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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每天清点自己的钱已经成为了姜或北的习惯。她把银票都装在箱子里锁好,钥匙放在枕头边分外有安全感。娘亲那边寿辰需要备的贺礼,是她之前早就绣好的一套衣裳。未出阁前,姜或北极少正式地为娘亲准备生辰礼物,那时手里的闲钱少,凭着自己赚来的零碎钱也需要补贴家用,那一日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餐好些的饭菜,也算其乐融融。这还是她出嫁后娘亲第一次过生辰,姜或北早早就开始准备起了礼物,只是现在心境却变了。

      她敛起笑容,将衣裳收拾好。后日就是娘亲的生辰了,看样子她必须得回去一趟。右侧的烫伤在慢慢愈合,这两日她都歇在屋内,卓夫人那边考量她有孕在身又受伤了,免了她的请安。小蝶走进来,道:“小姐,李姑娘来了。”

      姜或北起初并未明白李姑娘是谁,但李晚心已经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道:“姜姐姐,打扰了。你的烫伤可好些了?自打那日你受了伤,我回去后心中愧疚难安,本来第二日就想来看你,又怕打扰到你休息。等了这两日才敢大着胆子过来了。”她身后跟着丫鬟,手上提了不少东西,都是药材补品。姜或北示意小蝶去安置,对李晚心道:“晚心妹妹快坐下吧,我这两日好多了,只是动弹的时候容易扯到伤口,平日里更不爱出门了。你来了正好和我说说话,倒不至于一个人乏闷了。”

      李晚心道:“姐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看些闲书,或者在院子里走走,做做衣裳。”

      “姐姐也爱看书么?这一点倒是和阿遇很像。”李晚心笑得自然,姜或北却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端倪,小心观察她的神情,未见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我看的书哪能和高先生相提并论,他是做学问的,我只认得几个字罢了。”姜或北说的倒是实话。

      说到婚礼的事情,李晚心兴致勃勃,说起让姜或北帮忙选喜服的样式,要丫鬟立刻回去拿裁缝铺子给的样式图来,姜或北拦不住她。李晚心道:“姐姐是不是累了?那我这便回去了,那个样式图我拿不定主意,想着多一个人帮忙参考也是好的。这样吧,一会儿我叫丫鬟送过来,姐姐不拘什么时候帮着我看看,可好?”

      她说得这般诚恳,仿佛拒绝她都是一种过错。姜或北点头应承了下来。

      李晚心这边回到府内,径直去了高遇书房。高遇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听到脚步声,未曾抬头。李晚心道:“主子,我已过去看过姜姑娘了。喜服的花样,已着丫鬟送过去,到时候按照她选的花样置办即可。”

      “她选了什么,到时候先拿来与我过目。她如何了?”

      “看起来好多了,说是最近都不怎么外出走动,有在好好休养身子。”

      “好,最近外头不平静,你盯紧些,切不可泄露了身份。”

      “是,属下遵命。”

      高遇这几日都没有再去过姜或北那边,今日得知了姜或北的消息稍微安心了些。他知道姜或北心中有误会,但眼下还不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不能功亏一篑。罢了,以后再向她解释吧。

      姜夫人生辰这天,姜或北去得不算早。卓夫人应允了之后,专门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她去,又从库房里挑了几样礼物,叫姜或北带过去。姜家的门楣,卓夫人是看不上的。然而今非昔比,姜或北肚子里揣着卓家的宝贝疙瘩,自然不可怠慢了。出门前,卓夫人细细嘱咐姜或北要小心谨慎,又叫她早去早回。

      姜或北上了马车,闭着眼睛养神。到姜家门口的时候,小蝶轻声提醒姜或北下车。姜或北撑着小蝶的手慢慢下了马车。一进去瞧见姜与南也在,姜或北道:“今日学堂不上课么?”

      “高先生说今日放假一日,我便回来了。偏是我运气好,可以好好在家里陪着娘亲过生辰了。”姜与南喜滋滋地说道。顾氏道:“好久没回家了,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你爱吃的水煮鱼。你在主屋坐着等吃便是,南儿去陪你姐姐说说话。”

      姜或北把自己准备的衣裳和卓夫人送的贺礼一起交给顾氏,顾氏刚接过去,就被喝酒回来的姜去梦看到了。李姨娘出来迎姜去梦,亦是瞧见这一幕。姜去梦不由分说将东西夺过去,提在手里看,那衣裳他自然是丝毫不感兴趣,看了两眼便扔给顾氏。余下的卓夫人送的礼物值点钱,包括玉镯、发钗之类的,都是挑的妇人喜爱的东西。姜去梦将东西揣进怀里,预备去换些钱。

      “卓府家大业大的,就给这么点?”姜去梦嘟囔着,说话喷出来的酒气令人作呕。姜或北往后退了退,这个时候依照她此前的性子,必是要站出来替娘亲说话的。果不其然,顾氏为难地将目光投向了女儿,自己却一言不发。

      姜或北沉默。

      顾氏道:“老爷,这毕竟是亲家给的贺礼,你若拿出去当了,叫亲家知道了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区区这点东西,卓府怎会看在眼里。你这蠢妇,愚蠢至此!”说罢也不听顾氏说什么,醉醺醺回了房间倒头便睡。李姨娘笑了笑,没吭声,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把那镯子要过来了。剩下母子三人站在院子里,顾氏委屈极了,不明白一向愿意为自己出头的女儿今日是怎么了。就算没嫁给卓玉堂之前,遇到这种情况,女儿都会为自己争辩几句的。如今有了卓府少奶奶的身份,说话有了分量,怎么反倒成了闷葫芦了?

      厨房还等着顾氏去忙,她压下心中的委屈和疑惑匆忙向厨房走去。待到一大桌子菜摆上桌,一家人整整齐齐聚在桌前,而今日的寿星顾氏却还在忙前忙后给姜去梦倒酒。上次没能去成顾家私学,李姨娘母子心生怨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姜寻看到姜或北,装也不愿意装,冷哼一声,只当作没看见。

      还未动筷,见门口来了二人,定睛一瞧,却是姜或北的舅舅和表兄。两人手上提了一个油纸包,进了门来就把油纸包扔在桌上,道:“带了些猪耳朵,正好下酒。”姜或北的舅舅是个不成器的,连带着表兄也一样。她那表兄一进来就上下打量着姜或北,姜或北想起上次顾氏的提议,心生恶寒,虽知对方在打量她,却故意不往那边瞧。

      自打记事起,这二人出现在顾氏生辰上的时候屈指可数。今日怎么偏生就过来了?姜或北有些不适,低声询问顾氏道:“舅舅怎么来了?你请他过来的?”

      顾氏按了按他的手,道:“上次不是与他发生了些嫌隙么?后面你舅舅亲自登门道歉,我想着本是同根所生,这怨来怨去的也无甚意思。他既愿意改,咱们还是以和为贵。这次叫他们过来,也是为着和气的道理。”

      “娘亲,你......”姜或北欲苦口婆心劝说一番,忽觉没有必要,止住了话头。她转头去夹菜,听着姜去梦和舅舅推杯换盏的声音,再也不觉烦闷了。待她脱身之时,便可以永远离开这里了。

      顾氏讨好般地替姜或北夹菜,絮絮叨叨说些家常。姜或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没什么胃口。饭后,顾氏支使了姜与南去温书,拉着姜或北关了房间门说话。姜家不大,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上次叫南儿带话给你,你拒绝了,但娘亲总觉得,你或者可以多想想再做决定。今日让你表哥来也是有这个意思,让你瞧一眼,若是不讨厌,倒也使得的。他生得不差,只是脾性差了些,不妨事的。况且,娘亲瞧着他与你那短命的夫君还有几分相似呢。”

      姜或北再也忍不了了,打断顾氏的自言自语,道:“娘亲这是要卖女求荣不成?”

      顾氏白了脸色,似是惊惶又似是痛心,道:“我都是为了你的以后考虑。你说,你从小长在我跟前的,眼下嫁去了卓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的。你又独自在那府上,没了男人依靠,便是被人欺负了去,我们都没法子。为娘的,都是要为子女打算的,你若是能有个孩子,以后也是你的依仗。我知道你从小守礼懂事,不愿意做任何违背本心的事,但事急从权,为着你的今后考虑,你恐怕要做些妥协了。”

      “不知娘亲所说的为子女考虑,是为我,还是为南儿呢?娘亲果真是一心一意为了我么?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娘亲不必再提。”姜或北站起来,准备离开,却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上没了什么力气,就连右肩上隐隐约约的疼痛,在此刻也感受不到了。

      “或北,你以后就会明白为娘的苦心了。”

      “娘亲,你光明正大地这般做,就不怕被人知道吗?”姜或北质问道,见顾氏默然不语,忽然意识到恐怕除了姜与南之外,姜家其他人早已知情。只是自己被蒙在鼓里罢了。姜或北饶是今天已经做好了与姜家决裂的准备,却仍然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的贪婪和无耻。

      顾氏轻叹一口气,若是有别的选择,她也不想的。她关上房门,正欲落锁,却见大门口站了几个男子,言明自己是卓府的人,来接少夫人回去,说卓夫人正在家中等候。顾氏胆子小,嘴上编着谎话道:“或北吃醉了酒,不胜酒力眼下已经睡下了,还请各位在外面稍作等候,待她酒醒了自会回去。”

      那几人却不肯松口,语气强硬要求立刻带姜或北回府。小蝶机敏道:“我去扶少夫人起身,卓夫人在府上是说一不二的,若是晚了必定怪罪的。”她进去见姜或北躺在床上,尚有意识,问道:“小姐可还撑得住?奴婢扶您出门。”

      “你扶着我,让我靠着慢慢走,我还撑得住。”

      “好,小姐您小心些。”小蝶身子骨看起来瘦弱,力道竟也不弱,硬是撑着将姜或北扶到了外面马车上。顾氏眼看着姜或北被带走了,急得跺脚,但也没别的法子,心中忧虑不已。姜或北本就不愿,此后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姜或北一上了马车,便松懈了力气,迷迷糊糊半靠在小蝶身上。马车颠颠簸簸的不知走了多久,姜或北才稍微清醒些。“小蝶,我想喝水。”

      水壶被递到姜或北唇边,她饮了几口,忽觉不对,急忙抬头却撞到那人的下巴。她这下清醒了七分,看向那人,却是高遇。

      “怎么是你?小蝶呢?”

      “若不是我,你今日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姜或北沉默片刻,道:“我始终不相信我娘亲能做到这个地步。但回头想想,我自诩有底线,实则为了生存下去,早就抛弃了底线,否则我当初也不会和你有什么联系。”

      “我不一样。”高遇道。

      “你不是市井之人,长得好看又有学识,所以我才答应你,也是我的一点私心。算了,不提了,以后我会严守这个秘密的,你可以放心。”

      “姜或北,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没有心一样。”高遇说道。言罢,他也不再说话。

      姜或北心却沉闷极了,她怎会没有心,她若没有心便不会这么难过了。他有他的未婚妻,成亲以后他们会举案齐眉、白首一生,而她姜或北又算什么?她痛恨自己的嫉妒之心,自己那些卑微的见不得光的杂念在某一天黑夜里滋长起来逐渐生长成藤蔓将自己彻底捆绑起来。她不敢提,更不敢说,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她睁开眼,看向高遇。高遇亦看向她,脸上还有余怒,但仍温声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姜或北摇摇头,道:“没有。高遇,你的未婚妻很好,你要好好对她。”

      高遇看着她不辨喜怒的神情,仿佛与她之间隔着深潭迷雾。他下意识去抓她的手,姜或北避开了,道:“快到了。”

      马车停下,的确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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