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女》温昶

37、一群妖怪们（8）

　　程橙和彦燕噗嗤一笑，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

　　“原本以为你是情圣，结果你原来连情窦都没开。”彦燕摇头，笑自己乱想。

　　“我谈过恋爱。”蕉娇说。

　　“谈过恋爱和情窦开没开没什么关系。”彦燕不愧是在人类世界待得最久的妖，一语道破玄机。

　　蕉娇想到姥姥也说自己没开情窍，“你们怎么都知道？开没开情窍很明显吗？情窍是身上的一个机关吗？还是需要修炼？可以多修几个吗？拿来干什么呢？”

　　彦燕看她一眼，“你的问题一个都没法儿回答，等你开情窍那天就知道了。”

　　蕉娇看了一下程橙，又看了一下彦燕，“所以你们两个都开了？什么时候开的？因为什么？”

　　彦燕恍惚了一瞬，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的事。

　　程橙耸耸肩，“遇到你喜欢的那个人，情窍自然就开了。”

　　蕉娇凝视着她们，“感觉情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两个说起来都不怎么开心。”

　　彦燕一笑，“没有，不是不开心，相反，很快乐。”她顿了顿，“你会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快乐，你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

　　蕉娇疑惑地看着她，“你现在看起来也不快乐啊？”

　　彦燕笑了笑，“傻子，开了情窍不代表会永远快乐。”

　　“难道还能时灵时不灵？”

　　彦燕摇头叹气，“我跟你说不明白。”

　　“那你就再说详细一点嘛，多说点我就明白了。”蕉娇倒挺好学。

　　彦燕无奈笑了笑，说：“开情窍，表明你爱上一个人。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很快乐，和他待在一起快乐，说话快乐，做事快乐……所有曾经你觉得平凡无奇的事、物、人，因为和那个你爱的人有了连接，全都变得有趣新奇起来——你会更爱这个世界，以前所未有的能量。”

　　“感觉和我现在的状态没什么不同。”没有开情窍，没有爱上某一个人，她也觉得快乐，也觉得周围的人、事、物很有趣。

　　程橙和彦燕俱是一愣。是活得太久还是经历太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没有这种持续而稳定的快乐了？于她们是奢侈品的东西，于蕉娇竟然是日常吗？这无关爱一个人，这有关好奇心。程橙和彦燕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心酸。

　　“那是我说错了。”彦燕立马纠正自己，“对，就应该像你这样，即便不爱某一个人，也依旧对世界怀有巨大的能量。开不开情窍无所谓，只要你快乐。”不开情窍也挺好，世上痴男怨女多，赤子之心少。

　　蕉娇注视着彦燕，总觉得她此刻的表情有些熟悉，她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熟悉感来自哪里——崔瑶也曾用这样的表情跟她说话。

　　“真奇怪，电视里每天都在讲爱情，爱得死去活来，好像没有就完了。”蕉娇偏头，“可是我身边的人，每次谈起爱情又总是一副难过的表情，好像有过也完了。”

　　程橙和彦燕哈哈大笑。

　　“果然是没有经历的人最看得清。”彦燕笑着吁出一口气，神色明朗了不少，“对嘛，爱情是电视剧的主题，又不是我这一辈子的主题，有没有都只占我妖生长度豆大那么点儿，它可毁不了我！”话音一落，彦燕巨大的黑色翅膀出现张开，她蓦地飞上海面，声音从远处天际隐隐约约传来，“爱谁谁吧！”

　　蕉娇被吓一跳，彦燕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程橙是知情人，感慨，“真好，她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

　　“彦燕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她幸运地感受过被爱的感觉，也不幸地感受过不被爱的感觉，爱和不爱像白天黑夜一样泾渭分明。她想不通。”

　　“她现在想通啦？”

　　“对。你说服了她。”

　　“啊？我什么都没说啊？”

　　“不需要你说。”程橙笑，“你存在本身，说服了她。”不被爱束缚，天地广阔，哪里都是快乐。

　　“那可能是她自己想被说服吧。”蕉娇漫不经心说。

　　程橙看她一眼，“嗯。”可真是一个妙人儿。

　　彦燕海上飞了一圈回来，对蕉娇说：“我也帮你找众神泪！”

　　蕉娇笑：“好。”

　　“咱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只知道一个名字是不是？”

　　蕉娇点头。

　　“其实这个名字也算线索。”彦燕说出自己想法。

　　“怎么说？”

　　“众神的眼泪——很直白呀。”彦燕又指着大海，“还说在东海，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从东海有关的神入手？”

　　一语惊醒梦中人。蕉娇抱住彦燕：“你可真聪明！”

　　彦燕无奈：“不是我聪明，是你……”太傻。

　　程橙立马想了一遍东海相关的神，“汤洋，精卫，蛮蛮。”

　　蕉娇看向程橙，“精卫我知道，汤洋和蛮蛮是谁？”
　　程橙有点惊讶：“你只知道精卫？老乌龟没讲汤洋和蛮蛮的故事吗？”

　　蕉娇想到自己下山时老乌龟的记忆力，摇头，“老乌龟年纪大了，记忆力越来越不好了……他现在偶尔讲白泽和刑天打架的故事也常常讲了开头忘了结尾。”

　　程橙一愣，乌龟记忆力衰退代表着大限将至。“这次录完节目咱们回山上看看吧。”

　　蕉娇笑：“我也是这样打算的，等众神泪找到，古宅里就能蕴满灵气，小伙伴们过不了几年就能都成精了。”

　　栀子一定会成为超级厉害的大妖，鲫鱼仔也不用担心修不出人形体了，石榴花魄和黄桷树精刚好可以凑一桌麻将。

　　程橙看她高兴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老乌龟记忆衰退意味着什么，程橙和彦燕对视一眼，彦燕摇了摇头。

　　“所以汤洋和蛮蛮是什么神？和东海有什么关系？”蕉娇问。

　　“汤洋是独足水神，幽居东海，有大风雨的时候他会提前在海面上跳舞。”

　　“那蛮蛮呢？”

　　“蛮蛮是只有一只翅膀一只眼睛的鸟神，她们群居在东海的海岛上，当汤洋跳舞的时候，她们就会一对儿一对儿的合起来，在东海上飞翔唱歌。”

　　“传说黄帝和蚩尤大战，蚩尤每当要用雷雨之计时，汤洋就会从海里出来跳舞，提醒黄帝注意；蛮蛮们看到了汤洋跳舞，就飞上天将具体情况唱给黄帝听。因为汤洋和蛮蛮的帮助，黄帝赢了好几场对战。”

　　“后来呢？”

　　“什么后来？”

　　蕉娇偏头，“他们成神后，也跟着黄帝白泽去昆仑神山了嘛？”

　　程橙摇头，“老乌龟没讲。”

　　“他们都是海上的神，昆仑山好像不适合他们。”蕉娇想了想说，“所以就回东海了？”

　　“不知道。”

　　“那问问好了。”

　　“问谁？”

　　“海龟们。”

　　蕉娇蹲下去，对着漆黑的海一阵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两只小海龟嘿咻嘿咻上了岸。

　　“不是叫你过两天再召唤我们吗？”小海龟气喘吁吁，“这才过了一天。”

　　“我有新的线索，早点儿告诉你们，你们也好找嘛。”

　　“什么线索？”

　　“你们知道汤洋、蛮蛮、精卫嘛？众神泪应该和他们有关的。”

　　“知道，这不是咱们东海的传说吗？”

　　程橙和彦燕看着蕉娇和召唤来的两只海龟嘀嘀咕咕，对视一眼，不确定，“她刚刚念的是老乌龟教的召唤术吗？”

　　“应该吧？”彦燕眉头微皱，“她会了？”

　　程橙一顿，“她三百岁。”

　　彦燕一叹：“我学了一千年了，我不会。”

　　程橙面无表情：“我也不会。”

　　两只妖又对视一眼，所以蕉娇怎么学会的？

　　等两只小海龟离开，蕉娇叹气说：“海龟们也不知道，他们都说那是上古传说，没有真是存在过。不过他们会回去问问最古老的龟，看有没有和他们相关的。”

　　“嗯。”程橙早料到是这个结果。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召唤术？”相比众神泪线索，彦燕更在意这个。

　　“老乌龟教了就会了呀。”蕉娇看着彦燕，“老乌龟没教你们吗？还是他教得不全？”

　　彦燕：“……”她刚刚还在心里说蕉娇“傻子”呢，现在“傻子”变成了她自己。“这个召唤术没有那么简单的……”彦燕不死心挣扎，“我一只鸟——”

　　“她也只是一棵草。”程橙打断她。

　　彦燕和程橙对视，彦燕气鼓鼓，“你帮她？”

　　“别比。”程橙说。既是提醒，也是安慰。

　　彦燕深吸一口气，“行。”

　　蕉娇看看彦燕，看看程橙，“你俩在说什么？”

　　“没什么，修炼吧。”

　　“啊？还修炼呀？”蕉娇已经打算回去睡觉了。

　　彦燕瞪她一眼：“修到天亮！”

　　蕉娇脸皱成苦瓜，“天亮了还有直播呢，我累……”

　　“你一个妖精，累个屁！”

　　“要不你们修着吧？我回去睡觉？”

　　“不行，我修，你也修！”

　　“彦燕，你老了会变成一个很凶很丑的老太婆的……额上会有很深的川字纹……”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

　　妖丹里的老太婆哼一声，呸，你才又凶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