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女》温昶

14、一群姐姐们（3）

　　不放心的崔玫踉跄走过来，“车来了，蕉娇。”

　　蕉娇抬眼盯着崔玫，指了指地上的男人，“我要带他回去。”

　　崔玫眉一拧。

　　蕉娇一把将人扛起，“走。”

　　“喂——”崔玫摇了摇头，力图让自己清醒，可是她喝得太多了，走路依旧东倒西歪，“蕉娇你把人放下来——”

　　蕉娇走得飞快。

　　等崔玫把人追上，蕉娇已经把人丢车里了，那男人也喝得烂醉如泥，又被倒吊着走路，已经晕过去。

　　“你……你哪儿来那么大力气……”崔玫气喘吁吁。一米八几的男人说扛就扛，“……你快，快……”

　　蕉娇直接一口亲在男人眼睛上。

　　！

　　崔玫连忙拉住她：“你干什么！”酒吓醒大半，人再帅也不能直接亲啊！

　　“他有绿眼睛，喜欢。”蕉娇抱着男人，“我要和他谈恋爱。”

　　崔玫心神交瘁，哪儿来的女流氓！崔瑶都教了她什么！

　　蕉娇死活不撒手，崔玫只好把蕉娇和蕉娇捡的男人一起带回了自己家，且分两个房间安置。

　　崔玫紧急培训了一下蕉娇的恋爱观：“蕉娇，不能随便捡醉鬼回家，明白吗？”帅哥更不行。

　　“崔瑶能捡男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崔玫一噎，“那不叫捡男人，那叫互相选择。”她揉揉眉心，红印子留在冷白的皮肤上，“……而且崔瑶的感情观和普通人不一样，你不用学。”

　　“挺好的，我觉得。”蕉娇坦诚直视，“喜欢就带回家，不喜欢就扔掉。”

　　“……”崔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崔瑶啊崔瑶，看看你干的好事！崔玫咬牙。

　　第二天，崔瑶得知蕉娇的壮举，在电话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做得好，喜欢就上，不喜欢就扔掉。”

　　被捡的男人酒醒了，看了看周围，吐出一口气，“谢谢。”

　　“不客气。”蕉娇不明白他在谢什么，只知道“谢谢”后面要回“不客气”。

　　男人睁着绿色的眼睛，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他静静看了蕉娇一会儿，“那……我走了？”

　　蕉娇递上身份证，看着他：“我叫蕉娇，我们能谈恋爱吗？”

　　对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蕉娇笑了一下，“我想和你谈恋爱。”

　　关门声传来，蕉娇失恋了。

　　看了全程表演的崔玫忍住笑，走过去拍拍蕉娇的肩膀，“……没事儿，咱们——”

　　“今晚去喝酒。”蕉娇说。蕉娇第一次主动约酒。

　　“行，不醉不归。”崔玫瞅瞅她，“有这么喜欢？”才见了一面而已呀？

　　蕉娇点头：“目前最喜欢。”绿眼睛，好看。

　　晚上，崔瑶听说蕉娇要为一个见了一面的男人买醉，也来了。见了蕉娇，发现她也不伤心，问：“好了？”头发逶迤而下，波光动人。

　　蕉娇指指另一头卡座上正在玩游戏的男人，“他来了。”

　　崔瑶和崔玫对视一眼。呵，感情是守株待兔来了。

　　崔瑶今天没有化妆，面色看起来比平常苍白，艳中带着颓靡，她咳了咳，坐到蕉娇身边，“行，姐帮你追。”

　　蕉娇眉头皱起来。

　　“放心，我不抢。”

　　蕉娇突然抱住崔瑶。

　　“行了，也不用感动这么早，我什么都还没做呢。”

　　在酒吧昏暗环境下，蕉娇手上的毛细丝轻轻悄悄触上崔瑶脖子，又很快缩回。

　　妖气……

　　这个城市有她的同伴。

　　崔瑶一边抱着蕉娇拍拍，一边对崔玫吐槽工作：“新展开在一个新场地，甲醛超标，这几天累得我……”

　　还是会害人的妖气。

　　崔瑶要生一场大病。

　　蕉娇屏气，挤出一缕精气，那缕精气好少，像一根白头发丝儿，可怜巴巴绕着她手指——蕉娇微叹，将精气送进崔瑶体内。

　　不够。

　　太少了。

　　可是她没有了。

　　“行了，你看上哪个了，别为了男人要死要活。”崔瑶再次拍拍她。

　　崔玫指了指远处绿眼睛的男人，“一个老外。”

　　崔瑶看过去，眉皱了皱，“兰登？”

　　“认识？”

　　“这次展会的合作方。”崔瑶的工作是策展，这次新接的项目是国风艺术展，兰登是联合策展的负责人之一，他虽然是外国人，但已经在中国工作了十年。崔瑶拉着蕉娇起来，“走，我跟你介绍。”

　　蕉娇却不去了，“我想回家。”她得想办法净化崔瑶身上的妖气。

　　“别害羞，走！”崔瑶拉着人直接过去。

　　等二人到了兰登面前，原本说“不要”的蕉娇一下子目光烈烈，直直盯着人。

　　嘿，这小姑娘。崔瑶笑着和兰登握手，“白天见了晚上见，有缘呀。”

　　兰登看了一眼蕉娇，“你们认识？”

　　“我妹妹，单纯率直，善良得不得了，昨晚遇到个醉鬼，还怕他出事儿，直接捡回家了。”

　　兰登笑了笑，“醉鬼很感谢，请妹妹喝一杯？”

　　崔瑶眉一挑，“不请姐姐吗？”

　　“那是我的荣幸。”

　　蕉娇盯着兰登不说话。

　　妖气。

　　比崔瑶身上浓。

　　可是今天早上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

　　看来今天之内他们都接触了那只害人的妖怪。

　　崔瑶悄悄拉拉她：“别看了别看了，争点儿气。”

　　蕉娇没听，一晚上都盯着兰登看。那直接火辣的眼神让周围无数人起哄。

　　兰登一开始镇定自若，被看久了，情场老手竟然也有点儿不自在。蕉娇的眼神太清了，清清亮亮中又有一些野性，莫名勾人。

　　崔瑶滑入舞池后，兰登和蕉娇碰杯，绿色的眼睛温柔似水，“你……有这么喜欢我？”

　　“你今天见了谁？”蕉娇问。

　　兰登笑一下，“开始查岗了吗，妹妹？”

　　蕉娇直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绿眼睛：“可以告诉我吗？”

　　兰登心一跳。

　　蕉娇实在太直接了。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暧昧把戏在这种直接下显得庸俗不堪。

　　“一些……朋友。”

　　“我可以见见吗？”

　　“……还不是时候。”他顿了顿，“妹妹，我不是好人。”蕉娇一看就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和崔瑶有合作，还是算了。

　　“那你应该要做个好人。”蕉娇说。

　　兰登哑然失笑，他摇了摇自己见底的酒杯，“不喝吗？”蕉娇的酒还是满的。

　　蕉娇看了一眼，和他碰了一下，“干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兰登惊讶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一口闷。

　　蕉娇放下酒杯，偏头想了想，“我们比赛喝酒吧。”

　　“为了什么？”

　　“我赢了，你带我去见你的朋友。”

　　兰登的眼神变深，他注视着勇莽的蕉娇，“……好。”

　　崔瑶两支舞跳完回到卡座的时候，兰登已经被蕉娇喝倒了，蕉娇咽下新的一杯，“好菜。”比崔玫还不如。

　　-

　　第二天，还没等兰登兑现赌局，崔瑶病倒了。

　　医生说是病毒感冒，最好输三天水。大家都以为是小病，输三天水就好了，可是输了三天水后崔瑶还是没好，身体虚弱得只能躺着。医生重新做了检查，查不出病因。

　　与此同时，兰登也病倒了。不仅兰登，国风展项目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都病倒了。有人说是传染病，可是病倒一批人后，没有其他人继续生病了。很奇怪。

　　崔奶奶想去照顾崔瑶，被珍姐拉住了，“如果真是传染病，哪儿能让你一个老人去？你呆在家里好好写你的教材，有我们呢，我们去照顾。”

　　珍姐要去，又被崔玫拉住了，“奶奶不去，你也别去。我和崔瑜已经商量好了，我俩轮流照顾。”

　　珍姐剜她两眼，“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熬得住，还是得有个大人在，我也去。”

　　“珍姐，我已经二十八，工作六年了；崔瑜也三十了，是研究所的项目负责人了。”崔玫无奈叹气，“怎么在你眼里还是小孩？”

　　珍姐愣愣看了崔玫一眼，也叹口气，“奶奶不也一样吗，我说我去，她说我一个小孩不会照顾人。”

　　两个人同时一笑。

　　蕉娇跟着崔玫崔瑜去医院。崔玫守在崔瑶床边，絮絮叨叨和崔瑶聊天，聊奶奶，聊群里的姐姐，聊工作，蕉娇第一次听崔玫讲这么多话；崔瑜呢，跑上跑下，拿药，记录数据，和医生沟通，和护士沟通，蕉娇也第一次见崔瑜和陌生人讲这么多话。

　　蕉娇看着她们，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躺着的崔瑶明明生着病，面色萎黄，一点儿没平常神气勾人的样子，可是她却笑着，眼睛里的光温温柔柔的，比蕉娇第一次见她时还要动人。

　　“你不难受吗？”蕉娇问。

　　“难受。”

　　“可是你很开心？”蕉娇偏偏头。

　　“也开心。”

　　蕉娇疑惑了。

　　崔瑶苍白一笑：“难受是身体难受，开心是心里开心。”

　　蕉娇更不明白了。

　　崔瑶眨眨眼：“每个人都会生病，可不是每个人生病时都有爱的人在身边。”

　　蕉娇摇头，“不是，每个病房都有人陪着。”

　　“你多去看看就知道了。”

　　蕉娇摇得更厉害，“不去。”她害怕医院。蜜蜂说妖怪不能来医院的。

　　“我走了。”蕉娇说。

　　“好。”

　　得找到那个害人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