　　李江哲保持着震惊，“这还没到元旦啊！我以为你是明天或者后天回来呢！”

　　“我下午没课，提前回来了，你快下楼吧，我在楼下等你，先挂了，见面再说。”

　　叶一言果断挂断电话，不给李江哲留任何退路。

　　她今晚都想好了，如果李江哲拒绝跟她出去，她就说忘带家里钥匙。如果李江哲让她去住酒店，她就说未成年人不能单独入住。

　　总之，她今晚要陪李江哲倒数过生日。

　　她只在原地等待了三分钟，李江哲就出现了。

　　李江哲应该是挂断电话就下楼了。她边朝着叶一言走近边说：“你怎么不到宿舍楼大厅等？这里好冷的。”

　　叶一言还戴着防尘口罩，却是笑着答道：“南城又没有暖气，哪里都一样不是么？”

　　李江哲无奈道：“至少大厅不用吹寒风吧～”

　　叶一言边取下防尘口罩边说：“没事，我不冷，你要不上去拿点换洗的衣服？这个点出去了回来宿舍该关门了。”

　　李江哲慌忙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出去了？再说了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啊？”

　　叶一言心中早有计划。

　　她不慌不忙地说：“还有一个多小时，2010就要过去了，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就要过生日了，刚好今晚南城欢乐谷有跨年烟花，你不想去看看吗？”

　　李江哲愣在原地，与叶一言对视。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叶一言却在笑。

　　那一刻，叶一言在想，“原来你认真看我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但为什么这样的你居然如此让我心动。”

　　李江哲就这么看着叶一言。

　　半分钟后，她突然开始笑，她说：“叶一言，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你对所有的朋友都这样吗？”

　　叶一言笑着答道：“我没朋友，我社恐，莉莉和你是例外。”

　　李江哲马上打趣道：“你社恐？我没看出来，我只能说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好演员。”

　　叶一言也不恼，她问：“所以你的答案是去吗？”

　　李江哲也问：“但是晚上住哪里？”

　　叶一言给出两个方案。

　　“1我家，我爸妈出去旅游了，整个假期都不在。2酒店，因为我还未成年，开房的话需要用你的身份证，但是酒店钱我来出，毕竟是我把你叫出来的。”

　　李江哲下意识就问道：“你不是说你是有事情才回南城的吗？你爸妈都出去了你回来干啥？”

　　叶一言耸耸肩，答道：“我的事情跟他们无关～”

　　听到这话，李江哲长叹一口气。

　　她转身走向宿舍楼，边走边说：“那你等我十分钟，外面冷，来大厅等。”

　　她回宿舍简单拿了几件衣服，就背着双肩包下楼了。

　　二人到达南城欢乐谷的时候，时间走到晚上十一点四十。

　　跨年夜这晚，欢乐谷免门票入场。

　　园区旋转木马、碰碰车、射击等小型游乐设备在夜间照常运行。

　　欢乐谷现场人头攒动，几乎都是年轻人。

　　李江哲看着旋转木马上的男男女女，自言自语感叹：“这些人都不睡觉的吗？”

　　叶一言此时刚穿过人群朝李江哲走来。

　　看到李江哲嘴巴在动，于是她走过去就问：“怎么了？我看你好像在说话？”

　　李江哲尴尬答道：“没事，我在自言自语，我说这些人都不睡觉的～”

　　叶一言笑笑，挥着手里的票，说道：“原来是这样，我买了两张观景台的票，那边风景最好，我们不要在这里挤了，看完烟花就回去。”

　　“好。”

　　李江哲跟着叶一言往观景台方向走去。

　　观景台人倒是不多，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情侣。

　　二人把随身携带的包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走到露台围栏边欣赏风景。

　　此时，距零点零时零分还有七分钟。

　　叶一言站在围栏边远眺，问道：“跨年和生日在同一天，是不是很不一样的体验？”

　　李江哲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答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对我来说没什么不一样，而且我从来不在跨年夜倒数，过去这个时候，我都是很早就睡了。”

　　叶一言转头看向李江哲。

　　“我是不是不该带你来这里？”

　　李江哲趴在栏杆上，转头回了叶一言一个笑容。

　　“没有啊，我现在还是挺开心的～我的原生家庭虽然不幸福，但这始终是我自己需要消化的事情，我不能拿着这件事来获得同情、关注，或者别的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和莉莉都是很好的人，明明我比你们年长两岁多，但很多时候都是你们付出多一些，这些我都知道的，所以我真的很谢谢你们。”

　　叶一言把目光转向下方人群。

　　思考片刻，她说：“我没有同情你，也不觉得你需要什么额外的照顾，你很厉害，经历了这么多事，依然活得像自己。”

　　李江哲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

　　“我听不懂，活得像自己是什么意思？”

　　叶一言的目光锁定在一对拥抱的情侣身上。

　　“字面意思，无视别人，忠于自己。”

　　李江哲打趣问道：“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叶一言突然笑了起来。

　　她看着李江哲，答道：“当然是夸你，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观景台寒风阵阵。

　　李江哲紧了紧短款羽绒外套。她不再趴在栏杆上，开始在原地跺脚。

　　叶一言看李江哲哆哆嗦嗦的样子，问了声，“冷？”

　　“有点，你冷吗？你这个羽绒服看起来好暖和哦～”

　　叶一言先是沉默了几秒，再说：“如果我里面穿的是长袖，我可能都会把外套脱下来给你穿了，但我里面穿的短袖。”

　　李江哲顿时就在心里骂起脏话。

　　她跳起来笑着喊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穿你的羽绒服啦！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好嘛！但是你确实是个狠人，居然穿短袖！”

　　叶一言无辜地说：“在京习惯了这么穿，其实我也有点冷，大意了。”

　　听到这话，李江哲突然想逗一下叶一言。

　　于是她摆出灿烂笑容，故意说道：“可惜了，我们不是恋人，不然可以借用一下彼此的体温～”

　　叶一言当然知道李江哲在开玩笑，可是她却被这笑容晃得头皮发麻。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明明就在她眼前，但她心里的想念却还是如影随形。

　　那份迫切呼之欲出，她快不能忍受。

　　所以她只犹豫片刻，就决定放任自己的迫切。

　　她突然向前迈出一大步。

　　然后，她用力地抱住了李江哲。

　　她在李江哲耳边笃定开口。

　　“这一分钟，我们就是恋人。”

　　这一刻，观景台四周传来倒数声。

　　“十！九！八！七！”

　　渐渐，这声音变大。

　　“六！五！四！”

　　到最后，彻响整个欢乐谷。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跨年钟声响起的时候，无数烟花在欢乐谷上空接连绽放，欢乐谷一时璀璨夺目。

　　整个夜空变得明亮、绚烂。

　　叶一言用力地抱着李江哲，她在李江哲耳边低语。

　　“阿哲，生日快乐。”

　　这一分钟，是她们离爱情最近的一分钟。

　　「一刹那，再没然后，也算是，从来未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