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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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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代价
这热热的亲吻,一旦从嘴唇上冷却了,何以不变成虚无?
爱情啊,你快变了心吧!要是命运这样注定:
他,为了信守一个盟誓,就非得拿牺牲一个喜悦作代价。
——勃朗宁夫人《葡萄牙人十四行诗集》
秦程到底还是没能和妈妈说上一句话,他赶回县医院的时候妈妈还没有断气,看样子神智也还没有完全不清,她躺在抢救室里的病床上,面色沉静地看了一眼自己亲生的儿子,然后果断地闭上眼睛,仿佛还叹了一口气,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秦程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轻喊了一声妈妈。连夜赶回来,此刻正是天色未亮的清晨,抢救室里的窗帘都拉着,灯火通明,让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妈妈脸上的皱纹和几乎白了一大半的头发。他知道妈妈这一辈子过得都很苦,但是她为什么始终把她的苦难归罪给自己的儿子?秦程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做为他来讲,在生命的最初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如果有可能,他其实并不愿意象这样痛苦地活上三十多年。
在遇见灵灵的那些年里,他曾经庆幸过,更曾经感叹过,也许吃了那么多的苦,就是为了能在某一天某一条路上和她相遇。可现在看来,连她也不过是命运捉弄人的道具之一。
医生和护士走到病床边,在大表姐和几位亲戚轻声的啜泣声中,把床单拉过了妈妈的脸,不知是谁的手在秦程肩膀上拍了拍,他没有回头,一直盯着妈妈脸的方向,不敢相信她的一切已经结束了。
一块白布而已,遮过去,就结束了?从此以后所有恩怨爱恨、痛悔怒哀,就都不会再来打扰了?
原来就这么简单,这么的……一息之间?
妈妈病了这么久,后事已经准备好了,秦程虽然和妈妈关系冷淡,但和亲戚之间十分亲密,大家都喜欢他,也都很同情他,都愿意帮他。几个舅舅接手操办了接下来的一切,秦程给高文洋打了个电话,交待了公司里的一些事情,高文洋在安顿好之后也赶了过来帮忙。按照家乡的风俗,人去世后三天内就要入土安葬,妈妈的墓地在小镇外,和外公外婆在一起,墓碑也刻好了,上头安了一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很难得地微笑着,笑得很好看。
三天里,秦程一共也没睡几个小时,只要睁着眼,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抽烟。终于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墓地里只剩下他和高文洋时,他这才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墓碑上妈妈的笑容。
高文洋以前一直反对秦程抽烟,这三天却是没有劝过一句。他从口袋里拿出烟主动递了根给秦程,还用打火机打着火,送到他嘴边:“我在大门口等你。”
秦程用力吸了一口烟,摇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不用了……我在这儿只会让她不开心。”
“小秦!”
秦程又吸了几口,把长长的烟柱吐出来:“走吧,我们回宁城,这几天我们俩都不在,得赶紧回去看看。”
高文洋关心地说道:“你开车行吗?要不要坐我车回去,回头让司机再来取车。”
“不用了,我没事。”
“小秦……”
“真的没事,开慢点儿就行了。”
“那……那也好。”高文洋又拍了拍秦程的肩膀,拿根烟陪他一起抽着向墓地外走。大舅舅挽留秦程吃午饭,秦程婉拒后向亲戚们道过谢,和高文洋开着车,一前一后地驶离小镇,驶上了通往宁城的高速公路。
即使在一个人的时候他也哭不出来,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不孝顺,妈妈走了,秦程更多的感觉反而是解脱,为了他,也为了妈妈那段毫无意义毫无快乐的人生。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妈为什么恨他,那对妈妈是段地狱一般可怕的经历。因为他不是个在亲人们的期盼中出生的孩子,而是被欺骗被伤害的活生生的证据。一个来自偏远穷苦海滨农村的漂亮女孩子,仅仅因为几句花言巧语就深深地陷进一场并不诚恳的爱情。学长只不过是出于猎奇心理,她却再也无法自拔,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挽留他,甚至于愚蠢荒谬地想到了孩子这一招。在那个年头,怀孕的女生自然只有被开除这一条路,回到家乡后仍然不死心的妈妈坚持着生下了两个人的儿子,但学长早已经忘了当初随口说出的誓言。未婚生子的妈妈从十里八乡好不容易才出现一个的大学生,变成了闲言碎语嘲笑讥讽的对象,从小就好强的她,大半辈子都只是乡村学校的一名民办教师,用一点微薄的收入养活自己和儿子,直到四十多岁才因为教学成果优秀好不容易转正并调入县中。
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后来偷偷地见过秦程一面,不论身材还是五官,两个人都很相象。所以秦程也就成了妈妈身边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秦程还记得自己上小学那一年外婆抱着妈妈痛哭的样子,苍老不堪的外婆满脸都是眼泪,她用浓重的方言一遍一遍哭喊,当初叫你不要生不要生!生下来你又不管他!你生他干什么!干什么!做孽啊!做孽啊!外婆在哭喊的时候,妈妈就一直盯着他,那双眼神锋利冰冷,让他害怕,让他感觉如果有刀,妈妈肯定会握在手里向他挥舞过来。
全身一冷,秦程咬牙忍住一阵汗毛倒竖的凉意,双手用力握紧方向盘,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驱散脑子里这些可怕的回忆。一个人的车里太安静,随手按开收音机,听着里面随便哪个台放出的歌。这几年工作忙,也许也是因为年纪大了,对当下流行的歌曲十分不了解,主持人说的几个歌星名字和放出来的歌都陌生得很,听在耳朵里也觉得更象噪音而不是象歌,无奈之下一抬手又把收音机关了,换成CD。
他对歌没什么研究,这些CD都是助理随便去买的,有一些是高文洋送的,他通常看也不看,拆了封之后就放进车载CD机里,反正一次可以放好几碟,随便换着乱听,总能找到点儿能听的。
干净舒缓的前奏响起之后,唱歌的是个低沉温柔的男声,语言听起来很怪,不是英语,也不象法语德语俄语,听着一些音乐的细节,仿佛带了点中亚那边的气质,估计是高文洋在外头瞎转悠时候淘回来的。听不懂,但是很好听,虽然说哀伤的时刻不适合再听哀伤的歌,可这种用陌生语言唱出来的歌,一下子就撞进了秦程的心底,慢慢地研磨在他已经很久没有愈合的伤口上,在麻木里研磨出一丝久违的痛楚。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里,几盘CD循环播放,全部转一圈,再次听见这首异国歌曲的时候,车已经进入宁城市区,驶到了他的公寓楼下。高文洋的车没有出入证,拿了张临时卡陪秦程一起开进去,停好车,又和他一起下车上楼。
秦程打开房门,看高文洋还要跟进来,不由来轻轻一笑:“行了,我又不是孩子,不用你一直看着我。”
高文洋不由分说推开他,大大方方地换过鞋走进屋里:“干什么?过河拆桥?开这么长时间的车,我就不能在你这儿歇歇?你闻闻屋里这味,赶紧把窗户打开!叫你少抽点烟,到处都是烟味!薰死了!”
秦程明白老友的好意,也实在是太累了,他现在急切需要的是一个热水澡,和一场昏天黑地的睡眠。洗完澡换上睡衣走出来,高文洋已经熟门熟路地从贮藏室里拿出一瓶度数很高的白酒,倒了一杯递给秦程:“平时我都劝着不让你多喝酒,不过今天可以来一大杯,喝完晕晕乎乎地去睡一觉,睡醒之后忘掉一切烦恼。”
空腹喝一杯白酒,睡着的速度果然很快。高文洋帮秦程掩上卧室的门,按着太阳穴走到沙发边疲累地坐下,端起另一杯白酒喝了一口,辣得倒吸凉气,从舌尖到后脑勺都发麻。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几小声,提示有未读的短信,拿起来看看,宁城移动欢迎您。把短信删了,手机翻盖在高文洋手里关了又打开,他盯着由亮变暗的屏幕看了一会儿,按开通讯录,向下翻找到简念的号码,犹豫着,按下拨号键。
简念在电话里拒绝了高文洋的邀约,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和秦程以及跟秦程有关的人都保持距离,因为那些难以磨灭的往事,和更难以磨灭的感情。
可她没想到,高文洋这家伙竟然跑到她们单位来堵人来了。和两名同事一起去停车场,老远就看见高文洋站在她车边朝她招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活现刚捡了个钱包似的。同事们立刻露出了悟的微笑,一位大姐还拍了拍简念的肩膀,暧昧地朝她挤眼微笑。
简念把包往肩膀上拉拉,两只胳臂环抱在胸前,咬着后槽牙低语:“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高文洋无赖地摊摊手:“电话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我只好真身上阵,亲自来邀请你吃晚饭。”
简念把牙咬得更紧:“不说了我没时间……”
高文洋朝她眨眨左眼:“时间就象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一顿饭而已,很快就能吃完。”
“我今天没胃口,不想吃饭。”
“那喝杯茶聊聊天也行,我今天也没什么胃口,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一辆车从身边开过,同事大姐从按低的车窗里朝外挥挥手,简念憋出一个微笑来也挥挥手道别:“能陪你说话的人海了去了,不一定非得拖着我吧,再说……”
高文洋扬起眉:“再说什么?”
简念叹息:“也没什么再说……那什么,我真的没时间,不好意思……”
“简念。”
“干,干嘛?”
高文洋垂垂头,又抬起一双晶亮的眼睛笑看着她:“我现在为相亲那一天的事正式向你道歉。简小姐,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就当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咱们忘了过去的事重新开始,好吗?”
忘了过去的事?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遗忘,那么人又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和痛苦。简念说不清楚,但也许就是因为高文洋这句比幻想还要幻想的笑语打动了她,她没有再坚持拒绝,摇头笑笑之后,打开车门让高文洋坐了进去。
高文洋虽说是来请简念吃饭的,可他根本就是在打无准备之仗,连吃饭的地点也没有选好,两个人在车里商量了半天,好不容易在餐厅楼下的停车场排队等到空位停好车,等再坐电梯到楼上的时候,前面等位子的人已经排出一条可怕的长队。
“又不是周末,怎么有闲功夫的人这么多!”简念愤愤地哼叽,高文洋听了乐的不行:“是说我还是说你自己呢?走,咱们换一家吃去。”
简念摇头:“车都停楼下了,不在这儿吃的话要付停车费的,一个钟头十块呢。”
高文洋这样的有钱人可能很久没有为十块八块的小事烦恼过了,他愣了愣,笑得更灿烂:“停车费我出还不行吗?换一家吧,人排队太久了容易暴饮暴食,不利于保持体形。”
“这是什么怪说法!”两个人说着聊着离开这间餐厅,在附近又溜达了两间,每一间的客人都塞得满满的,简念不由得大为感慨:“现在的人真有钱,这么贵的地方居然象菜场一样,那么多人!”
人潮涌动的街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已经盖过了天上的月光星光,高文洋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带着简念开车离开市中心,向南一直驶离市区,来到百家湖边一片漂亮的别墅区里。
这是个很幽静很雅致的会所,一看而知,价格绝对比刚才去过的几间餐厅要贵上很多很多倍。坐在一整片可以望见湖景的落地窗前,简念看着桌上那几只造型精美的水晶烛台,摇头微笑:“有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直接带我过来?费那么大劲绕一大圈!”
高文洋笑笑,用简念分不清是很诚挚还是在开玩笑的口吻回答道:“这种地方好是好,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这里。”
“为什么?”
“因为……”高文洋耸耸肩,“可能因为咱骨子里还是劳动人民的孩子,不太适应这么华丽的地方,我总觉得这里会让人觉得我有显摆自己的意思。”
简念笑着摆手:“我可没有这样觉得,你以后要是请我吃饭都带我来这种地方吧,让我也开开眼,见见世面。”
一边的服务生往两人的杯里倒入红酒,高文洋端起杯:“只要你喜欢,到哪儿去都行。”
简念歪着头看他:“你刚才说,就当今天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
“是啊。”
“那……你第一次和别人见面,都会说这么气势磅礴的话吗?”
高文洋笑叹:“好吧,我错了。简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能和你见面是我的荣幸。”简念夸张地扬扬眉,端起杯来往高文洋的酒杯上轻轻一碰,抿了一口红酒,放下杯的时候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
和高文洋在一起的次数不多,但是很奇怪,就是那么让人放松舒服,很容易就和他象老朋友一样打成一片。吃着味道很棒的菜,喝着香醇的酒,听着动人的悠扬音乐,简念很快就有一种薰然欲醉的感觉。
但是微醉归微醉,她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高文洋脸上闪过的那一小丝不自在,她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简念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在高文洋站起身向着她身后的方向露出微笑时,她也跟着转过身,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款步走近。
餐厅为了气氛需要,光线当然不可能太明亮,又有很多漂亮的水晶挂件折射出影响视线的闪光,看着那个女人,一霎那间简念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再仔细分辨,分明和那个女人素昧平生,从来没有见过她。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那个女人熟稔地和高文洋打过招呼后,又朝简念点了点头,“和朋友一起来的?”
高文洋顺势笑笑:“是啊,这是简念。简念,这是关小姐。”
简念站起来,和关小姐握握手。关小姐很热切地打量了她好几眼,冲高文洋暧昧地挤挤眼:“眼光挺不错的啊小高,挑来挑去,果然让你挑到宝了!”
高文洋装模作样羞涩地垂头微笑:“承蒙夸奖。”
寒暄几句以后,关小姐回自己座位去,临走之前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高文洋没有错过她的犹豫,思忖着,低声说道:“他妈妈去世了。”
关小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什么时候的事?”
“刚去世,我和他昨天才回到宁城,这几天都在老家忙葬礼的事。”
关小姐两只手情不自禁交握在一起,细长的手指微微绞扭着:“他……他怎么样……”
高文洋摇摇头:“不太好,他和他妈妈,你也知道的。”
关小姐沉默了一会儿,很生硬地弯了弯嘴角:“你多帮帮他……他那个人就会死撑着装坚强……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他……”说到这里,简念几乎已经猜出了这位关小姐的身份。她垂下眼眸,不再去看关小姐脸上那一双和宋灵灵象极了的眼睛,更不想看那双眼睛里依依不舍的情绪。
关小姐颇有些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高文洋看着简念了然的双眼,低声笑了笑:“没错,她是小秦的前妻。”
“她还说你眼光好,其实是秦程眼光好才对。她真漂亮!”
高文洋笑着抿了一口酒:“是啊,又漂亮又能干,家世还非常好,偏偏一头撞小秦这根木头桩子上了。”
简念抿了抿唇:“秦程的妈妈……去世了?”
“癌症,去世其实也是解脱,听说她病得很痛苦。”
刚才的胃口全部消失,简念无意识地用叉子叉盘子里的食物:“怎么会这样,秦程他……现在怎么样了?”
高文洋抬腕看看表:“他现在应该还在公司里吧。”
“怎么现在还去上班?”
“不上班他能干什么呢?在家里对着墙哭,还是抱着酒杯子呼呼大睡?还是上班好一点,最起码有点事做。”
简念莫名开始烦燥:“他怎么……这样……”
高文洋笑:“你和他不是老同学吗,你不也说过,他一直都是这个要死不活要阴不阳的鬼样。”
“可……可他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在社会上又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还这样!”高文洋颇有深意地看着杯子里颜色深沉的红酒:“有些事情与年纪无关,时间并不是想象中的无所不能。”
开头很融洽的一顿饭,收尾时带了些让人心情压抑的悲怆感觉。高文洋没有开车来,简念先把他送回住处,然后回家。夜晚十字路口的红灯下,她想了又想,调头开往另一个方向。
秦程家和高文洋家离得不远,三五分钟以后简念就站在了他家小区外的马路上,从两棵高大的法桐树中间抬头看过去,数着楼层,寻找一扇属于他的窗口。
越是高档的楼盘,入住率越是不高,大多数窗户都是黑着的,简念数了半天,每回都是数到二十多层眼就发花,不得不颓然放弃,大概差不多地找了一扇没有亮灯的窗口望着,很快又为了自己的傻气失笑。笑声很低,低得有些难以为继,简念疲惫无力地叹口气,在马路牙子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抱着膝盖把头伏下去。
每次太累了或者太难过的时候,她就会找个安静的地方,象这样自己在自己的怀里窝一会儿。虽然年过三十还没有一双坚实的手臂来依靠,听起来颇为凄凉,但是在与秦程重逢之前,简念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怜。或许就是这样,人就是因为有了想要得到的欲望,才会在患得患失中痛苦失落。可是谁又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呢?每个人都有渴望的人或事,而且越是无法得到的,就越是渴望。
马路上的车一辆一辆过去,车灯象一条明暗流动的河。简念缩在河边,舍不得跟着流水一起远走,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儿沉没多久。属于一个女人的年华,也许就是这样慢慢消逝的。她对着自己苦笑,从包里摸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短暂的响铃之后,那一端说话的是个安静温柔的女人。
“是我,”简念低声苦笑,“在干嘛呢?现在有空没有?”
“怎么啦简念?你的声音听起来……”
“能出来一会儿吗?陪我坐坐。”
“好的,你在哪儿。”
简念仰起头,又看了一眼那扇依旧黑暗的窗口:“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这些话……我憋了很久了。”
“别着急别着急,我这就来,等着我!”
“嗯……”简念回应了一声,脸颊被一些咸涩的液体打湿,再被晚风一吹,又疼又凉,“快点来,我等着你……”
“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简念四下里张望着,她在什么地方?她还能在什么地方?不过是一段束手无策里,一段虚掷了的青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