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债》醉酒画师

19、集雍学宫（九）

　　许忘筌根本拗不过夫子。

　　夫子执意去向皇后娘娘说明了虞家小姐的毛笔被许家公子用浆糊给粘起来了的事情。

　　虞小鱼看着耷拉着脑袋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许忘筌，心中满是愤怒。

　　“你为何要这样做？”虞小鱼看着许忘筌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许忘筌缓缓抬头，与虞小鱼四目相对。

　　“小鱼，我会赔给你毛笔的。”

　　得到许忘筌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虞小鱼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虞小鱼强压着怒火道：“我问你的问题是，你，为何要这样做。而不是赔不赔我毛笔的事情，这是两码事，我们一码归一码。”

　　许忘筌沉默了。

　　虞小鱼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人，心中突然感觉特别委屈。

　　“你这么捉弄我到底有什么意思？觉得很好玩吗？”

　　许忘筌听着虞小鱼说的这一句话，肩头颤了颤。

　　虞小鱼继续道：“许忘筌，你是不是因为厌烦了我，讨厌我，所以你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捉弄我？”

　　许忘筌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看虞小鱼。

　　虞小鱼道：“既然你没有厌烦我，也没有讨厌我，那你为何要如此捉弄我？”

　　“……”

　　虞小鱼定定地看了许忘筌片刻，许忘筌终于轻声道了一句：“我没有不喜欢小鱼。”

　　闻言，虞小鱼心中稍微平和了一些。

　　看来许忘筌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位置的，他并没有厌恶自己。

　　“那你为何要这样捉弄我？”

　　虞小鱼还是想要知道许忘筌为何要那样对自己。

　　“因为我……”许忘筌偷偷瞄了虞小鱼一眼，随后又移开了目光。

　　“因为我太……喜欢小鱼了。”

　　“什么？”虞小鱼不可思议地看着许忘筌：“你说你喜欢我，那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许忘筌道：“不知道，可能就是因为太喜欢小鱼了吧？就想着要……”

　　“……”

　　虞小鱼已经猜出了许忘筌想要的说的话。

　　许忘筌想要说的话应该是：“就想着要捉弄你。”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去捉弄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吗？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让自己喜欢的人面临难堪的处境，让自己喜欢的人被众人怀疑、质疑，让自己喜欢的人在大家的回忆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管这叫喜欢？”虞小鱼莫名感觉到了一阵恶心。

　　如果许忘筌是由于太喜欢自己了才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那虞小鱼宁愿许忘筌不要喜欢自己。

　　虞小鱼看着不愿意直视自己的许忘筌，心头有些隐隐作痛。

　　她不想再看着许忘筌了。

　　虞小鱼转过了身来，看着自己书案上空空如也的笔架发呆。

　　那些被浆糊给粘起来了的毛笔已经被集雍学宫中专门服侍世家子弟的绿衣女子们拿去清洗了。

　　可虞小鱼并不想再用那些被许忘筌用浆糊粘过的毛笔了。

　　集雍大殿中的众人看着气氛尴尬的虞小鱼与许忘筌，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其实……许公子，你这样真的会让虞小姐感到很难受的。”蔡雪武犹犹豫豫地打破了沉默。

　　虞小鱼背对着坐在自己身后位置上的许忘筌，不知道许忘筌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蔡雨文听到自己的妹妹这样说，他也为自己的妹妹说话：“是啊，既然你喜欢虞小姐，那就应该对虞小姐好才是，而是把虞小姐的毛笔用浆糊给粘起来。”

　　罗喜君看着许忘筌，不屑地“哼”了一声，满脸冷笑。

　　萧鹤疑惑道：“许公子，你是在什么时候对虞小姐有意思的？”

　　“……”

　　萧遥道：“许公子，你不说话，光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啊？”

　　“……”

　　萧秦道：“会不会是许公子害羞，不好意思说啊？”

　　裴岭道：“许公子，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向虞小姐道歉。”

　　道歉？

　　虞小鱼心中一动。

　　对了，许忘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对自己道歉。

　　然而虞小鱼这会儿根本不想转过头去看许忘筌。

　　“虞小鱼，对不起。”

　　身后传来了许忘筌的道歉。

　　不知为何，虞小鱼在听到许忘筌的这句道歉之后心中更加愤怒了。

　　她想要的或许并不是许忘筌的道歉。

　　她想要的是许忘筌一开始就没有用浆糊粘住自己的毛笔这件事情。

　　只是令虞小鱼感到难过、难堪的事情发什么了就是发生了。

　　时间没有往回倒的道理。

　　许忘筌再怎么给虞小鱼道歉也是没有用的，他现在的道歉对虞小鱼的心情来说反而更像是火上浇油。

　　集雍大殿中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虞小鱼并没有回应许忘筌的道歉。

　　在一片沉默中，集雍大殿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公公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顿时，集雍大殿中的众人都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虞小鱼也赶紧做出了准备行礼的动作。

　　“参见皇后娘娘——”

　　集雍大殿中的众人齐声道。

　　皇后娘娘缓缓走进了集雍大殿中。

　　“起来吧。”

　　众人赶紧起了身。

　　皇后娘娘看着虞小鱼身后的许忘筌，无奈地摇了摇头。

　　“许家公子，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许忘筌硬生生道：“我喜欢虞小姐。”

　　皇后娘娘道：“你这不叫喜欢，哪儿有你这么个喜欢法的，这种行为分明就是在捉弄同窗。”

　　许忘筌一声不吭，默默地低着头。

　　皇后娘娘道：“许公子，既然你弄坏了虞小姐的毛笔，那你便一定要赔偿虞小姐。既然身为世家子弟，那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是，新的好毛笔一定会赔偿给虞小姐的。”许忘筌点了点头。

　　“嗯，好。”皇后娘娘扫视了一遍集雍大殿中的众人。

　　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不知皇后娘娘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吧，我看到集雍学宫外已经候着在等大家下学的各家的马车了，回去吧。除了虞小姐，本宫和虞小姐要商量些事情。”

　　“是。”众人回应道。

　　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直接就让大家提前回家去了。

　　虞小鱼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皇后娘娘要找我商量事情？她会和我商量什么事情呢？

　　虞小鱼看着大家心神不宁地出了集雍大殿，包括全程都低着头的许忘筌。

　　等大家都走了之后，皇后走到了虞小鱼的身旁。

　　虞小鱼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皇后娘娘十分严肃的表情，然而她看到的是皇后一脸轻松的笑容，就仿佛是终于要解脱了一般的神情。

　　皇后俯下了身子对虞小鱼道：“虞小姐，我对你有一个忠告。”

　　“什、什么忠告？”虞小鱼简直不敢相信皇后居然会俯下身子来对自己说话。

　　皇后道：“虞小姐，日后的路你一定要小心走，若是遇到了一个道姑，那你一定要听她的话。”

　　“道姑？”虞小鱼有些听不明白皇后说的话了：“我怎么会遇到道姑？”

　　皇后摇了摇头：“这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情。”

　　“任务？”虞小鱼更加疑惑了：“皇后还会有任务？到底是谁给皇后布置了要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情的任务啊？”

　　下一刻，皇后缓缓地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向了蔡雪武的书案。

　　“大概是这个位置吧？我的任务到此为止都已经完成了。系统，现在我该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去了。”

　　虞小鱼看着自言自语的皇后，眼中满是不解。

　　系统？属于皇后的世界？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地方？

　　跟在皇后身旁的六个宫女似乎也听不明白皇后在说些什么，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皇后转头对虞小鱼道：“虞小姐，回家去吧，你得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会连累到你的。”

　　“哦哦，是！”虞小鱼如梦初醒，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恐惧感。

　　她赶紧走出了集雍大殿，往集雍学宫的门口处来接自己的马车快步走去。

　　此时，各家的马车都已经把自家的公子小姐给接走了，只剩下了虞家的马车独自侯在大门处。

　　风一吹，几片落叶飘落在马车前，显得这辆马车有些孤单。

　　翌日，虞小鱼一大早就收到了集雍学宫停学的消息。

　　皇后崩于集雍学宫，皇上下令封锁集雍学宫，世家子弟再也不允许在集雍学宫中上学。

　　虞小鱼坐在榻上，默默地回忆着皇后昨日自言自语一般说的话，想到了皇后口中提到的系统、任务，世界。

　　难道皇后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需要做够了任务才能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去？而皇后崩，则意味着皇后其实已经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里去了？

　　可这个“系统”又是什么东西呢？

　　虞小鱼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在想到皇后大概已经用“崩”的形式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中了，虞小鱼心中也好受了许多。

　　或许当初皇后下令办的这个集雍学宫仅仅只是皇后要完成的其中一个任务吧？若是她不完成这个任务，可能会对她回去原来的世界造成影响。

　　如此一来，虞小鱼也想通了皇后为何会下令办集雍学宫这件事情了。

　　不用去集雍学宫上学后，虞小鱼又开始了从前的世家小姐生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在集雍学宫上学的日子就仿佛大梦一场。

　　在府中过了一个多月从前那般不能出门的日子后，虞小鱼实在是不适应现在这样的日子。

　　“唉……”虞小鱼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来回荡着，看着昔年郭闲翻上来向自己讨要桃子吃的墙头，思绪万分。

　　也不知郭闲这人现在如何了。

　　一想到了郭闲，虞小鱼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曾因为自己而和郭闲打架的许忘筌。

　　当年虞小鱼的确很喜欢许忘筌。

　　然而现在的许忘筌在虞小鱼心中就跟个芯子烂掉了的果子一样，是个虽然外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已经是不能吃了的果子。

　　“丽桐，我们去看看雪花。”

　　“是。”丽桐回应道。

　　两人一起前往了虞府水榭。

　　雪花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看到虞小鱼就开心地叫道：“小鱼！小鱼！小鱼！小鱼！”

　　虞小鱼让丽桐拿了生菜叶子来喂雪花。

　　雪花吃了一口丽桐手里的生菜叶子，又吃了一口虞小鱼手里的生菜叶子，“哇哇哇”地欢快叫着。

　　白凤头鹦鹉总是喜欢摇头晃脑，雪花边吃着生菜叶子边摇头晃脑地叫着、说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呀！小鱼来看我了！”

　　“呀呀呀！哇哇哇！好吃好吃！”

　　“哇哇哇哇哇开心！开心！”

　　雪花说的话逗得虞小鱼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去集雍学宫上学以后，雪花成了虞小鱼在虞府中唯一会和她说些有意思的话的玩伴。

　　远处，一个家仆急匆匆地赶来了水榭，他对虞小鱼道：“虞小姐，许公子来找你了。”

　　“许忘筌来找我了？”虞小鱼猛地转头望向了家仆，心情万分复杂。

　　她其实不是很想再见到许忘筌这个人了。

　　奈何两人从小就订下了娃娃亲，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家仆点头道：“对，许公子说是来给虞小姐赔礼道歉的，而且他还带了一马车的……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