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未知》不能睡觉的生活

2、城墙

　　江祾淮和温湜宁换好了衣服后来到昨天的大厅，她们四处打量着古朴的建筑。江祾淮的目光却被那天看见的一列整齐的白圈吸引。
　　如果说，她和温湜宁是因为上一任任务者失败才来到这里，那么如果她们也失败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也永远会留在这里。上阵杀敌的未知的恐惧还是萦绕在她的心里。如果真的是真实世界，真的是身穿的话，那就真的完蛋了。
　　江祾淮深吸一口气，抬眼向着屋后的庭院看去，盯着院里池塘茂盛的荷花怔怔出神，缓解心里的不安。
　　　陈夏欣昨天晚上因为自己骇人的想法，一夜睡得都不安稳，所以起床慢了一点，气色也不太好。
　　她换上赵琦给的衣服以后，照照镜子。典雅的古代服饰配上自己的粉头发，实在奇怪。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染回黑色啊。
　　江祾淮看到陈夏欣慢慢向着大厅走来，张扬又温柔的粉色头发被发簪束起，贴身利落的服饰搭上灵动的杏核眼，有一种精灵闯进人类世界的美感。
　　赵琦和程思韵一起从楼上下来，看着又一批无辜的少女，心中无奈地叹息。
　　这狗屁世界，实在是没有天理。
　　两人在她们面前站定。
　　“我还要留在阁里处理生意和杂事，今天赵琦带你们去外城楼看看。”程思韵开口，点头致意以后就转身向裁剪衣服的台子走去。
　　“今天我带着你们去城楼看看。”赵琦从手边的台子上拿起面纱，分给她们。
　　“带着吧，你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人前露脸。记住，一会我们出第一道城门以后，就不可以再探头出去看了。”
　　三人接过质感丝滑柔和的面纱，系在脸上，心里却因赵琦的话隐隐不安。
　　旧时代背景下的世界，一切皆为未知。

　　江祾淮眼珠滴溜溜地转，悄悄打量着马车。
　　赵琦坐在中间的主位，江祾淮和温湜宁坐在一边，陈夏欣坐在对面。
　　马车内部倒不像外部那般朴素，身下软垫上的刺绣栩栩如生，倒是很像她在阁里柜台上看到的。隐隐约约还能嗅见淡淡清香，初次坐马车的不适缓解不少。
　　温湜宁好奇地掀开车帘的一角，观察着陌生又新奇的世界。
　　来来往往，嘈杂又熟悉让外来者终于有了一点实感。清晨早餐店蒸腾的雾气蒸出眼中的酸涩。
　　温湜宁轻声吸了吸鼻子，看着车外的繁华。
　　几千年前的殷周鲜活地悦动在她眼前，那一刻，历史走出时间，在她面上上演。躁动不安的心被真实的繁华和雾气稍稍抚平。
　　陈夏欣眯着眼趴在窗棂上，静静地看着街道和人流向后退去。清晨微凉的风吹散一点困倦。
　　赵琦拿起桌上的茶，润润喉。她观察着车内的女孩们。左边两个小孩子，江祾淮打量完车内就挤到温湜宁旁边看窗外了。彼此有个依靠，挺好。
　　赵琦的目光停留在陈夏欣身上更长时间。学医的吗……联想起前阵子程思韵告诉她，成齐的战场上开始蔓延的瘟疫，目光渐渐深沉。他们的实力，已经渗透到这种程度了吗？如果两个小孩子是因为狗屁的随机，那陈夏欣就是有目的的选择了。

　　马车慢慢放缓速度，赵琦开口提醒道：“这是第一道城门了。你们先把帘子放下吧。千万记住，出了城门绝对不可以摘下面纱掀开帘子。”
　　三人乖乖把帘子放下坐好。
　　轮子压过粗糙的路，咯咯作响，回荡在安静的车厢。

　　“你们先吃点东西垫垫，我们午饭可能吃得晚。”赵琦打开食盒，摆出里面的水果点心。
　　“你们的任务是需要相互配合的，趁着无聊，干脆聊聊天了解一下彼此好了。”赵琦试图缓解三个小孩之间的尴尬。
　　陈夏欣清清嗓子：“我叫陈夏欣，名字的含义是夏天的欢愉。我今年２０岁，就读于南城医科大学，今年大三了。平时的爱好嘛…动漫、小说、追星。”
　　温湜宁和江祾淮对视一眼，率先开口：“我叫温湜宁。湜是三点水加一个是非的是，是清澈的意思。宁是安宁的宁。我今年１7岁，在南城高中读高二。平时喜欢追番、小说。”
　　“我叫江祾淮。祾是会当凌绝顶的凌换成示字旁，是福的意思。淮是谁换成三点水。我今年也是１7，在南城附属中学读高二。平时喜欢追番、读书，小说也看，还比较喜欢跑步和羽毛球。”
　　赵琦听着她们介绍自己名字的含义时，一滴泪忽地砸下。
　　面前的姑娘，光是名字就蕴含着父母期望的无限美好。她们原本有千万种可能，昂扬向上拼搏自己的未来，却因为一次随机，明明小的不能再小的概率，来到这个毫无理由的荒谬世界。可是，无论是哪个姑娘，不都是一辈子的遗憾吗？
　　“琦，是美玉的意思啊。”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和笼上一层雾的脸在脑海浮现，不可以遗忘却无可奈何模糊的记忆。
　　三人开始聊起自己的爱好，生动的神色让赵琦轻笑。
　　车轮不疾不徐地向前行进，尘土飞扬，命运的齿轮开始闭合转动。

　　程思韵送走四人后，回到一楼的办公间。
　　“这次怎么只有三个人，不是还少一个军师的任务吗？”程思韵接过站在门口的女子手里的纸，向着屋里走去。
　　王珺月关上门，来到下榻上坐下。
　　程思韵半身倚着靠枕，抬手倒了杯茶送到王珺月面前，展开信纸大致浏览了一遍。
　　“好像出问题了。原本应该从A世界来的姑娘突然变成B世界来的男生了，穿越的地点也不对。他现在在刘那里。而且，这回来的男生没有个人信息。先前的姑娘的资料也消失了。”王珺月端起茶，吹凉。
　　“这是要崩坏的意思？”程思韵懒懒地添茶。
　　“我倒是希望。可是除了我们这个点，其他点位都说没有问题。”王珺月撑着下巴。
　　“既然B的人都来了，那他们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先看戏吧。”

　　赵琦推了推昏昏欲睡的陈夏欣，拿起茶几抽屉里的令牌，分给她们：“你们把面纱戴好，把令牌系在腰上，一定不要弄丢了，我们下去吃饭。”
　　赵琦带着三人走进醉仙阁，轻声制止江祾淮偷摸地打量。
　　“掌柜的，要一间包间。”

　　赵琦把面前的菜单展开；“你们能看得懂吗？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三人看着菜单上的字默默摇头。
　　赵琦看着欲言又止的江祾淮，笑了笑：“刚好要等菜，你们要不要问点问题打发时间？”
　　“赵琦姐，为什么第一座城门之前都只有女子，出了城门之后才开始有男性啊？”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湘阁外出采货的人，湘阁明面上是卖衣卖首饰的，背后呢却是专门负责穿越者的点位。所以我们有专门的一座城，湘阁的令牌现在可以算是变相的保命符。湘阁呢一共五个点位，都在殷周。穿越者呢，也是不算秘密的秘密，大多数的百姓还是不知道的。但是为了你们日后的任务考虑，你们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脸也最好不要让他们看见。军营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后天开始，你们会开始培训，主要是礼仪、文字这些平时用得着的。具体的安排等你们到那里了会有老师专门解释。”

　　马车慢慢悠悠地晃到了第三个城门。四人下车。
　　雄伟庄严的城墙直观地呈现在眼前，站岗的将士手握长枪，坚定地目视前方。
　　江祾淮走在台阶上，台阶相比现代要高很多。她扶着手边的城墙，石头粗粝的感觉传来，身在云端不可置信穿越的感觉减轻一点。
　　她们站在城墙上，面前是黄沙。黄沙之上，是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江祾淮闻着隐隐的尸臭味，头皮发麻，呕吐感瞬间席卷她。
　　她看着面前的场景，实在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立场去战斗，去杀人。
　　“开城门，收尸。”一位身着深红劲装铠甲的将军骑着暗红的马驰向远方，慢慢变成模糊的小点。
　　温湜宁自上望去，心里震惊，转身看向赵琦：“她？”
　　“对，她和你们一样。这将是你们未来完成任务的地方。”
　　“她完成任务了吗？”陈夏欣盯着逐渐远去的红点问道。
　　“很抱歉，没有。这里是殷周东部，对面是成齐。这里的主将和副将刚刚战死，也就是江祾淮和温湜宁接替任务的姑娘。”

　　赵琦沉默地看着那个姑娘纵身翻下马，在找到同伴时跪下哭泣。躺在地上的姑娘她认识，还没有去自己辛苦三年终于考上的大学报道呢。
　　像是做梦的一年，未来也一起埋藏在黄沙之下。血红浓稠的液体干凝在黄沙之上，纵横分裂，延向看不见的远方。
　　一阵风起，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希望你的灵魂顺着风跨越时空回家。
　　她偏头看向三个脸色不好的姑娘，你们的青春呢？你们又怎么回家呢。视线放远，在风里再次短暂地抓住越来越模糊的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