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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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将酣睡的女孩吵醒。
床板上，女孩蜷缩着身躯，尽量把自己团在墙边。
她眯着眼，朦胧地听着耳畔的喧哗雨声。
窗外亮光一闪，远方传来隆隆雷声，声音虽然还没大到让人吓一跳，但却足够让她的脑子清醒些了。
女孩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怠懒地打了个哈欠。
正想揉眼时，脑里忽然响起一声炸雷，将阿斯忒瑞亚睡意彻底炸了个干净。
“梅林在世——”
阿斯忒哆嗦着嘴唇，念着梅林老头的丰功伟绩。
“我怎么…没死？”
咽了口口水，她颤巍巍伸出手，想把自己拍的清醒些。
在看清手的大小状态时，阿斯忒瑞亚瞪大双眼，不由得尖叫一声。
直到看见了被枝叶和雨水吹刮作响的玻璃窗，她这才连滚带爬冲下床。
看见窗里模糊的人影后，女孩简直不可置信，手颤抖着抚上了玻璃。
玻璃凉丝丝的，还能隐隐感受到雨水拍打的感觉。
等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了些，阿斯忒才堪堪收手，镇定心情重看向玻璃。
映照的人身形娇小，可惜玻璃质量不佳，只能模糊看出是孩子模样。
但让她肯定加坚定的是，现在的自己，年龄绝不是死前的二十四岁。
“**”
阿斯忒不禁脱口一句脏话，伸手摸了摸脸后，又抓了一把头发仔细辨认。
脸比死前的她光滑柔软的多，或者说是孩子特有的柔嫩脸蛋。
发色却变得和以前截然相反了。
前生自己是银白发色，可如今手心攥着的，却是一团乌黑。
只有一面玻璃无法辩识如今模样，阿斯忒瑞亚转身，打量起所处屋子：
房间简洁简朴，但应该是雨水所致，屋内萦绕着股淡淡霉味。
除了刚刚睡觉的床、一套桌椅、单人木柜和玻璃窗，屋内并无其他设施。
房里似乎很久没人住过，柜子蒙着层灰。
阿斯忒没在屋里发现类似镜子的东西，于是乎，她走到房门口，转动了门把手。
眼前是间走廊，这一排都是和身后一模一样的房门。
唯一不同的它们都挂着门牌号和名字，而阿斯忒瑞亚身后那扇却一片空白。
四周一片寂静，女孩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在地板上。
直到走到名叫艾莉的门前，阿斯忒停下脚步。
它前方是拐弯口。
她刚想迈腿，就被身后传来的喂吓了一跳。
“你想去哪？”
阿斯忒瑞亚顿时僵在原地，下意识把手摸向衣袋。
遗憾的是，她身上的衣服连口袋都没有。
更加悲哀的是：从苏醒开始，那支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黑檀木魔杖，就一直都没在自己身边。
阿斯忒瑞亚木讷住了，但面对身后来人，她只得转身。
那是个十三四的男孩，顶着头卷翘——或者说炸毛的栗发，看起来有些不友好，抱手皱眉望着眼前人。
看清人后，阿斯忒瑞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只是个孩子，简直不足为惧了。
于是，她睬都没睬他，转身就走。
显然，阿斯忒忘了如今的自己不是成年人，只是个比眼前男孩还小的小女孩了。
“嘿！我在叫你——”
他在身后吼着，阿斯忒瑞亚有些不耐烦，回头瞪了他一眼。
男孩似乎没有想到女孩会如此凶恶，愣了愣神，眼见人越走越远，他冲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胳膊被人拎了起来，阿斯忒瑞亚没想到男孩的手劲居然这么大，掐得人手臂生疼。
“啊——”
或许是看见了女孩拧成一团的眉毛，男孩松开了手，看着她抱着手臂嘶哈作痛。
“我不是故意的，”他暼了眼被掐红的胳膊，“抱歉。”
“但院长让我看着你。刚才问你去哪时，你没有说话，我情急之下才……”
他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院长？”
阿斯忒瑞亚重复了一遍他话里的词汇，问：“什么院长？”
他似乎吃了一惊，皱着眉未回答，反问：“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
阿斯忒瑞亚压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飞速思考后顺着台阶，故作遗憾：“不。”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吗？”
“我？”男孩愣神，想了想说：“我也不清楚，你是被费格夫人——院长捡回来的。那时候你躺在门外的水滩里。我在门口时看见你被她抱了回来，之后你就一直发烧——关于姓名？”他遗憾道：“我们也不清楚。”
这下阿斯忒明白了大概。
死而复生后的自己变成了孩子，但不知为何倒在了门口，被他口中的院长捡了回来。
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孩子模样，这一切却不得而知了。
“我是丹尼尔·费格——我们这里所有的没有姓氏的孩子都和费格夫人姓。对了，刚才你想去哪？”
“……”
为什么要揪着她要去哪不放啊？
阿斯忒突然灵机一动，信口开河：“盥洗室——我不知道盥洗室在哪，丹尼尔，你可以带我去吗？”
在得到丹尼尔点头后，阿斯忒跟在他后面，看着少年比自己高不少的背影，她思索自己如今的年岁。
“好了，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丹尼尔驻守在门口，阿斯忒大步走进了盥洗室。
一脱离他的视线管控，她便环顾四周视线乱瞟。
洗手台前，她看见了一面偌大的镜子。
阿斯忒几乎是冲了过去，手扶住冰冷的瓷器，瞪眼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和前生一样的脸庞，一样的眼睛…除了发色不同，其余都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从里到外、从灵魂到身体。
只不过，身体的自己是十岁模样的孩童，灵魂却已经二十多岁、经历过死亡的人了。
“真是他妈的疯了……”
阿斯忒瑞亚又喃喃出了句脏话，一手不可思议地抚着镜面，一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不经意间，她在镜子里暼见了另一个人影，这把阿斯忒吓了一跳，转过身背贴着瓷面，警惕地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妇人看女孩的眼神像是在看只惊乍的小兽，伸出手招呼女孩过来。
阿斯忒警惕未松，但还是向她走去。
“哦唔——”
阿斯忒被拥入了有点潮湿的毛线衣里，老妇人把她搂的很紧，还不停亲吻着她的头发。
“亲爱的，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瞧你，还穿着睡衣，一定冷了吧？”
阿斯忒瑞亚被亲抱晕头转向，不明白这人是谁要做什么。
老妇人把一件宽大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捏住了她的肩膀，嘴里还念叨着太瘦的字眼。
“丹尼尔！”妇人高声喊了句，男孩便从墙后钻了出来：“我在，夫人。”
“带我们的小客人去吃饭吧，病了这么久才好一定饿坏了——先给她拿双鞋。”
男孩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很快跑没影了，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双鞋。
看着女孩把鞋子穿好后，费格夫人才松开紧握的手，放丹尼尔带着阿斯忒离开了盥洗室。
“我在门口时费格夫人回来了，她问我为什么要站在女盥洗室门口。”
他挠了挠头：“我就告诉她，你正在盥洗室洗漱，并且什么都不记得了。”
厨房
丹尼尔在切东西，桌面放着烤面包散发着白色雾气，旁边还摆着罐蓝莓果酱和黄油。
阿斯忒瑞亚坐在椅子上，看着丹尼尔忙碌的背影。
其实最开始从房间苏醒，阿斯忒并不感觉饿。
毕竟死前因为某些诅咒，身体没有饥饿感，所以那时的她也几乎不进食。
但当这些食物的香气萦绕在厨房时，阿斯忒的肚子突然咕噜响起，腹中顿感空虚，迫切需要东西填满。
丹尼尔转身把一盘切好的午餐肉放在她面前。
那东西简直香气扑鼻，让许久未沾肉类的阿斯忒吞了口口水。
他还没来及递上餐具，阿斯忒就再也无法忍受，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丹尼尔被吓了一跳，他面嘱咐着慢点吃，一面又怕女孩噎着，拎起水壶倒了杯水。
阿斯忒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饿，甚至饿到顾不得吃相。
可身体却不停自己使唤，只想抓起食物往嘴里塞，好让它们填满空空如也肚子。
她把烤面包和午餐肉消灭大半，又灌下一大杯水，终于没再碰食物，只瘫在椅子上歇息。
同自己面前呆立的男孩一样，阿斯忒也惊异于自己面对食物的表现。
前生她出身塞尔温，家教严格。加之前世的最后几年又经受诅咒，不会饥饿，如今的这种情况是绝没有过的。
见丹尼尔许久没说话，阿斯忒瑞亚认为是自己的吃相吓到了这男孩，轻声抱了句歉。
听见女孩低垂着眼道歉，丹尼尔有些不知所措，愣神后忙回答：“没关系，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吧？”
他问的小心翼翼，像是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但显然，阿斯忒瑞亚并非是他想象里的胆怯小姑娘。
但台阶都给了，她也就顺梯而下，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款待，”
丹尼尔几乎没和女孩打过交道，面对这份笑颜，急忙扭过的头也难掩他脸庞和耳朵透着的粉迹。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哪？”
见男孩眨了眨眼，阿斯忒瑞亚故作悲伤地补充，“你知道的，丹尼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里是原先是所荒废的老房子——伊丽莎白公馆，后来费格夫人来到这里，把它建设成了一所收容所。”
他顿了顿，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某个无关紧要的人：“用来收养像我这样——被巫师家庭抛弃的孩子。”
“……”
“巫师”这词一被吐出，便轮到阿斯忒愣了。
“你不是麻——”
一句疑问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虽然阿斯忒及时闭上了嘴，没让接下来的“麻瓜”一词流露而出，但男孩眨巴了下眼，很快就理解了句意。
他轻笑一声：“我们不算麻瓜。”
“当然，”他的眼神热切，牢牢盯着她的眼睛：
“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看来你早知道‘麻瓜’这样的词汇了，对吗？”
一股冷意涌上阿斯忒瑞亚的心口，随着血液蔓延向四肢。
丹尼尔俯下身，保持和她差不多的高度。
不知何时，他眉眼带了些凌厉。
“那么，你到底是谁？”
她显然没想到接下来情形如此咄咄逼人，一时间，她已经真切感觉手心冒出了冷汗。
“是。”阿斯忒瑞亚稳住慌乱的心绪，脑子转的飞快：
“我的确记不清我的身世了，但我知道巫师与麻瓜是因为——”
“什么？”
那个叫丹尼尔的男孩仿佛变了个人，语气冷冽无情，和之前的十三四岁模样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因为…因为我——”
忽然，一声轻轻的推门声打断了两人。
厨房门显然不那么坚固，即便再谨慎，随着推门动作，门缝还是会传出悠长的尖锐嘶声。
来人躲在门后，虽然小心翼翼，但还是露出了浅金的短发。
接着是两个、三个、四个……不同的发型发色。
丹尼尔也顾不上与其对峙了，怔怔望着往门口冒出几只小脑袋。
“汤米？”他试探着开口。
很快，一个浅金头发的小男孩从门后冒了出来，怯生生揣着手，小声叫了声哥哥。
丹尼尔绷着脸，不高兴地抱着手，等着汤米解释偷听原因。
“对不起。”汤米扭捏道歉，红润的脸庞像团油脂。“是费格妈妈…她担心你又和人发生争执，所以才让我们……”
有个皮肤黑黝的女孩从他身后钻出，个子比汤米高些，扎着两只小辫：“妈妈说，希望你能和其他人好好相处——”
“还有，”小汤米接过话，手依旧揣着：“费格妈妈请客人去她的会客厅…”
小男孩越说越小声，偷偷看了椅上女孩一眼，补充：“一趟。”
他们口中的客人当然指的是阿斯忒瑞亚。
但即便没人让她离开，她也不想在厨房面对咄咄逼人的丹尼尔了。
阿斯忒当即起身，小汤米很和善，说他愿意带她去。
这小男孩性格活跃，是个小话痨，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公馆里的孩子。
他从丹尼尔性格较真讲到了好友莉娅爱吃放软的饼干。
阿斯忒也应合着他。
汤米的笑脸张扬可爱，每当看见这张脸，阿斯忒瑞亚就会想起弟弟的笑颜，她不自觉勾起嘴角。
汤米把她带到了会客厅门口便告别了，面对会客厅半开的门，阿斯忒抬手敲了敲门扉。
“请进！”
一推开门，房内全貌便裸露在人眼前。
阿斯忒瞄了眼木桌和其它木制品，都无不遍布伤痕。
虽说是会客厅，实则要比寻常会客厅简小破旧的多。
费格夫人坐在沙发上，正对来人微笑。
她换了身浅蓝的长毛线裙，一头白发被梳的整整齐齐。
她示意女孩坐下，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红茶，把其中一杯推向她。
茶杯有点烫手，红褐色茶汤上飘着少许茶沫。
阿斯忒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一点温热弥漫在口腔里。
费格夫人再次询问了女孩的姓名、住址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阿斯忒也再次重复了当时回答丹尼尔的，表明自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可怜的孩子。”
费格夫人怜悯地盯着阿斯忒，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我亲爱的，我猜丹尼尔和汤米一定和你说了些公馆的事了吧？”
见女孩点了点头，费格又问：“那你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小巫师吗？”
“我？”阿斯忒故作惊讶，猜想着费格夫人说这话的用意。
“伊丽莎白公馆被设了魔法屏障，麻瓜无法看清我们所在之地。但那晚雨夜，你倒在了门口，那时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巫师血统。”
“丹尼尔先发现了你，砰砰敲我的门。”她笑了起来：“后来，我把你抱了回来。”
“那时候的你浑身湿透，不知道在雨里淋了多久。刚给你换完衣服就发起了高烧，烧像只小火炉，浑身滚烫滚烫的…”
“我不知道是否是那场高烧，使你忘记了往事。”费格夫人眼神欣慰，“但万幸的是你性命无忧，终于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