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小狸猫》小蛮无细腰

60、第六十章

　　夏潇然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她的视线在大殿上扫过，最后看向高坐的皇帝。

　　他躲开了夏潇然的目光。

　　虽然早已经放出了江妃，甚至还恢复了她的位分，皇帝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从前的屈辱。可是当夏潇然提起那三百人时，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又来了。
　　夏潇然的话仿佛在提醒他，看你多么无能，面对强敌的时候只会贡献财帛子女。

　　皇帝微垂着眼眸，不让别人看见他的神态变化，只有站在他旁边的太监张全看见他腮边咬紧的肌肉。

　　夏潇然自然知道皇帝的脸色不会好看，所以她只看了一眼，就将自己的视线停驻到了赫连金的脸上，去欣赏那样一副同样铁青的脸色，心情才不至于太糟糕。

　　她看着对方迟迟不肯出言应答，便开口诘问道，“我的要求不算过分，如果你们连这点诚意都没有，我看还是让白将军继续发兵更好。”

　　听到这话赫连金的裨将不满道，“不过区区三百女奴而已，我北朝愿意出五百年轻女奴进献给皇帝陛下，作为议和礼物，你却偏要原来那三百人。公主分明是在故意为难我们，还要冤枉我们没诚意。”

　　皇帝听到这话终于满意了，给张元使了一个眼色。趁着夏潇然开口之前，老头子以惊人的语速说，“贵使勿扰，公主少问朝政，说话难免率直了些。贵国若是愿意以五百换三百，我们想也当然不会拒绝。”

　　赫连金给属下一个赞赏的眼神，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微笑的看着夏潇然说，“公主出身高贵，不知低贱的女奴，只是用来生孩子的，自然是越年轻，越多，越好。”

　　一瞬间恶意犹如波涛巨浪，犹如泰山压顶，犹如克苏鲁的呢喃，要激发人心底的魔鬼。

　　夏潇然向前迈了两步，她脚下的金砖便化作了粉尘，赫连金看到这一幕，仿佛一只庞然巨兽向自己扑来。他只能瞳孔微缩，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当夏潇然迈出第三步时，她脚下的金砖只是裂成了两半，第四步时她脚下的金砖完好。第五步时，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但只是轻轻的放下。他仿佛好友一般的轻声说道，“她们不是奴隶，是我晋国百姓，我曾受百姓供养，自然要护她们安全。你说对不对？”

　　赫连金斜着眼睛僵着脑袋，姿态十分别扭的去看夏潇然的手。那双如玉般洁白柔嫩的少女之手，会在听到不满意的答案之后，瞬间掐断他的脖子。

　　此时赫连金无比确认，如果他的答案不能让夏潇然满意，她一定会动手。这个女人是比大巫更厉害的角色，她身上散发的气势已经远远超过了祖灵。

　　“我同意放三百晋女归国，再送五百女奴，公主殿下意下如何？”这一次赫连金答应的十分畅快，连口音都不剩多少。夏潇然听到满意的回答，萦绕在胸腔中的杀意才稍稍消散。

　　她把手收回来，又搭在了张元的肩上说，“本宫虽然少问正事，但是自觉有点天分，丞相觉得如何？”

　　张元低沉着眼眸看着碎裂的砖块，语调艰涩的说，“公主天赋卓绝。”心里骂了一句莽夫，随即改口又骂了一句莽妇。

　　可是当学富五车的宰相大人回忆起历史中那些踏碎天街骨的草莽，他又赶紧把这个想象从自己的脑海中打散了。他还是希望公主殿下能够成为一个正统的皇家血脉，在权谋政治的领域发挥，不要打破游戏规则。

　　“老朽不如公主远矣，既然公主决意出使，臣请陛下成全，不要顾惜骨肉之情而耽误了人才。”说完便郑重的大礼参拜了一气。

　　夏潇然收回空空的手掌，都有点佩服这老家伙灵活的走位。抬头便对上了皇帝疑惑的目光，然而他很快收敛了神色，对夏潇然露出高兴的表情说，“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夏潇然抱拳道，“谢陛下。”

　　有了这场开端，之后的议和显得非常顺利。双方签订契约同意停战，并在凉州举行贸易互市，晋国这边愿意以食盐茶叶，换取草原的牛羊马匹。

　　夏潇然作为使节，需要带三万斤食盐前去交易，这期间需要征集民夫，还有很多商队想要加入使团。紧锣密鼓的准备，出发被定在六月初九。

　　在此之间，夏悠悠的婚礼在建安城中顺利举行。仪式非常盛大，皇帝皇后出席坐镇，文武百官都到祝贺，流水席摆了大半座城，城中的百姓都吃上了喜酒。可惜夏潇然只来得及站在家门口，等婚车缓缓走过时，对车上的夏悠悠招招手。让夏小狸去参加婚礼，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代替她去坐席。

　　而她还要继续回去打草稿纸算账，三万斤盐从仓库取出来，必须每一包一包的检查，否则就会变成沙子，并且出门不认。征集民夫的文书就要经过十几个衙门的审查，还要去给这些民夫讨要粮食，同样要仔细检查。否则依旧是沙子或稻草。

　　从前夏潇然觉得处理洛阳城的政务让人头痛。现在她知道跟真正的朝廷中人打交道有多么痛苦。她可以用死亡威胁赫连金，张元。她不可能去威胁每个人，而且这种手段用一两次就算了，如果用到第三次还不见血，就不可能再有威任何威慑力。

　　然而夏潇然却不知道，别人看到她同样很头痛。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没想到最后发现她竟然真的会算账。而且还很有耐心的检查每个人，每袋粮食，每包盐，认真的令人发指。

　　所以当宫中流言传出，说公主可能被妖邪附身，而非真正的公主时。许多衙门里的小官小吏们都纷纷点头应和。——安国公主真是狐狸成精，比他们的上官难糊弄多了。

　　可惜宫里同样传来消息，说皇帝已经悄悄问过国师了，国师说皇家人百邪不侵，不能跟妖孽扯上关系。

　　这下人们只敢偷偷议论，不敢明目张胆的胡言乱语，而是把故事变成了绰号加暗语的方式来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