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彭霜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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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浮生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他原本是有时间逃的，可是武纯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样貌，若是跑了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房间内四人面面相觑。
最后是那个年长些的捕快打破了沉默，吩咐年轻的去找两个人过来，将诸葛浮生和武纯意带到府衙去。
那年轻的也是手脚快，不一会儿就带着另外两个捕快到了。
诸葛浮生虽有嫌疑，但是始终身份贵重，捕快特意将那辆带着软座的马车让他们坐上回城里。
马车上，诸葛浮生右臂搭着拂尘，在闭目养神。武纯意已经换下了那身湿哒哒的衣服，不过还是缩在角落里。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正襟危坐的捕快。
武纯意时不时地悄悄抬眼看一下诸葛浮生，然后迅速收回目光，俨然一个被迫和狼关在一起的小兔子。
到了府衙以后，武纯意平静了不少，毕竟任谁是杀人凶手，再大胆也不会在府衙动手。
钱府尹被从爱妾的床上薅了起开，心底纵然再不满，也还是亲自接待了诸葛浮生，诸葛浮生对待钱府尹也是彬彬有礼，但是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一概闭口不谈。
钱府尹也是无可奈何，这样一尊大佛就得敬着，问了几个来回后，便放人了。
武纯意就没有诸葛浮生这么好的运气了，一进府衙就被扔给张捕头录口供了。
走出府衙，诸葛浮生拐进旁边的小巷，左手掌心向上，骷髅状的传音领就出现在他手中，之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张捕头审问武纯意的画面传入脑中。
审问室内，张捕头坐在上位，眉头紧皱，周身散发着一股煞气，目光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下跪的武纯意，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武纯意被吓得一哆嗦，颤抖地抬起眼睛，看见眼前这尊“怒目金刚”，又瞥见了墙上那些可怖的刑具，边缘都有些暗红色，那是早已干涸的血迹。
“学，学生，武纯意，是青山书院的学生。”
“武纯意？”张捕头有些惊诧，但语气里给更多的是疑惑：“你怎么证明你是武纯意？”
张捕头想起了青山书院后山碧波湖的那一具骸骨。是他亲自带着人将骸骨打捞上岸，仵作验过，骸骨跟性别、年龄、身高，特征都与武纯意相符。
可在之前对青山书院师生的问话中，大家都说火灾之前，武纯意日日与他们一起上课，连假都没请过。
难不成是鬼魂还了阳？
张捕头觉得此事过于惊悚，便报告给钱府尹，钱府尹捻了捻胡须，思考片刻，道：“此时不宜张扬，你且慢慢调查着。”
武纯意不解，可他瞧着张捕头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结结巴巴道：“书，书院的程先生，和，和同窗们都可以为我证明。”
张捕头审视了他半晌，才点头示意旁边的书吏，书吏立刻会意，动笔写道，供述人：武纯意。
张捕头：“你为何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武纯意一惊：“凶案现场，什么凶案现场？”
张捕头摸了摸下巴：“你不知道？你的舍友刘子毅死了。”
“什么？刘子毅死了！”武纯意险些瘫倒在地上：“他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吗？”张捕头有些阴阳怪气：“就在你醒来的那间房，浑身都烧黑了，啧啧啧，真可怜。”
“烧死了？”武纯意不可置信：“难怪，难怪刚刚书院变成了那个样子。”
张捕头自打十八岁进了府衙，这三十多年审过的犯人无数，再精明的犯人，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声呼吸，他都能辨出真假。
今日这事虽然离奇，可看眼前这个学生的种种反应都不像作假，他也是纳了闷。不过，再离奇的案子都有蛛丝马迹可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张捕头又问：“这几日你去了哪里？是怎么回到书院的？”
武纯意的头似乎有些痛，他眯着眼睛，右手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只记得那晚我去打些水来洗漱，突然眼前一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是被水呛醒的，我发现自己在水里。我不熟水性，就在水里拼命扑腾，呼救，可是我越呼救，灌进我口鼻的水就越多，我难受极了。”武纯意双臂抱住了自己：“我觉得我就要死了，我能看到眼前的景象在一点点流失。”
“可是！”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将张捕头和书吏都吓了一跳。
武纯意的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胳膊：“我突然有人扯住了我的头发，将我往后拖，之后就完全不记得了。”
他抬眼看向张捕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武纯意的脸上就是雨天的屋檐，涕泗横流：“我醒来就看见了那个道士，是不是他要淹死我，是不是？！”
张捕头面无表情：“是不是，我们自会查实——来人，将他带下去。”
两个狱卒快步上前，武纯意比他的同窗都要矮小好多，更别说是高大的狱卒，几乎就是像小鸡子似的被架走了。
他的双腿一边踢腾，一边喊道：“大人，为什么抓我！有人要淹死我！我才是受害者！大人，求求你放了我……”
诸葛浮生收了掌心，讲传音铃捏在手里，睁开了眼睛。
刚刚下车时，他便找机会扶了一把武纯意，将传音铃塞到了他的衣襟里，因为他必须知道武纯意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要淹死他？最后又为什么救他？是不忍心……还是这似乎更像是一种惩罚？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武纯意，因为生死簿不可能出错。
算算时间，今晚刘子毅和彭锐的魂魄就要来午门报到了，到时候一切迷雾应该就可以解开了。
可诸葛浮生不是守株待兔的性子，还是决定先去刘府和彭府，那武纯意的鬼魂很有可能会进行下一步的报复行为。
刘府二公子去世，府门内外都是一片惨白，灵堂前坐着的应该就是刘金山和他的夫人，刘金山面色疲惫，眼眶泛红，身旁的夫人痛哭流涕，以至于一度昏厥。
一旁站着的几个小妾和兄弟，虽然低着头，不停得抹着眼泪，诸葛浮生却窥见到了他们弯起的嘴角。
相比之下，彭府人口就简单一些，彭锐死后，老两口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了——彭锐的妹妹，彭霜凝。
女要俏，一身孝，彭霜凝一身孝服，却难掩姿色，她挎着一个食盒来到灵堂，走到母亲面前：“母亲，女儿煮了粥，您一天水米未进，喝一些吧。”
谁聊彭夫人一把推过食盒，顺带着推到了彭霜凝，滚烫的白粥直接泼到了彭霜凝白嫩的小手上，瞬间红肿起来。
彭夫人指着彭霜凝大骂：“你哥哥都死了，你还有心情吃喝，真的没良心的东西！扫把星，你来到家里，就没有一天好日子，滚！”
彭霜凝忍着烫伤艰难起身，小心翼翼地收起食盒和打破的食盅，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她缓步走出灵堂，直到黑暗无人处，这才直起身子，一双眼睛盯着伤心欲绝的彭母，露出一个妖冶至极的笑容，轻轻吐出几个字：“你们都去死吧，下一个就是你。”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不简单。
诸葛浮生的拂尘在眼前一甩，隐去了身形，跟在彭霜凝身后，回到了她的宁霜院。
黑灯瞎火，诸葛浮生对这个院子一言以蔽之，看来这位彭小姐确实在家里受不欢迎。
彭霜凝走近了，一个丫鬟拿着蜡烛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小姐，夜深了，快歇息吧。”
烛火昏暗，小丫鬟没看到彭霜凝被烫红的手。
彭霜凝柔声道：“雪儿，你也去歇着吧，大哥忽然去了，府里上下每个人都跑断了腿，你今夜就好好休息，不用值夜了。”
雪儿急切：“不行！我要保护小姐！”
彭霜凝苦笑，摸了摸雪儿的脑袋，随后满眼不屑：“他死了儿子正伤心，今夜估计不会来了。”
“可是——”雪儿还想说什么，彭霜凝淡漠地打断了她：“我习惯了，但是你要把房门从里面锁死，知道吗？”
雪儿沮丧，低头：“是，我一定锁好。”
彭家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圣祖爷亲赐“清正”二字，这彭翰林竟然对自己的女儿行了不轨之事！
走着走着，雪儿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老爷临终前不该讲小姐托付给这个姓彭的禽兽！真是害苦了小姐！”
原来彭霜凝是养女！
诸葛浮生眼睛一眯，原本多情的杏眼，此时结了一层冰霜。
这阴阳两界若是他做得了主，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扯出这伪君子的三魂七魄，亲手捏碎，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待今日子时，自己必会交代黑白无常，将来若是接手了这伪君子的魂魄，必然要叫他十八层地狱都经历一遍。
“好了。”彭霜凝有些不耐烦：“光哭有什么用！去歇着吧。”说完头也不会地走了，留下雪儿一个人在黑夜里啜泣。
“哗啦。”
是树枝摇晃的声音，不像是鸟儿造成的，而且诸葛浮生感应到有一股浑浊的气息正在靠近这个院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彭霜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