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女》温昶

39、一群妖怪们（10）

　　“想到什么了？”小海龟问。

　　“我刚来人类世界的时候，有只翠鸟害我姐姐，还要杀我，我就杀了它。”蕉娇说。那只翠鸟精是一团雾，似乎没有形体，指挥很多翠鸟灵物。当时她被啄得好疼。

　　“难道海岛上的翠鸟是它的朋友？”小海龟推测。

　　“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其他和翠鸟打交道的事了。”

　　“遇到要杀你的人，反杀回去，听起来不是你的错。”小海龟动了动脚，“可是朋友被杀，它不愿意帮你，海岛上的翠鸟也没什么错。”

　　“今晚你带我去吧，当面说清楚。”

　　“行。”小海龟看了看蕉娇刨的沙洞，“你在刨什么呀？”

　　“直播呢，捡贝壳。”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帮你去海里捡。”

　　蕉娇心中一动，瞟了镜头一眼，她看向摄影师：“你能拍一会儿我的背影吗？”

　　摄影师一愣，点了点头。周宝生说了，一切按蕉娇的节奏来。

　　蕉娇背过镜头，一只小海龟从沙里钻出来。蕉娇把宝石册翻给它看。

　　“哟，好多珍珠呀。”小海龟边看边感叹，“难怪这些年近海多了那么多蚌。”

　　“这种黑色的珍珠这儿没有，我大溪地的朋友有，游过来得好些天。”

　　“这些黄的白的粉的好说，多得很。”

　　“砗磲？”小海龟看到砗磲珠子，绿豆眼瞪大了。
　　蕉娇看了一眼玉白色的珠子，“嗯……这是砗磲贝壳车的珠子。”砗磲是很巨大的贝类，壳厚重且白，砗磲死后壳经过成百上千年的时光会玉化，会变成人喜欢的光泽质地，人就捡来加工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像之前的宝石一样。

　　小海龟叹气，“我说人开着机器搅得沙翻礁倒的在干嘛呢，原来就是为了几片砗磲贝壳啊。”

　　“要的是死了成千上百年的砗磲贝壳，海底应该很多？”她其实最想捡的是这个，要的是死了很久的贝壳，她不用杀蚌。

　　“按理说应该很多的。”小海龟偏了偏头，“可我出生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蕉娇一下想到被挖空的山，不确定要不要了，既然人能挖空山，采空贝壳好像也是早晚的事。而且开着机器破坏海床……

　　小海龟翻完册子，“我大概明白啦，再见。”钻进沙子里消失了。

　　观看蕉娇单人线的观众们疑惑不已——

　　“这是在干嘛呢？十分钟没动弹了……”

　　“摄影师也不提醒吗？一直拍背影？”

　　“好无聊……”

　　“支持老大——”

　　“小蜈1号送出100多鲜花”

　　“小蜈2号送出100颗钻石”

　　“小蜈3号送出100株仙草”

　　…………

　　每当弹幕里冒出不好的声音，一群奇奇怪怪的账号就会刷一波礼物，将不好的声音压下去。

　　蕉娇站起来，这时，身后的程橙和彦燕也跟上来，于是三个人一起捡贝壳。

　　三个人沿着海岸线走，在摄影师没有注意的角落里，程橙的根丝、蕉娇的根丝、彦燕的羽丝在水下欢快地缠来缠去。

　　蕉娇：“晚上我要跟小海龟上岛，有只讨厌我的翠鸟好像知道精卫的事。你们去吗？”

　　程橙：“我和彦燕今晚有个红毯要走，结束了来找你。”

　　彦燕：“我可以飞过去，你给程橙留只海龟。”

　　蕉娇：“好。”

　　过了一会儿。

　　程橙：“咦，有只小海龟朝这边来了？”

　　彦燕：“这么快，不是说今晚上吗？现在还在直播呢……”

　　蕉娇：“是给我送宝石的小海龟。”

　　三种丝默契地伸远，同时缠上一扇半米宽的大贝壳，也同时缠上小海龟的脚。

　　小海龟在海里一个踉跄，“行了行了，再缠就要溺水了。”等三种丝松开，小海龟赶紧游走了。

　　程橙的丝钻进贝壳里，惊讶：“这么多？”

　　蕉娇的丝打横缠了一圈贝壳，吓一跳，“这么大！”

　　彦燕声音带笑：“ 十级海风都吹不上来这么沉的贝壳箱子。”

　　就在三个人讨论贝壳的时候，直播主屏幕切成了她们三个。大太阳下，三个人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盯着海水发呆。

　　“演我打工是吧，老板不在，随时随地发呆。”

　　“哈哈哈哈哈好憨，她们三个是不是不知道大屏切她们了。”

　　“不要提醒，咱们看看她们要呆多久。”

　　三个人毫无所觉，心思都顺着丝关注着贝壳里的珠宝。

　　“一人选一颗吧，剩下的扔了。”蕉娇说。

　　“那多浪费。”彦燕的羽丝赶紧把贝壳缠紧了，“我带回家去。”正好穿个珠帘。

　　“那先埋好，等会儿你再来挖。”

　　“行。”

　　可惜彦燕已经好久没用过羽丝缠物了，一个大浪打过来，一贝壳珍珠哗啦啦顺潮而出，一层一层打到三个人脚边。

　　三个人面面相觑，彦燕脸燥，瞥开眼，“……”啊，丢脸。

　　拍着的摄影师们看着满地珍珠惊呆了——珍珠还能自己上岸？

　　直播间的众人也惊呆了，满屏的问号。

　　摄影师们互给眼色，询问是不是节目组在做节目效果，结果彼此纷纷摇头，好像都没收到相关消息。那……真是自己跑上来的？不能吧，这也太离谱了……

　　蕉娇、程橙、彦燕默契地摸摸鼻子，弯下腰沉默捡珍珠，她们一把一把扔塑料袋里，像正在收拾垃圾似的。

　　程橙小声咬牙：“缠个贝壳都缠不住，昨晚白修练了。”

　　彦燕委屈：“很重的。”

　　蕉娇的根丝深入水中，拦住了第二波要被冲上岸的珍珠，又迅速把大贝壳一裹，丢回大海里。

　　直播间观看人数瞬间激增，弹幕也滚动得飞快。

　　“太假了太假了，节目组假死了……”

　　“靠，摄影师赶紧拍珍珠特写！”

　　“？？我不信，这种品质的珍珠节目组敢往海里甩？……”

　　“靠，看起来好爽，珍珠一把一把地捡……”

　　“让我来！”

　　“呜呜呜我就知道跟着蕉老师一定会发财……”

　　《点石成金》的直播爆了，蕉娇的名字再次冲上热搜。

　　蕉娇依旧不是很在意，只是金仁又开始忙起来了，像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

　　程橙和彦燕收走了当时捡起来的所有珍珠，两个人说什么“一不小心搞大了”“换些大众能接受的品质”，蕉娇不是很明白，彦燕挥挥手，表示她能解决。蕉娇就不管了。

　　-

　　晚上，蕉娇如约来到海边，小海龟已经等着了。蕉娇爬上一只大海龟的背，正要出发，远处灯塔边“噗通”一声，有个东西掉进海里。

　　蕉娇望过去，同时根丝如雾，眨眼到了灯塔边，她一惊：“有个人掉海里了。”

　　那人脚上绑着石头，直愣愣往下坠，没有挣扎。
　　蕉娇的根丝瞬间织成网托住人，将他托出海面。蕉娇感觉到他醒着，可是他的眼睛却闭着，整个人平静地躺在蕉娇的根丝中一动不动。

　　“真奇怪。”蕉娇偏了偏头。

　　“不想活了，投海。不过这么没有求生意志的还是头一回遇到。”大海龟一边解释一边朝灯塔游去，“你要救他吗？”

　　“救呀。”做人多好，原来还有不想活的人啊。

　　大海龟游了一半停下来，“我不能游得太近，灯塔边有监控，你把他拖过来。”

　　“好。”根丝缠住人，蕉娇把人拉到海龟旁边。另一只海龟从海里浮上来，轻轻驮住了人，同时，一条海带绑住了他的眼睛。

　　那人对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既不惊讶他奇异地飘上了海面，也不害怕有活物驮住了他，海带缠上他眼睛的时候，他甚至眼珠子都没动，呼吸平稳得像个死人。

　　海龟叫了两声，用人听不懂的语言对蕉娇说：“这人铁了心想死，你现在救他也没用，等会儿上了岸，他可能会二次投海。”

　　蕉娇的根丝缠着大海龟，声音传到海龟身体里，“啊？他这么想死啊？”

　　“咱们扔哪儿？”

　　蕉娇想了想：“要不带着一起吧？说不定明天他就不想死了？”

　　“随你。”

　　一个小时后，一群海龟在海岛靠了岸。那人被海龟扔在礁石上，海龟怎么扔的，他就怎么躺着。海带依旧缠着他的眼睛，他一动不动。

　　蕉娇下了龟背，看了看礁石上的人。算了，看他明天想不想死吧，想死她就不带他回去了。

　　蕉娇对海龟挥挥手：“谢谢你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用了人声。

　　礁石上的人眼珠一动。竟然，有人？

　　蕉娇抱着小海龟走进海岛林中。

　　躺着的人睁开眼，海带带来一片黑暗。是……人吗？

　　-

　　小海龟带着蕉娇找到了林中的翠鸟，翠鸟果然是蕉娇杀的那只翠鸟的朋友。见到蕉娇来，它生气地飞上飞下，围着蕉娇啄：“臭芭蕉，臭芭蕉，你还我翠翠命来！”

　　蕉娇一边哎哟一边躲，“是她要先杀我的！她还是恶妖，吃了好多小翠鸟灵物——”

　　“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吃小翠鸟？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小翠鸟不是自愿的？呜呜呜呜呜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问，上来就把她捏死了……你好狠的心啊……”翠鸟站在树枝上开始哭。

　　蕉娇抱着头，眨眼看向流眼泪的翠鸟，“可是她要杀我也……”

　　翠鸟一下子俯冲到蕉娇头上，生气地啄啊啄，“你不该被杀吗，你这只偏心眼儿的芭蕉精，又不是我们的错，你却帮人不帮妖，害得我们的小姐妹又死了好多，你是人类的帮凶！我们翠鸟永远不原谅你！”

　　“不原谅你！”

　　“不原谅你！”

　　林中传出其他鸟儿愤怒的附和。

　　这都什么呀？蕉娇越听越迷糊，她只是杀了一只翠鸟恶妖呀，什么时候害了其他翠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