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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个故事 ...

  •   看到小孩唐时玺都是躲着走,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像一颗腐烂的苹果,外表看上去鲜嫩如初,但是内里已经腐败不堪,面对小孩子纯洁无辜的眼神,会让他想起不太美好的遭遇。

      刚到组织的那段时间,最开始只是被拳脚相加的欺负,还没有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加上后来他有了唐时翡这个依靠,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确确实实对未来充满着希望,总觉得,也许天亮以后,就会有警察叔叔冲进阴暗狭小的钢铁牢笼里,把他和唐时翡救走。

      那段时间,他总会喋喋不休的和唐时玺讲自己的事情,讲爸爸妈妈的事情,也会为唐时翡打赢的每一场架欢呼鼓掌,他把唐时翡当作是英雄的同时,并没有将那群小孩子当做敌人,甚至想过和他们做朋友。

      直到一个月后,该亚组织的人在他们面前用各种武器为他们示范如何快速了结掉目标,用于示范的,就是各个小组表现最差的那群人。

      唐时玺清晰得记得,有一个小女孩长得跟洋娃娃一样,湛蓝色的大眼睛,金色的卷发没有丝毫杂色,被抓起来的时候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滚落,她看上去比唐时玺还小,死的时候都不敢放声尖叫,只是小声的叫着妈妈。她的尸体被该亚的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那个时候他吓坏了。

      那天晚上他因为受到了惊吓,发起了高烧,而该亚也在夜间向每个组别投放冷武器,活到天亮的人,才能继续参加下一个月的训练和考核,并且他们每个人都必须淘汰掉一个人,拿到对方尸体上的身份牌,才不会在天亮后被该亚的人干掉。

      他躺在床上,有个面熟的小男孩哭着用一个尖锐的木棍捅了他的肚子,唐时翡赶到救了他,当时唐时翡跟他说:“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辈子,要是不想死,你得学会自己动手。”

      后来他哆哆嗦嗦的攻击了一个偷袭唐时翡的小孩,拿到了第一个属于旁人的身份牌。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也许身体还没有成熟,但是灵魂已经飞快长大、老去、腐朽。

      他知道唐时翡最开始会保护他,是因为他看上去阳光单纯,也知道已经在这种环境生存了三年的唐时翡存活下去的概率要比自己大。

      所以他将阳光开朗,作为自己的保护色,哪怕肚子上的伤还在流血,他也还是朝唐时翡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想证明,他没有变,他还是那个讨人喜欢,单纯善良的孩子。

      但实际上,他再也没有和唐时翡提过自己原来的名字,原来的父母朋友以及原来生活中的小事,慢慢的,脑海中关于以前的记忆慢慢模糊,直到最后,他连自己最初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当童年最期待的警察叔叔终于出现,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名字是他的代号:“Tourmaline。”

      唐时翡说做坏事的人是会有报应的,他原本以为唐时翡说的是那些暴露出丑恶面孔的小孩或者该亚的人。

      后来才突然明白,原来这句话说的是他,也说的是唐时翡,说的,是他们这些,为了活下去掐灭心中良知的每一个人。

      唯一幸运的是,他死前赎了罪,他不再是该亚组织里面的佣兵Tourmaline。而是清时蓝故事里面的唐时玺。

      他现在走在街头,仍然会不自觉的观察和分析着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大概是什么样的职业又是什么样的性格。但是他知道,不用再思考,怎么样去伤害对方最高效省力了,这就是区别。

      突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极力忍住了自己的条件反射,回过头看到了昨天和他对戏的演员,他记得导演叫他:“安善晨。”

      安善晨笑嘻嘻的:“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刚看到你,还以为我认错了。”

      他穿着黑色的宽大外套,头上带着一顶棒球帽,看上去很酷。

      “出来走走,你呢,来这边玩吗?”唐时玺学着唐时翡的样子,游刃有余的开始把控对话的走向。

      安善晨没有察觉,像所有在阳光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一样没有戒心的回答:“对啊,我和朋友们约了唱歌,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唐时玺知道这是客气话,于是摇了摇头:“我不太会唱歌,就不打扰你和朋友们去玩了,我差不多也准备回家了。”

      安善晨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那我们下次约着一起玩。”

      唐时玺点点头:“你有我的飞信号,到时候联系我就可以了。”

      两个人挥手道别,就像两根相交的直线,在短暂的交汇之后,又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和安善晨告别之后,唐时玺走了很久,还在一条漂亮的林荫小道上,静静地看了许久的落霞。记忆中有个人很喜欢看落日,因为觉得落日很像他最爱吃的咸蛋黄,唐时玺曾经很羡慕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现在想想,记得可能才是最痛苦的。而他很幸运,连那个爱看落日的人都已经忘记了。

      安善晨本来准备和朋友们唱通宵的,但是晚上还有拍摄的工作,经纪人打电话来催,没办法,他匆匆和朋友告别出来,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唐时玺的身影,他静静的看着落日,不知道是在等人还是在发呆。

      他拿出手机,点进对方的朋友圈,里面是一片空白。

      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再去打个招呼,他就和刚好转身的唐时玺对上了眼睛。

      唐时玺看到了对面的安善晨,才发现自己走来走去又走到了和安善晨相遇的地方,他笑着朝安善晨点了点头,他站在路灯下,背后是树影和热烈的落霞,朝安善晨轻轻点头打招呼的那一幕,像是一部文艺电影一般漂亮。

      安善晨大力的朝他挥了挥手,喊了一句:“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玩。”

      青年的语气阳光又积极,可能因为刚刚唱完歌,喊的时候还破了音,本来因为陷入回忆而有些郁郁的唐时玺因此绽开了一个笑容,也朝他大力的挥了挥手作为回应,还回了一句:“好啊。”

      “我还要去拍摄,下次见。”

      安善晨向来不在乎外界的眼光,他旁若无人的和唐时玺道别。

      唐时玺不希望让对方的热情落空,也坦然大方的回应对方的道别,然后两个人四目相对,傻笑了半天才明白,对方也在等着自己先离开。

      最后两个人一起转身离开,唐时玺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有些羡慕地回忆着遇到安善晨的所有瞬间,对方是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完全生活在阳光下的生命。

      他的热情,他的笑容,他的情绪,每一样都是鲜活灿烂,坦诚至极的。他向往成为这样的人,虽然过往的经历给他蒙上了难以清除的阴影,但是没关系,他会努力怀揣着希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很怕自己为了减轻痛苦而遗忘了唐时翡他们的长相,后来的几天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给他们每个人都画了一张小小的肖像,还用相机拍了照片,还准备买个打印机回来把这些画像扫描成电子档。

      他当初一直坚持到看见曙光,靠的不是他每时每刻都会更加稀薄的求生欲,而是友谊。那是污泥般的岁月里,唯一的光明,所以哪怕可能会牵扯过去密密麻麻的伤口,他也不愿意埋葬这段记忆。

      这段时间唐时玺没有出门,安善晨会时不时问他在做什么,他要么是在画画,要么是在锻炼,习惯规律又无趣。

      隔着手机看不出表情,唐时玺尽可能的用文字表达着自己的开朗和热情。起码光从聊天记录里面看,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积极又阳光的人。

      直到剧组通知他被选中,工作人员邀请他进入了一个群组,安善晨也在里面,他在群里面简单的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感谢,就退出了群组的界面。

      这个时候安善晨的私信也发过来了,问他要不要趁进组前一起去露营。他好像把那天在街上喊着一起玩的话当做了正式的约定,想想剧组通知的签约进组时间,他答应了安善晨的邀请。

      【Tourmaline:可以,露营要准备哪些东西?】

      【安善晨:带上睡袋,穿冲锋衣和防滑鞋就可以了,或者再带上一些零食。我会带帐篷这些,你到时候可以和我住一个帐篷。】

      【Tourmaline:好的,我一定会准时赴约。】

      【Tourmaline:我还是第一次去野外玩,期待。】

      唐时玺没有说谎,以前在野外要么是训练,要么是出任务,没有一次是为了出去玩,后来脱离组织的那两年也没有出去玩过,其他人倒是组织过,但是在外面担心被放冷枪,或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直到最后背水一战也没有成功出行。

      他为了这次露营,还特地买了新的冲锋衣,周三早上六点,他带好包,脖子上挂上相机,准时抵达指定的地点和安善晨汇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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