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斗兽场（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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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宁夏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幅圣女抱子的油画，他困惑的眨眨眼，却牵动双眼皮上的伤口，他疼得抽了口凉气，忍痛坐起了身。
霍宁夏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纱布，白色的纱布几乎将他整个头都包住了，显然为了保证他以后的安全，整容医生一次性帮他做了很多改动。
摸完了纱布，霍宁夏开始打量房间。
房间是天蓝色的，天花板上是圣母抱子的油画，四周的墙壁则是画满了星星，明亮的星星。
除开这些，屋子里还摆放了不少男孩子的玩具，显然住在这间房的本是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
霍宁夏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林景则这是占了谁家的房子？
推开身上的被子，霍宁夏扶着床站起身，脑袋还是很痛，但他不想躺在床上当一个废人，他想知道他在哪，林景则在哪。
眼皮因为手术而肿胀，这让他不太能看清脚底下的路，但相比身体的疼痛，内心的惊慌才是驱使他行动的原因。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只有无比心大，无比坦荡的人才能躺下去，而逃犯霍宁夏是没有这种坦荡的，他想要有，但他没有。
他所有的底气来自于林景则，林景则在他身旁，他才能够安心。
如今的他是一根攀附着林景则生存的藤蔓，没有林景则，他也活不下去。
霍宁夏扶住墙壁，绕到房间门口打开了门，打开门后，他看见了一条长廊和一条楼梯，他没有犹豫的选择了楼梯。
霍宁夏下到了一层，入目就是客厅，木质的地板铺满了整个一层，纯白色的沙发和电视彰显着自己存在感，看起来都很昂贵。
霍宁夏手紧了紧，他不明白林景则是怎么找到这间别墅的，对方总有各种神奇的手段，让自己过得很好，因为太强，林景则无法共情普通人的感受，也不会去在意普通人的感受。
霍宁夏越了解林景则，便越觉得沮丧，他想要抓住这一缕风，但这一缕风却不在意任何人，没有任何弱点和把柄，清醒又冷漠。
霍宁夏把整间屋子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林景则。
这是一个孤独的别墅，只有霍宁夏一个居客。
霍宁夏垂下眼眸，摁下自己的失望，如同一个正常人一般开始寻找食物。
他打开冰箱，里面装满了食物，装得很满，足够一个普通人吃上两个月，里头还有很多满足他现在需要的流食糊糊。
显然，林景则考虑的非常完美。
一切都非常完美，完美到霍宁夏没有生气的理由，完美到他独自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醒来，也不能沮丧，不能失望。
霍宁夏盯着营养糊糊看了三分钟，眼睛湿润了一瞬，他眨眨眼压下这股湿气，沉默的从冰箱里掏出两盒糊糊，放进微波炉加热了三分钟。
吃完糊糊后，他摸着墙挪到了卫生间。
他想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
“很丑。”霍宁夏喃喃自语，他盯着镜子里那个被纱布抱住的猪头，自顾自的下定义道：“真难看。”
动手术前，他看过成果图，成果图上的那张脸并不差，甚至还比他好看一些，至少那张新脸上，没有一条五厘米长的蜈蚣伤疤。
这一切明明该感激的、该庆幸的，可霍宁夏看着镜子里，心里却还只有“好丑”、“好难看”、“好想逃避”。
霍宁夏偏过头，不愿再看，明明还是十八岁，但他身上沉郁的气质让他瞬间老了十岁。
他回到了客厅，坐在白色沙发上等着林景则回来。
霍宁夏没有情绪的提了提嘴角，自怨自艾的想：反正除了这，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没有了之前的脸，之前的名字，之前的身份，他丢掉了自己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他该怎么定义他自己。
霍宁夏心里空落落的，他觉得太孤独了，从来没有如此孤独过，这一切都如同一个噩梦，一间陌生的屋子，一张彻底改造过的脸。
霍宁夏垂下眸，他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这些多余的难受对他并没有好处，他应该如同之前每次难受那样，将所有情绪压下去，用理智来管理现实。
可现在他坐在客厅空荡荡的客厅里，身旁没有一个人，之前那些被压下去的情绪都开始沸腾，烧的他两眼通红。
霍宁夏只能坐在这里，坐在沙发上，等他十八岁生日后，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回来，等唯一一个知道他是谁的人回来。
霍宁夏捏住沙发上的抱枕，无意识的把玩着抱枕的流苏，明明手术和心脏无关，但他的心脏一扯一扯的疼，他只有林景则了。
可林景则拥有很多。
而且林景则永远不会回应他的孤独，因为像林景则那样的人，永远不会理解他的孤独。
霍宁夏的孤独来自被家庭抛弃，被社会抛弃，这是林景则不会有的感觉。他太自由了，他一人独成一国，有自己的国规。
霍宁夏一点一点将流苏握紧，眼神越发黒沉。
他要怎么才能关住一束风，怎么才能让林景则明白他需要他在身边。
怎么才能让他爱他。
霍宁夏一直在沙发上坐到六点，才等到林景则回家，见到林景则的那一刻，他酝酿了一下午的怒气和质问，就像被扎破的气球，啪的一声就消失不见。
他还想生气，但嘴角眉梢都已经不争气的扬起，身体先于理智站起，让他像只小狗一样的迎上去，难掩高兴的说：“你回来了！”
霍宁夏发现自己没法对林景则生气，即使理智无数次提醒他，命令他，强迫他，逼他放弃，可见到林景则的那刻，本能还是占了上风，他本能的想要贴近自己的光。
他想要被这个人的光芒照耀，如同信徒想要接近自己的神。他想亲近这个人，想和他说话，想把自己缩进他的怀里。
林景则微笑朝他点了点头，随口道：“醒了？”
看见他的笑，霍宁夏整个人都觉得活过来了，他温顺的点头道：“嗯，醒了。”
林景则顺嘴问道：“伤口痛吗？”
霍宁夏摇头又点头道：“有一点。”
林景则抬起他的下巴，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安慰道：“伤口缝合的很好，大概一个月就能拆。”
霍宁夏乖巧的点头，两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林景则，好奇的打探道：“你下午去哪了？”
林景则脸色未变，语调甚至很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很直白伤人。“你没必要知道。”
霍宁夏心情低落了一瞬，但看见林景则就已经很高兴了，能够和对方说话就已经很高兴了，他也只是想要跟对方说话而已。
他的愿望就那么简单，他只是想跟他说话而已。
霍宁夏不在意的换了个话题道：“你吃过饭了吗？”
林景则随意的点头，毫不在意的把话题扯开道：“你想好要换的名字了吗？”
霍宁夏手指一抽，心脏开始抽搐，但理智能够将这些难受全压下去，于是他却笑着说：“我想好了，宁冬，宁静的冬天。”
林景则点头表示知道了，迈步开始往二楼走。
霍宁夏追上去问：“你要休息了吗？”
林景则摇头，“我去书房弄点东西。”
霍宁夏眨眨眼，迟钝的问：“这是你家吗？”
林景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没太大情绪的说：“你没翻屋子里的照片吗？”
霍宁夏有点呆的摇头，“我没有翻，我是客人，我要守规矩。”
他这样呆，林景则故意欺负他道：“你可不是客人，你是背着主人搬进来的小偷。”
霍宁夏身形颤了一下，但很快他便稳住了，他自嘲的想：坏事做了那么多，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了。
知道自己是偷偷摸摸住进来的，没有告知主人后，霍宁夏在这别墅的行动更小心了，他不想破坏主人家任何东西。
他心里明白这是没有意义的，但他还是想要坚持些什么，他不想堕落成彻头彻尾，不守规矩的坏人。
至于林景则，霍宁夏偏心的想：林景则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能用人世间的规矩去要求他。
……
第二日早晨，林景则坐在沙发上，眼神平静的告诉霍宁夏：“你的身份证明会在接下来一个月送过来，我替你申请了B区国防军校，九月开学，冰箱里有足够你吃一个月的食物。”
霍宁夏心里顿时生出某种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林景则说：“我们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霍宁夏啪的一声站起来道：“我不同意。”
虽然纱布遮住了他大部分表情，但他浑身紧绷的肌肉，气到喷火的眼睛，还是清楚的说明了他的抗拒。
林景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反问：“你有资格不同意吗？”
“你能阻止我离开吗？”
“你能找到我吗？”
霍宁夏手指又开始抽搐。
这是他在斗兽场染上的毛病，每次只要他一紧张一难过，他的手指就会开始抽搐。
林景则这三个问题一出，他就知道对方做好了决定，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反对的机会了。
他曾经爱慕对方的果断，此刻却很恨。
霍宁夏慢慢的将手背到了身后，一点一点握紧，他盯着林景则，眼神像极了狠厉的狼王，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会找到你的。”
林景则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柔，不紧不慢的说：“我很期待。”
看着对方含笑揶揄的眼眸，霍宁夏手指一点一点放松，他深呼吸一口，在心中劝自己道：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林景则吃软不吃硬，他必须软下来。
三个呼吸间，霍宁夏就软了下来，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景则，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林景则，“我不能跟着你吗？”
林景则下意识的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他受不了霍宁夏这种小可怜一样的眼神，因为这太可爱了，让他总是想把对方欺负的更狠一点。
林景则失笑一声，为自己的恶趣味，他转而揉了揉霍宁夏的头，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他轻声道：“下次见。”
霍宁夏抓住他的手指，非常用力，他固执的抿起嘴道：“下次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斗兽场（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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