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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宝玉送请帖,冤家又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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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人引他,宝玉自己便往里跑,隐隐瞧见身影,夏至忙将书稿藏到坐垫下,便见他欢喜地跑进来,脸上已经好多了,手上拿着一个本子,不知是什么。
“宝姐姐宝姐姐,”他高声叫道:“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夏至心中疑惑,又瞧宝玉满脑门的汗,问道:“什么好东西?让你急成这样来送。”
宝玉还像个小孩,藏不住东西,喜着坐到夏至身旁,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姐姐打开瞧瞧是不是好消息。”
那是一本册子,封面中央写的是“薛兄启”,看来是让她以男装赴约,嘶,还没死心呢!
夏至先拿眼瞥了宝玉,瞧他根本没在意,趁她看帖子的间隙又去看莺儿缝衣服了,夏至叹了口气,翻开册子。
册子上内容不多,只写明邀她明日去王府做客,看来是个请帖了,结语“幸勿他辞”,署名“水溶敬奉”,呦,这可不敢当,堂堂王爷用“敬奉”可真是折煞她了。
夏至将帖子往案上一放,冷道:“这算什么好消息,我可不敢收,你赶紧把它带走,我当你没来过。”
“哎?”宝玉忙又坐回来,“姐姐这是什么话,这帖子我是看着王爷亲自写的,敬意十足,是真心要请姐姐过去的。”
亲自写的?字倒是不错,但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亲自写便一定要答应吗?
夏至骂道:“你个混账!还敢说这话,我一个闺阁女子如何去他府上,就算能去一日不察被人发现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些都且不论,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你便说他真心,哪来的真心这么快便有?他个王爷不知礼数,你也跟着瞎混,让自家姐姐去那个地方不成!我看老爷打的还是轻了!”
夏至的长篇大论听的宝玉一愣一愣,直到听见“老爷”二字才如梦初醒,忙道:“王爷是以礼相待,不以身份相压,左不过是爱惜姐姐才名,想交个朋友。”
哼,这宝玉啊,夏至冷道:“既不以身份相压,我便可拒绝交这个朋友,你也不必做说客,不过是看自己姊妹得了王爷抬举可以拿去炫耀了,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将我们那些诗拿出去乱传!”
这一听,宝玉忙作揖告罪,又道:“姐姐别怪我,他们家里的姊妹没一个比得上我家里的,况且姊妹们的诗比我比他们还要好,他们都夸的,不是我要炫耀,实在是姊妹们才名在外!”
他面上如何能少得意之色,夏至瞪他一眼,啐道:“少拍马屁。”
他只笑嘻嘻,并不恼,他的确荒唐,就像个孩子一样,不过是觉得那王爷位高权重又是自己的好友,如今家里的姐姐还能得到王爷的青眼,能同他一起玩闹他便更快乐了。
说不定在他的心里,还觉得一个女子得了男人们的认同和钦佩是个顶厉害的事,巴不得这世间所有男子都知道女子的好。
可他不知道,那些男人所谓的认同和钦佩并不一定如表面一样,不过是觉得新鲜瞧上一眼,若还能瞧上第二眼,便起了些玩乐的心。
朋友?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哪来的朋友,不过征服与顺从罢了。
夏至点了点请帖,郑重道:“这帖子你现在就拿过去替我回绝,我当不得这个‘朋友’。”
来的时候欢欢喜喜,走的时候蔫蔫耷耷,夏至看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但凡这个贾宝玉再荒唐些,她这个爱情保安不做也罢,让林妹妹独美吧!
可如今也不是无药可救,况且在这个时代什么才算好呢,难道真的要他去科考吗?
写书稿这三天夏至也不算是完全没出门,为了完成每天的直播任务她还是要到处晃晃,如今已解锁了稻香村、怡红院,潇湘馆虽时常去,可每回去必定遭事,根本没机会细逛。
况且林妹妹身子骨不好,时常躺在房里,她不能抛下主人独自去逛,众人集会也从不会选潇湘馆,横竖都找不到借口。
实在无法,她找了个下午前往潇湘馆,颦儿性子有些傲,想同她道歉道谢都不好意思开口,夏至拉住她的手说自己都明白,自家姐妹免了那些。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黛玉撑不住要小憩,夏至立马说自己在外面逛逛,等她醒来留下来蹭饭,如此方得机会。
潇湘馆竹影重重,清幽的很,在此间品茗焚香的确是难得的快活事,连夏至也静了下来,站在竹边,不过别人看书她看弹幕。
【蘅芜君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若能在此地读书真是人间乐事】
【白石道人:此景勾起一段往事】
姜夔?他的词中确有一句与这景有些相似。
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
【邗沟居士:吾亦戚然】
秦观秦少游......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他倒是个适合潇湘馆的诗人,描写清幽冷寂的场景他最为擅长,辞藻含蓄隐丽,确实美不胜收。
这么看,夏至的确更喜欢婉约派的词。
如今她对弹幕出现这些名人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期待下回还能有谁。
她想起王之道的一句词,与她此刻的心境合上了几分——倚竹不胜愁,暗想江头归路。
不过人家描写的是少女心事,她想的是到底何时才能回家,如今还未曾失了新鲜,还觉得这红楼世界有趣,可想到自己的目标,总觉得任重而道远啊。
为了赶书稿她不能日日出门,只好鸽了两日。
如今书稿已有些了,文杏每日帮完夏至也去帮莺儿,在夜里这男装的衣服和靴子也做好了。
这回夏至郑重承诺,一定记得带礼物回来,随即穿上男装戴上斗笠轻车熟路收买看门小厮从后门出去了。
莺儿着急不已,又不敢往外说,另兼一个文杏看着她,她连去告诉薛姨妈都不敢。
一回生二回熟,这厢夏至已经按上回的路线去了各家书斋,将稿子呈于掌柜。
如今市面上《聊斋志异》早有了,鬼怪之类并不稀奇,仙家之事却少,大多掌柜都展现出兴趣,可他们大多都要版权和独家发行权。
也就是说这本书由他们找人印刷出版售卖宣传,他们还会对书稿进行改动,夏至除了提供书稿外没有任何别的权力。
这可不行,这本书是前锋,以后戏本也要在这基础上来的。
可若是不给版权,夏至就必须自掏腰包出版,放在店里寄卖,盈亏自负,真是难办。
夏至试图和掌柜讨价还价,可他似乎不是东家,无法决定,夏至颓然之际忽听有人叫道:“薛兄弟。”
眼见店里高呼“参加王爷”要跪倒一片,夏至躲闪不及,只好跟着要跪,水溶忙止住众人,又向掌柜道:“可借地方我同薛兄弟说话。”
掌柜忙不迭引他上楼,水溶示意夏至跟上,夏至假装他认错人未动,反正戴着斗笠,总不能都带着斗笠就是同一个人吧。
水溶见她没跟上来,回身道:“布料是我亲自选的,看来薛兄弟很喜欢,这就穿上了。”
靠!把这茬忘了,早知道不图占便宜,自己掏钱再去买一匹,但你个王爷亲自选布料算怎么回事啊?
装无可装,夏至蔫嗒嗒地道了声“多谢王爷”,跟着上了楼。
二楼是雅座,大概是容客人坐着看书的,掌柜将他们引进一个包厢内。
还在夏至疑惑为什么一个书店要有包厢的时候,水溶请她坐下,之后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请她品尝。
夏至只好摘下斗笠,算了,礼貌为上吧,既然碰上了也躲不了,但怎么这么背啊!
夏至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三杯茶,北静王就坐在一边看着她,不说话,只小口的抿着茶,夏至忍无可忍问道:“王爷,您到底有什么事?”
水溶放下茶杯,终于开口:“上次我们约好在我府上见面,你没来,我等了你一天。”
小厮在身后默默提醒:“王爷,明明第二天第三天您也等了。”
水溶没理他,只盯着夏至要个回答,夏至无语道:“那是您自己约的,我又没答应。”
这话倒是让水溶愣了愣,随即笑了声,“确实如此,倒是我多想了。”
您不只多想,您简直痴心妄想!刚认识几天就想把姑娘往家里带能是什么好人?
夏至对他印象可越来越不好了,却看那北静王站起身向他作了一揖,赔罪道:“昨日是我唐突了,我见你这几日都未赴约,便让宝兄弟带去请帖,是我考虑不周。”
他身后的小厮简直要惊掉下巴,他家王爷竟然朝着一个平民行礼赔罪,难不成这人另有身份?
水溶自己也觉好笑,自己一个王爷自从遇见这个姑娘就好像一直在赔礼道歉。
夏至摆摆手,只想快点走,“无妨,此事就算揭过去了,王爷若无其他事我便走了。”
说着也不等人家告别或挽留戴上斗笠就跑,走两步想起自己的书稿还在桌上,急刹车转身,桌上却空空荡荡。
那书稿已然到了水溶手上正要翻开,夏至一个跨步上前将它抢了回来。
水溶身后的小厮呵斥道:“大胆!你这...姑娘...公子...?”
他顿了顿似乎也不知如何称呼,这公子看起来像是姑娘,可自家王爷又叫他兄弟,最后只好凶道:“忒没礼数!”
“水生。”水溶不咸不淡地叫了他一声,才止住他,但仗着水溶瞧不见他,他不服气地瞪了夏至一眼。
夏至猛地掀开帘子,朝他瞪回去,又重重哼了一声,放下帘子前正好瞥见水溶的笑意。
“你这几日就在忙这个?”水溶问她。
夏至不答,水溶好脾气地说:“你过来坐下,既然是书便不怕人看,给我瞧瞧又如何?”
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这一看了岂不是就知道这书是她写的了,一个作者的马甲掉了可是很社死的事。
可转念一想,她这故事写的是黛玉和宝玉,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再想到她唱的戏,她瞒也瞒不过多久,家里那些姊妹好瞒,她只说是别人听了故事写的便罢了,也不会深究。
而这个王爷若真想知道是一定能查出来的。
夏至撇了撇嘴,说道:“你若看了就是第一个看这书的人,不给点提前看书的费用?”
他身后的小厮,哦,叫水生,又要说话,水溶没给他机会打趣道:“之前掌柜没看过?”
咳...夏至心虚哼哼唧唧道:“你是第一个看这书的读者!”
水溶笑道:“好,给你,拿来我瞧。”
夏至左手拿书,右手伸出去,无赖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