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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危长瀛是以杀止杀,以恶制恶的圣人,哪怕是她的前世,也不如这圣人心狠手辣。

      这可是喜将人千刀万剐的活阎罗。

      容歌偷窥着他神色,弱声道:“天师何等身份,容歌这样的身份怎敢劳您费心。”

      危长瀛向她迈近了一步。

      那披着黑裘的高瘦身影如山,巍然立于她前。

      容歌清晰可闻他身上传来极清极淡的香火之气,她从未在任何一个活人身上嗅过这样的气味,这种味道,本应存在庙宇泥塑的神佛身上。

      危长瀛低眸看着她,淡声道:“本尊尚无女徒,收你为徒,也不无不可。”

      容歌瞪大了眼。

      危长瀛要做她的师傅?

      他个狗道士,他也配!

      她家先生是何等高洁的君子,那才是真圣人。他不过是个心狠手辣,无情绝情的活死人!

      容歌再次后退一步,向危长瀛蹲身一拜:“谢天师抬爱,容歌不想做出家人,还是牢您费心,教容歌何为善恶吧。”

      两害取其轻,她还是知的。

      这狗道士平日忙着呢,五国的朝政之事怎就没将他累死,大不了,她还如在皇宫之时,躲着他。

      危长瀛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迈步离去。男子低沉的声音,自几步外落地生根:“一日后,闻圣阁。”

      容歌注视着他逐渐远去的高瘦背影,眸色寂冷。

      危长瀛今生并未饮下她心头血,不似前世般需用特制之毒才能毒死他。鹤顶红、断肠散、三步化骨散,任何一种毒都可要他性命。

      想杀危长瀛的念头,仅在脑海浮现一瞬。

      漫天飞雪的四方皇城,他踏雪而来,一掌拍断老妖婆心脉的场景,很快让她头脑清醒过来。她连他徒弟都打不过,更别说他了。

      容歌虚脱般靠在宴犰身上,一张小脸再无一丝血色,一如劫后余生般幽幽道:“阿犰,我们回去,我要做好人。”

      她只要做了好人,危长瀛未必会如前世般那样厌她,

      他若不厌她,自也不会杀她。

      -

      回三道书院的路上,安之意沉默跟在官轿一侧。

      主子来看沉心阁之火,不是来寻纵火的凶手吗?见了纪九,怎又要教她善恶了?

      他看向微微摇曳的暗紫窗帷,隔着窗帏,问:“主子为何要收纪九为徒?”

      主子不过已经教过她一次善恶了吗?

      官轿内,光线昏暗。

      危长瀛端坐着,双手置放在微分的双膝之上,左手掌心悬挂的道珠莹润如血。那一冷的玉白,一艳的珊瑚红,在幽暗光线下折射出一种旖旎的绮艳。

      骨节如竹的长指,食指轻点了一下膝盖。缓慢道:“历来擅断案者,皆有一点共识,犯人会亲回案发现场。”

      主子的沉心阁,果然纪九放的火!

      她长大了,还是不改恶毒!

      安之意一改口风,忿然道:“主子,您这次一定要好生教教她。这是个祸害,四岁就想杀您,日后还了得!”

      危长瀛漠然低垂着眸,却仅是静默。

      -

      容歌回到危府,缓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重新振奋起来。

      处理赃物需要熟人,好在她与晏犰这种事做多了,京师黑市也有熟人。两人换了衣衫,避开下人,直接去寻了那熟人。

      京城一处偏僻逼仄的小巷里。

      容歌男子装扮,面上覆着黑布,伸手拔出对面人腰间的佩刀。一只骨肉合宜,修长纤细的莹白手掌,伸出两根手指,往刀身轻轻一夹。那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鲜血的好刀,应声折断。

      路之涯带着刀疤的左眼,眼角一阵抽搐。

      纪九武功又进益了!

      容歌笑道:“路老板,本少侠要你二十万两银子多吗?”

      路之涯深知她霸道,可既是做生意自然要和气生财,笑道:“九少爷这是哪里话,您亲自来,又是这样的名人字画,哪会不值二十万两。”

      容歌一拍他肩膀,动容道:“不愧是路老板,也不知哪个混账东西竟给您取了雁过拔毛的恶名。本少侠哪日寻到此人,必斩他狗头!”

      路之涯收了笑意,看她。

      这恶名怕是从她这张胡说八道的嘴里流传出去的。

      容歌瞪大了眼,一脸无辜地问:“路老板看我做什么?”她神色一喜,再次拍了一下他肩膀,转过头对宴犰道:“阿犰,路老板这眼神你可看懂了?”

      与她同一装扮的宴犰,很是配合地颔首。

      容歌感动地扶着胸口,哽咽道:“路老板果真是好人,知纪九是穷人,这是要给纪九加银子啊~

      好!

      二十五万两就二十五万两,纪九笑纳了。打今日起,纪九与你路老板就是不同父不同母的亲兄弟!”

      路之涯顿生杀气,一脸凶狠地看她,冷声道:“纪九,你可别欺老子太甚。他们怕你,老子可未见得怕你!”

      容歌一把薅住他衣襟,森冷道:“路之涯,老子改主意了!三十万两银子,少一分一毫,老子抢你姑娘做小妾充账!”

      路之涯不听这个还好,一听她拿自己姑娘威胁自己,反手也揪住了她衣襟,咬牙切齿地道:“你再敢见小花,老子必要把你女扮男装的事,公布绿林好汉!”

      宴犰忙做和事佬,分开两人。

      劝路之涯道:“你也知道,小九说到做到。这些字画依你路老板的本事,转手倒腾个五十万两银子绰绰有余。不若折中一下,二十五万两,你二人各退一步。”

      路之涯睨了眼晏犰。

      两人这鸳鸯大盗,从来都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只两人武功绝顶纵是官家也拿他们没辙。

      特别是这纪九,着实不是个东西!

      她偷人东西还喜放把火,就连曙光府府尹也对她睁一眼闭一只眼。自打她去了曙光府,曙光府的恶人都怕她。临近的府县,一提鸳鸯大盗纪九,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真恶人。

      两人流窜这京城作案,偷沉心阁的东西不说还烧了那沉心阁。他可是听说那沉心阁的东家非同一般人,这批字画他若敢在大懿出手,怕是要丢了脑袋。

      想到即将离开大懿。

      路之涯一改凶恶之态,叹了口气,颔首道:“二十五万两就二十五万两,自此后,希望你我再不相见。”

      容歌看他面色不对,猜出他怕是犯了什么大案子,有心用天雍教少主的身份为他平事。

      可一想到老妖婆,便消了心思。

      若按前世,老妖婆的天雍教三年后才会被危长瀛知。

      届时两人以国相争,老妖婆表面会胜,可那仅是危长瀛的诱敌深入。那一招诱敌深入,老妖婆二十年的布局被他一朝覆灭。

      容歌再没了心思与路之涯争利,只要了他二十万两银子,便把字画一股脑儿统统给了他。

      路之涯见她突然改了脾气,抱着如山的字画,疑惑看她。

      容歌叹道:“路老板,这天下马上要乱了,各州府已不是那般好拿银子买通的了。那群狗官怕担责,你此番定然不能顺利离开大懿。”

      她自腰间掏出自己令牌,袖间银针滑入指间,用银针划伤路之涯脸。手拿令牌蘸上他脸上血,撕下自己亵衣一块布,拓印出一个令牌印。

      路之涯见那令牌,震惊问:“你就是麒麟郡主?!”

      一字并肩王容修远寻女十一年,满五国何人不知。

      容歌知江湖中人自有道义,将那亵布塞他衣襟里,向他一脸不屑地道:“怕了?现在知道,曙光府府尹为何要装看不见了吧?”

      路之涯脸颊刺疼得厉害,眼底生了泪意,沉声道:“路之涯可不知什么麒麟郡主,只认纪九。此番若顺利逃出大懿,他日你若有难,路之涯绝不退缩!”

      容歌一拍他肩膀:“少咒我了,这麒麟腰牌管用着呢,他们不敢拦你。”

      她抱拳,正色道:“路老板,你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保重!”

      路之涯目送两人离开小巷,良久,感慨一笑:“老子冒着杀头的风险反要谢她了,这纪九……老子喜欢她,好心性!”

      -

      回到危府,容歌将那二十万两银票收好,让宴犰寻人去算此次失火东街商家都损失多少。

      她虽吝啬,却知什么银子是不应省得。

      傍晚时,宴犰拿了账单回来。

      容歌正与暗卫玩叶子牌,眼见要输了。

      她把暗卫手里的叶子牌夺了过来,与自己的牌混在一起,连同桌上的,一起拿袖扫到地上。

      隐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她。

      容歌冷笑:“我救了你。”

      隐面无表情地道:“当你的暗卫还完了。”

      容歌不屑道:“一条命一辈子,赶明儿给你娶个媳妇,你儿子也要是我的人。”

      隐垂下了头,闷声道:“三十多了,不好找。”

      容歌走上前,拍了拍这壮汉的肩膀,安慰道:“眼光别太高,寡妇带儿子的也可以考虑一下,平白多了个儿子这是好事。”

      隐后退了一步,看笑眼的宴犰,冷笑:“宴公子是好人,你纪九却是个恶人。”

      他抬头,纵身一跃上了房梁,继续斜倚在房梁上闭目养神。

      容歌早知他是个白眼狼,便对宴犰抱怨道:“就不应给他发月钱。”

      宴犰拿着账单递给她,笑道:“一直都是我给他。”

      容歌看了眼那账单的数额,一步上前攥住了他衣襟,拼命摇晃他:“阿犰!你说过的,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你竟然偷偷给他发月钱!”

      宴犰被她晃得头晕眼花,只得双手抱住了她腰身,求饶道:“属下错了,少主饶命。”

      容歌肉疼得厉害,那么多的银子,她上哪筹去,她可是穷人。宴犰这败家子,太不会过日子了,竟然还给隐发月钱。

      她从没亏待过他。

      一应俱全吃穿,她吃什么,必要也给他一份。以往每次要他去传粮行的信件,他哪次不讹她上百两的银子。

      这老暗卫就会装可怜!

      容歌平息了肉疼,放开宴犰,却见宴犰的手在自己腰身。

      她蹙眉道:“阿犰,你我都不是孩子了,还是要注意一下。”

      宴犰松开了手,唇角笑意有些黯淡:“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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