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女》温昶

23、一个新综艺（6）

　　早上，节目组熬了大锅姜汤给众人驱寒。蕉娇多带了一杯，还拿了两个鸡蛋。金仁问：“给谁的？”

　　“小女孩。”

　　“她凌晨发烧，已经被村长送到县医院去了。”

　　“哦。”

　　黎莉莉走到蕉娇身边，把一把十字镐给她，“听说你工具丢了？怎么不早说。”

　　蕉娇袖子里的貘貘开始兴奋蹦跶——吃的！雪白的根丝瞬间将貘貘捆成茧，嘴也捂得严严实实。小貘貘委屈地发出哈气声。蕉娇接过工具：“衣架也能用。”

　　“今天你打算去哪儿？”

　　“河边。”昨天还没来得及去小女孩带她去的地方。

　　“昨天什么也没找到？”昨天另外两组和黎莉莉都挖到了一些常见的韭闪石、尖晶石。

　　“嗯。”

　　“那你还是跟我去梯田吧。”黎莉莉微顿，声音放低，“我之前偷偷问过村民，西边的梯田，东边的土路，这两个地方挖到红宝石的概率大。”

　　“不，我去河边。”

　　前两天的录制，蕉娇给众人留下了身手好但是脑子不好的印象。黎莉莉以为她不明白红宝石的重要，解释：“红宝石是本期主题宝石，不管成色如何，只要挖的是红宝石就会有大量积分。我们要赢，最好就是死磕红宝石。你信我，那边一定有。”

　　“不好的到处都有。”蕉娇奇怪，“不用去梯田。”可她不要不好的，她要找好的。周宝生说在这个节目上挖到的宝石可以归自己，资源局同意了的，算合法资产。她可以把宝石送给崔奶奶，崔奶奶就又可以多开几所学校了。

　　黎莉莉说不动她，这姑娘傻愣愣的，叹气，“行，我先陪你去河边。”

　　两个人去河边，路上经过节目组第一天玩游戏的空旷地坝，黎莉莉想到当时不答题的蕉娇，好奇：“你……为什么不答题啊？”如今节目组里已经有八卦了，说蕉娇是某个投资商的小情人，不顾周导意愿强塞进来的，什么都不懂。周导生气，但是没办法，也不愿意管她。

　　“不认识字，看不懂册子。”石头在他们植物精眼里就是石头，人给石头取了太多名字。

　　“啊？”黎莉莉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啊……也对，你在山上生活，不认识字是合理的……”顿了顿，“那……节目组为什么找你来啊？”

　　“我会找宝石。”

　　黎莉莉被她说迷糊了，“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吗？不认识怎么找啊？”

　　“感受。”

　　黎莉莉：“……”

　　偏偏蕉娇一本正经，还盯着她说话，好像黎莉莉不信就是她辜负了蕉娇似的，黎莉莉摸摸鼻子，“我不是不信……”

　　“这里就有。”蕉娇随意指了指黎莉莉脚下，就是当时蕉娇游离出镜头外站的地方，“不好的，你如果要，可以挖一挖。”

　　黎莉莉半信半疑蹲下去，抬眼看着蕉娇，“就这儿？”这条路节目组的人来来往往多次。

　　蕉娇点头。

　　黎莉莉怀着挖两铲子也不会少块肉的想法撬了撬，两下后，金属锄耙磕上某块坚硬的东西，黎莉莉一顿，嗯？

　　“颜色不净，细裂多，有包裹体，有杂质，和其他石头伴生，你们人不喜欢。”蕉娇说。

　　黎莉莉用力一撬，撬出一块五厘米见方的不规则石头，黄不溜秋的，看起来和红宝石矿完全不搭边，属于扔在路边也没人捡那种。但他们前面两天受过培训，看过当地出土的红宝石矿，大部分红宝石矿都是这样的，和大理岩共生，一块大石头上有一点儿红宝石。

　　黎莉莉在水洼里洗了洗，一抹红色突然裸露出来——小小的一颗玫红色棱体，比米粒儿还要小。黎莉莉惊喜大叫：“啊，红的！真的有！”更神奇的是，矿石情况和蕉娇说的一模一样。

　　“那里也有。”蕉娇又随手一指。

　　黎莉莉往左边挪了两步，“这里？”

　　蕉娇点头。

　　黎莉莉蹲下去，二话不说开刨，才挖两下，锄耙再次磕上石头发出熟悉的声音，她一撬，又翘起一块大理岩，这次石头要小一些。黎莉莉迫不及待洗了洗，一抹红色再次出现。

　　“深红色！”黎莉莉瞪大眼睛。彩色宝石重色重纯净度，这块矿石虽然纯净度低，但是颜色好，是很少见的深红色。在矿石手册上，它已经比前一块高了两个等级。“我的天啊……”

　　两个摄影师也受到震撼，蕉娇的PD更是一瞬间明白了那天蕉娇的自言自语——原来录制第一天她就找到了红宝石矿！还不止一块！

　　黎莉莉看着平静的蕉娇，“你既然能找到，怎么不见你挖啊？”

　　“不好，不要。”

　　“管什么好不好，有就行了呀。”黎莉莉顿了顿，“难不成你还真想挖出几颗宝石级的红宝石？”来之前大家都做了功课，这个地方早在九十年代就被挖得差不多了，如今剩下的都是边角料，挖出来的只能做矿物标本，宝石价值几乎没有。

　　“嗯。”

　　黎莉莉和两个摄影师面面相觑。不信吧，蕉娇又展现了她神奇的能力；信吧，又太匪夷所思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河上面。”

　　“走。”万一呢？

　　-

　　半路，另外两队得知黎莉莉挖到了红宝石矿，纷纷追上来，“莉莉，莉莉，带带我……”

　　黎莉莉小声问：“蕉老师，带吗？”

　　“一起吧。”

　　众人一起到了红宝石村河流上面一截。狭长的河谷山石裸露，山水从山上稀稀拉拉溅落。连着两晚下了雨，河水很浑，很冷。吴力裹了裹衣服，跺脚，“这儿也太冷了吧……”

　　“哗啦……”蕉娇已经一脚踩进水里。

　　所有人牙关一颤。

　　蕉娇看着黎莉莉，“就在这儿找吧，这里有好的。”
　　其他人没有在意蕉娇的话，黎莉莉却听得心重重一跳，咽了咽喉咙，“有多好？”

　　蕉娇的手从水里出来，湿漉漉的，她轻轻放了一粒东西到黎莉莉掌心，“这样的。”

　　黎莉莉下意识握住，看了周围一眼。其他队的人忙着下河堤，没有看到蕉娇的动作。黎莉莉张开手，一粒红豆大小的红宝石静静躺在她掌心，没有杂质，没有伴生，晶莹透亮，粉红色——一粒真正的宝石级红宝石矿。

　　黎莉莉吸了一口气：靠。

　　这声感叹，既是对美丽宝石的，也是对蕉娇速度的。

　　没错吧？就是下水一分钟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就摸到了这粒宝石矿？豆大点儿，巨大的河床，怎么摸的？是遍地都是吗？是她瞎了吗？

　　她低头看了看碎石泥沙遍布的河床，又看了看再次蹲下去捡石头的蕉娇，脑子晕晕乎乎——周宝生，你是会保密的！

　　黎莉莉平复了一下心情，把宝石还给蕉娇，蕉娇却没有接，摇头，“这个太小了，我不要。”

　　？

　　黎莉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给我？”

　　“行。”蕉娇头也没抬。

　　“你刚刚是不是还扔了两粒？”蕉娇的PD突然开口。他一直拍着蕉娇，一开始并不确定她在扔宝石，可蕉娇的话一出来，他确定了。

　　蕉娇看了镜头一眼，目光闪了闪，“……不能扔吗？”

　　黎莉莉瞪着她，不敢置信。两个摄影师也盯着她。黎莉莉掐住自己人中，老天爷，她到底组了个什么神奇队友！“你为什么要扔……”黎莉莉虚弱。

　　“小。”

　　“你还想找多大？”

　　蕉娇偏偏头，指了指挂在黎莉莉包上的宝石手册封面，“差不多这样？也可以比它大……”

　　在场所有人：“……”

　　那是一颗拍卖价2.5亿、重达56克拉的莫桑比克鸽血红，是目前世界上最顶级的红宝石。

　　黎莉莉深吸一口气：“你要是真在这破山沟里摸到了同样大小品质的鸽血红，红宝村可能会被全世界的珠宝矿商踏烂。”

　　浸在水里的手一顿，蕉娇半垂着眼，“人……真的会为了一颗石头破坏一个地方吗？”

　　“这可是鸽血红……红宝石中封顶的存在，全世界也只有两个矿区，一年也不一定能挖出一颗，你说呢？”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呢？它就是一颗红色的石头。”

　　“因为漂亮，因为又漂亮又少。”它代表尊贵，代表有钱，代表拥有它的人是世界上的少数人。

　　蕉娇不懂，但是她水下的手却松开了，某粒宝石重回泥沙中。那就……不要了。

　　袖子里的小貘貘突然蠕动起来，哼哧哼哧的，语气很急，连根丝也困不住。蕉娇赶紧背对相机把它放走。小貘貘一头扎进水里，蹿了几米，一阵噗噗声闷闷传过来。

　　蕉娇：“……”

　　黎莉莉听到动静，朝小貘貘处望去，蕉娇挡了一下，小貘貘“嗖”地钻进河沙里。

　　“咦，那是什么？”黎莉莉看到了额外闪的水面。
　　蕉娇没看过去，望向另一侧的大石头，在她望过去的瞬间，一个小黑脑袋“嗖”地钻出来，它撞上蕉娇目光，又“嗖”地缩回，消失了。

　　哎，这淘气鬼。

　　“哗啦”一声，黎莉莉已经走过去抓起一把河沙，蕉娇悄悄后退两步——嗯……太新鲜了。

　　黎莉莉看着掌心里大小不一、闪闪发光的金色颗粒，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她微皱着眉，越看越觉得……这怎么像金子啊？

　　摄影师也带着怀疑拉近镜头，“这……该不会是大浪淘金吧……”

　　黎莉莉看向不愿意过来的蕉娇，不确定询问：“你……也能认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