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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元春红香殒,宝黛婚事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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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都没问,夏至是谁,为何又变成了薛宝钗。
“你不想问问,我究竟是谁?真正的薛宝钗去了哪里?我又为何会代替她?”
“只要你如今是北静王妃,过往如何我并不在意。且我并未听闻你的身份有异,你也从未慌张,想来身份之事不会被拆穿,无需我帮你隐瞒,我也不必了解清楚。”
他停了片刻,方又道:“我只想问,你为何说要走,我为何不能同去?”
“既然我不是薛宝钗,这里便不是我的家,我总是要回家的,那里有我的家人和我曾经的一切。”
“而我的家,”她试图找些委婉的词句来表达,“在另一个世界,和这里隔着的不是距离,你去不了。”
“什么意思?”他固执地认为:“既然你能来,为何我不能去?”
因为这里不真实,因为这里只是一本书里描绘的世界,书中的人怎么可能去往现实呢?
这太残忍,也太匪夷所思,夏至无法解释。
她选择不回答,而是说:“其实我也不长这样,你眼前的模样还是薛宝钗,真正的夏至,是另一张脸,另一具身子,你画里的从来不是我。”
那便更荒唐了,难不成有什么灵魂互换之事么?
她转头离开,留水溶一个人消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将这些憋了很久的话告诉水溶,也许是如今刚好她所说的那些事灵验了,水溶能多信她几分。
但那天夜里,小楼的灯一直没灭。
每次看见水溶的画她都会觉得那人用了心力,倾注了爱意,画里的人总是很美,她很动容,可随即而来的便是她自己也把握不住的一丝落寞。
画里人的那张脸,是薛宝钗的,看不出一丝夏至的模样。
他画的再好,也不是她。
只有扮上了戏装的那些,许是上了妆,遮盖了面目,反倒才能看出几分她原本的神韵。
元春终究还是走了,走在十二月十九日那天,漫天大雪,夏至没能瞧见,倒是太妃和水溶被召进宫服丧。
原本的元春于她而言只是书里的一个名字,在这里相处时间也不多,她知道结局,没能改变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还是怅然若失,为元春流了泪。
也会想是不是不该将结局告诉元春,看着自己染病却无能为力,知道死期将至却无法转圜,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终点,这是不是太过残忍。
而元春这一走,怕是贾府也要大祸临头。
先是贾政被降职外派,不日要离京,这回圣上就没了什么仁心了,妃子刚宾天,便将其父亲打发到外头去。
后宝玉犯了魇症,终日浑浑噩噩,众人束手无策,只黛玉同他说话还有些回应。
贾府尚未从哀痛中走出,又着急请她过去看宝玉。
却不是问她如何解,而是要她参谋冲喜一事可不可行。
凤姐儿给她递话:“娘娘走时曾交代,就让宝玉与颦儿成亲,免得......步了后尘。”
索性贵妃之事不禁婚嫁,虽宝玉应照已出嫁的姐姐,有九个月的功服,但若是等到九个月后,只怕宝玉病情加重,那时贾政也不在京,因而急着就要办。
到头来,还是为了宝玉,为了冲喜。
虽然这也是夏至所要的结局,可似乎她们还是没能真正懂得宝黛之间的感情。
而两位主人公却不在这里,她们无权选择,只能听命安排。
未改变之前,要娶宝钗倒还要问过薛姨妈,薛姨妈也问了宝钗的意见,只是宝钗说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表示自己会听从母亲。
而如今要娶黛玉,她家里已没什么人,不过问她一句,又笃定她会同意,索性根本没想过前提。
但她得问:“颦儿可愿意?”
众人愣了愣,倒是李纨与凤姐儿对视一眼后道:“想来......是愿意的,你与颦儿要好,若是此事可行,还劳娘娘去问问。”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我这便去潇湘馆。”
出门前她又转过身,向贾母道:“颦儿幼时便没了父母,带着家产投奔老太太,这些年长在贾府,幸而老太太疼她,当亲孙女一般养着。如今她与宝玉二人情投意合,往后便成了贾府的儿媳,还请老太太、太太们,莫亏待了她。”
她行上一礼出了门。
黛玉此时正在屋里躲冷,北方的冬天格外冷,潇湘馆的竹一半隐没雪中,风吹时才窸窸窣窣抖落一些。
外头小丫头见了她忙往里报,很快紫鹃掀帘出来,笑道:“娘娘来了,快进来暖和,姑娘在里头呢。”
说着与莺儿一起帮夏至掸去了雪,将人请进去又去帮莺儿。
屋里烧着炭火,黛玉盖着棉被,捧着手炉靠在榻上。
黛玉很少叫她王妃,反倒同从前一样,掀开被子唤她:“姐姐从哪儿来?快上来坐坐。”
“我这满身的寒气,就不去祸害你了,”夏至在榻边坐下,挨着炭火,替她拢了拢被子,“你快盖好。”
雪雁带着小丫头给她摆好矮桌,端上热茶,带着莺儿坐到下头去了。
夏至盯着黛玉瞧了又瞧,瞧的黛玉嗔道:“姐姐总盯着我做什么?今日怎地回来了?”
夏至这才道:“老太太请我回来的,是想问我一事,你可知道了?”
黛玉却不接茬,“问你的事我哪知道。”
她便开门见山了,“如今宝玉三魂失了两魂,痴痴傻傻,他们要拿你冲喜,且不说有没有效,就算好了,他是个不爱功名的性子,往后你们在这家里也没什么依靠,倘若有一天贾府倒了,你们又如何?”
黛玉声量有些小,“我又不要他那些。”
但夏至听得清楚,她又继续说:“贵妃娘娘刚走,现也不宜大操大办,不过一乘轿子从这个门出那个门进,你的身份就变了,你当真愿意?”
黛玉抬起头笑了笑,“按姐姐戏里所写,我身子孱弱,命归碧落,萧瑟一生,伤心无度,去时不过一袭纱衣庇体,无人吊唁,我又能如何?”
“如今托了姐姐的福,身子养好了,和他也不再有缘无分,况且那些书卖出去姐姐总给我们一份分成,攒了不少,我不需要别的依靠。姐姐一向是最支持我们的,怎地如今劝起我来?”
“我不想你委屈。”
黛玉轻轻摇头,拉住她的手,“不委屈,原本还不知要把我塞去哪儿呢,去了别人家倒不如这里自在些。宝玉他,对我好,我是知道的,若是真有冲喜一说,我倒乐意。”
她的手一直捂着手炉,此刻覆在她的手上,热乎的紧。
“你本就很好,也值得所有的好。”
“那是姐姐太过宠我,我父母双亡,不过借着外祖母长到如今,所谓的才情样貌,有了家世便是加分,没了家世,便什么也不是,与姊妹们和外头的小姐比起来,又有几分强过她们呢?”
“颦儿,”夏至怕她又要自怨自艾,“不可如此埋......”
黛玉却打断她,“姐姐放心,我不会多想,我只是学会了,知足常乐。”
夏至笑着拂上她的脸,调戏道:“那便准备起来吧,新娘子。”
出了潇湘馆,夏至将莺儿派去告诉前头,可以将婚事准备起来,自己又去了怡红院。
宝玉如今像个游魂,旁人说话也不理,只在她提到林妹妹时才有反应,“妹妹,妹妹在哪儿?我要去找她!”
被夏至以天冷为由,恐他带去的寒气扰了妹妹才按住。
不知是好是坏,等到他们二人成亲,她大概既可以回去了,可往后呢,若贾府被抄家,他们该何去何从?
作为读者,很希望他们就无忧无虑什么都不顾的幸福一辈子,可如今作为朋友,她又无法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只盼他们能强大自身,拥有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他人的力量与底气。
看来最后还得麻烦水溶。
她好像已养成了习惯,将水溶当成了兜底,无论什么事,总觉得水溶在就能办。
回了王府,她将事情告知太妃,请她为宝黛证婚。
太妃也很愿意,黛玉是她妹妹的女儿,不止要证婚,还陪着夏至一起为黛玉准备嫁妆。
“婚期定了么?”
“年前就要办。”
可是,水溶还未回来,不知能不能赶上。
自那日进宫,水生到很晚回来,禀报要收拾衣服送去,后两天,太妃回来了,却还是不见水溶。
太妃只说水溶还要扶棺送灵,暂时回不来。
如今只好写信让传进去。
到了晚上,水生才带着回信回来,“里头不大好传信,等了许久才有人送出来。”
可等她拆开信,却只有寥寥几个字:“尽快。安。”
前两个字想来是催促婚事尽快办,后一个字是报平安。
惜字如金。
夏至恨恨将信折回去,“果然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婚前写信洋洋洒洒一大篇,婚后三个字便打发了。”
她许是忘记自己从前嫌弃水溶写信太啰嗦,要求人家言简意赅了。
不过,水溶催“尽快”是何意?
难不成比他们还要着急不成?
只是......若他还不回来,等到宝黛成亲,她任务完成之际,岂不是来不及道别。
那时等水溶再回来,面对的或许就是真的薛宝钗了。
薛宝钗会是什么心情,水溶又会是什么应对?
她还没来得及跟水溶交代宝黛、书斋、周边和戏园......
没来得及警告水溶,别那么快喜欢上别人,即使她不知道,也会难过的。
没来得及告诉水溶,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能,不敢。
若是就这么回去了,还真挺遗憾的。
她看向直播间九十多万的人数,怕是拖延不了回去的进度。
从前恨不得立马离开,如今却“近乡情怯”了。
哎,为什么要穿越成薛宝钗,如果穿越成一个不存在于红楼世界的人,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就不必顾虑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