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劫》烟湮

15、第十三章（下）

　　紧急之下我也别无他法，只能用左臂生生去挡剑——此时这是最容易做到的，而横挡剑面，运气好也不会受严重的伤。虽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还是存着一点侥幸的心理。手臂与剑还没完全接触，已经被那冷冽的剑气挡开，左边整个身体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等我反映过来，我已经瘫到在地，手臂更是已经软了。
　　他收回了剑，看着我呆了片刻，脸色更是奇怪。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似是想看透什么，他眼神变幻，渐渐深邃起来，但却始终是冷的。
　　我想起那个时候，他目光中冰冷的杀意，像世上最尖利的刺。而如今他的目光虽是冷的，却并不带刺。可这目光却像是无刺的冰水，一阵一阵泼在我身上，再也止不住地发凉。
　　“……那个时候你可没有这般不济。”说到‘那个时候’这几个字时，他脸色一僵，却又很快恢复平常。而我却更加无法平静。
　　“……我原本就是如此。”想起昨天疯狂种种，我已不知该说什么。不过我原本就是如此不济……从前是，现在也没有改变。我不明白那时的自己有什么可以被他利用，更不明白现在的自己为何会这样。“你……难道不知道？”
　　我自己都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却像是明白了什么。“楚越。”他的声音没有感情，“我不喜欢开玩笑。昨天你伤我的内力可不是这么浅，你以为我很好骗过？”
　　昨天……对，昨天我打伤他，制服他的反抗，还对他做出那些事情……我只觉得根本无从辩驳，那个时候疯了般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力量我也根本不知从何而来。但我又能说什么？“我……我没有想骗你。我也不清楚我那时为何……”多么苍白的辩解，我觉得无力，索性不再解释。
　　他听了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像是在考虑我的话有几分可信。
　　如同被审犯人的感觉很不好受，而我更是有些难耐的无措。仿佛过了很久，他移开了视线，嘴角却浮起一丝嘲讽。自嘲？还是对我？
　　“原来如此。也许也是那药的作用……”他自语，“没想到我竟是作茧自缚。竟是我自己选择的么？”说道这里他很轻的笑了起来，那笑听起来竟是有些凄凉。我一阵心酸，差点没注意到已伸到脖颈边的剑。
　　“那么你该知道，我现在可以轻易地杀了你。”他说，手微动间，剑已贴在我的皮肤之上，轻轻滑过，有着诡异的触感。
　　还是……要杀了我么？不知为何，我竟觉得隐隐有些欣慰。
　　但他却又道，“不过我不会那么做。”他缓缓将剑抽回去，姿势优雅，语声却有些萧索，“毕竟你中毒是因为我。”他说着，也不看我，“这场恩怨就算相抵了。过去的事情，你我就当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未曾发生过？我心中一阵欢喜，你肯原谅我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哪怕是朋友，哪怕只是朋友……别离！只要你愿意……

　　我几乎快要脱口喊出来，他却正了眼色，缓缓道：“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从此各不相干。”
　　那一字一句，顿时把我钉在那里，再无法言语。
　　从此各不相干么？从此各不相干……
　　再来一次，却是这样的结局。
　　我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钝物重击，然后再缓慢地碾过。并不是什么尖锐的刺痛，却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已收好了剑，好好地拿正了。他的衣服上还有着血污，却依旧是整洁的，他脸色虽然苍白，却还是那般俊美。他缓缓转过去，大概是要走了，但是他却突然咳了起来。
　　一声一声，好像敲击在我胸膛。
　　他已背过身去，但我方才还是分明看到随着他的咳声所绽放出的，新的血色。
　　“别离……”我可否再如此叫你？“至少，让我先为你疗伤，我——”
　　“不必了。”他打断我的话，“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反正，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就这样往外走去，出门，直到那身影消失。
　　自始至终都不曾再回头。
　　他竟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了。
　　他离去的门，被屋外突然灌进来的风，刮得作响。转眼间，一室寂寥，只剩下我一个人呆了般站在屋中，良久都无法移动。

　　从此分道扬镳，各不相干。
　　从此分道扬镳，各不相干！
　　这样……也好。我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容，却不知道给谁看。
　　回到开始，回到从头，只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局么？我没有再被利用得彻底，没有再被他伤害，更没有被他夺取生命。受伤的是他，而我好好地活了下来。可是心中地疼痛，却并不比死去之时减轻半分，反而更深，更深。
　　别离……我已无法如此叫你了么。

作者有话说

　　喵~还有人看嘛？之后两人会分开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