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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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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先行上了车,太宰治倒是拉了一把西条,似乎是有话想说。于是西条将刀放到了车后座,然后两人站在街边说了几句话。看模样的话,他们就像是来码头边上看海景的游人。
“生父母身份不详,还失踪了,孩子有特殊能力,又年纪这么小……”太宰治问,“这真不是他父母被仇人杀了吗?”
西条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手腕一动弹出一支烟来,然后微微低头,叼着将烟抽出来,看得太宰治嘴角一抽。
就换外套的那么两分钟,她都记得把烟拿过来……?
他没好气地伸手劫走她的烟,继续说:“而且他还是跟着他父亲再婚的。那个叫津美纪的女孩是看不见吧?这不纯粹是为了遮掩身份才再婚的吗?父亲先跑不见了,然后母亲离开,这是爹死了,所以母亲也懒得照顾两个拖油瓶了吧。这小孩回头肯定得惹回来麻烦,他爹死了,他爹的仇人还活着的呢。”
“…………”西条的眼神往那支烟上瞄了一眼,幽幽道,“你说话好难听。他现在是我弟弟了。”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
他还能看不出来?西条对这俩小孩根本没什么感情,之所以妥帖地照顾着,完全是因为她兄长的意愿。要不是觉得麻烦,她能这两分钟还要在小孩能看见的地方抽烟吗?死鸭子嘴硬。
“那你怎么办?”他问。
“还能怎么办?既然他之前是在东京生活的,那就找找他生父母的身份呗。”西条喟叹道,“我也不能跟我哥哥说,这俩孩子太麻烦了,我们别要了,然后把人丢出去吧?幸好我把他们接来横滨了。”
这样如果有人顺着他们找过来,也只会找到她这里来。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感谢织田作。”想到这,西条由衷地说,“他真是人生导师啊。”每个建议都是这么的正确。
太宰治表示认同:“确实,织田作就是这么好!”
两人对视一眼,太宰治无奈地笑了笑,而西条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她说,“能碰见我哥也算他运气好。”
……年幼就觉醒特殊能力的人,如果没能得到妥帖的照顾,运气又不好的话,日子八成都过得不怎么样,所有身处港口mafia的异能力者都是活生生的先例:西条本人就不说了,太宰治小时候也没什么好待遇,中原中也整个就是异能力试验品,梦野久作四岁就被迫加入港口组织,而尾崎红叶也是因为异能力才身陷□□不得出路、甚至她的爱人也因此丧了命。
森鸥外虽然是异能力者,但他早年是军人,后来成了异能战争的替罪羊,这才沦落进了民间,为了实现横滨三刻构想而加入港口mafia。他本质上算是白道出身的人。
但能成功顺着正常的人生轨迹加入政府组织的人也是少数,至少西条就听闻过一些早年传出轶事、后来却人间蒸发的人的消息。她猜测那些都是能力比较特殊、然后被官方组织找上门的人,待遇好点的怕是会被征收,而待遇不好的……怕是会被直接监禁吧。
所以当中原中也问她,有没有考虑过不做黑手党的时候,她都不用犹豫就能给出否定答案——笑死,她都在港口mafia混了这么多年了,且不说洗白有多麻烦,她就算真的去了白道,日子就能过得更好吗?在那又要加班,又没工资,又要讲究程序正义的地方?
或许森鸥外说得没错,她天生就是要吃这饭碗的。
“……麻烦你帮我查查?”西条对太宰治说,“他的旧姓似乎是禅院。”
太宰治察觉到她的情绪,看过来一眼。他没故作浮夸,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有消息了跟你说。”
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在车子后排乖乖等待的惠就坐不住了。他如临大敌地盯着被西条随手往后座一丢的小太刀,只觉得像是见到了某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他这么说倒也没错,之前被他判定为危险的怪物,不就被这刀一击毙命了吗?
车窗玻璃上贴了单向可视的膜,所以惠看看车窗外面,在发现那两人完全是背对着这边在讲话时,就忍不住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那把刀。刀鞘上略微有些划痕,底部尤其,看起来完全是有在被日常使用的样子,而不是被夹在收纳架上的藏品。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刀柄,用了点力将刀拔了出来,然后便被上面那种凛然的气息吓了一跳。那种玄而又玄的、有点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让他觉得这把刀大抵见了不止一次血。他一瞬间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分明已经抬起枪口对准过来、却又临时改变主意用枪托重击敌人颈部、然后拎着人放倒在地的事……那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惠啪得一下把刀重新入了鞘,默不作声地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或许是车内空调打得太高了,他感觉自己背后稍微有点冒汗。
来到横滨居住也有两个月了,对于横滨最津津乐道的特产,惠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和昔日的混乱景象不同,如今每个横滨居民会提及的地下龙头组织非港口mafia莫属……但这黑手党组织,和他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最起码他这位义姐尽管早出晚归工作繁忙,但看着丝毫不像是出门打架斗殴的火拼模样。她在家时至少还是温和亲切的姐姐架势,和西条高人打电话时更是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黑发小孩一时间连手脚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无措之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
考虑到自己并不会有空接小孩上下学,西条把人接来没几天后,就给两个孩子配备了这种在当下对于小学生来说还略显昂贵的电子设备。
他点进了跟津美纪的聊天框,然后在想要打字时候顿住了。
津美纪此刻应该还在上课……而且这种事,和她说了也没有用吧?
惠抿紧了唇,将手机息屏握在手里,感觉自己思绪混乱。
高人哥哥看起来也是不知情的样子……她居然是瞒着所有人的吗?那她为什么会同意将他们接来横滨?那个川城,既然说是她公司的同事和朋友,那应该也是黑手党吧?那那个太宰治肯定也是了,根本不用想!
驾驶位的车门突然被人拉开,惠这才猛地回神,抬起头来。
太宰治迈步上了车,才刚低头拽了一下衣摆,就注意到那格外明显的视线。太宰治抬眸看了眼后视镜,就看到后座上的小孩正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看。随后在副驾的门被人拉开后,他又不由自主地调转视线望向西条。冻得有点耳尖发红的人正在用双手掌心贴着脸颊取暖,全身心感受车上的空调。
太宰治观察着那黑发孩子脸上略显怅然的神色,挑了挑眉。
“多佳子——”他脸上挂起笑容,掐着嗓子喊了一声,得到了身边人的一声鼻音作为询问,“我今晚住在哪里呀?”
西条茫然了几秒钟,然后说:“你爱住哪住哪。”
惠:“……?”
等会?什么情况?
太宰治:“…………”
好一个用完了就丢。她中午刚回去、还有事找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西条没好气瞥他一眼,“你有事就走,我不留你。”
咋的,这家伙膨胀了?还指望她反复邀请?他又不是没地方住,真是的,给他留个卧室就不错了。
太宰治这个人很奇怪。他的物欲很低,说他节俭吧,他花起钱来其实大手大脚,工资经常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消失了;但你要说他懂得享受,他吃穿用度其实不怎么讲究,贵的也好便宜的也罢,只要没有需求就都随便对待,他懒得打理住处,生活情调更是完全没有,肚子饿了的话,哪怕是冰箱里放了好几天的三明治也能毫不在意地塞进嘴里。
和做事首要目的是方便的西条不同,他似乎更多的是看心情。
西条最早买房子是因为老师兰波的要求,或者在那时候被称为刁难也不为过。而她买完房子后,在老师离开后,她更多的也只是拿它当个安全屋——一栋空荡荡的房子,离得又远,她放着休息室和宿舍不住,跑到那边去住做什么?
太宰治这人又有微妙的‘同僚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的心态,偷走人的工资卡、撬走人的车子、喝光人的藏酒这种事都是做得出来的,于是某天西条过去时,看到鸠占鹊巢的太宰治,那事情似乎也不奇怪了。
三层的别墅,屋里有那么多空房间,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使用不过来,于是不常住在那里的西条,和偶尔会过去的太宰治各自在房子里拥有了一个卧室,似乎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房子有人定期打扫清理,而极少数时间才会过去住一晚的他们两人,像是偶尔会在同一屋檐下碰见的旅客。
西条也是在认识了川城后,才逐渐有了那里是自己家的概念的,那间房子才逐渐有了人气,而等到津美纪和惠过来后,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那种热闹和曾经客厅里散落了一地酒瓶子跟染血绷带的热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时隔一年多才又一次过来的太宰治能清晰地察觉到这种区别。
她有了一个家。
而被她作为家人接纳的小鬼,居然还在为她的态度感到迟疑?他在挑三拣四什么??
太宰治眼中有阴霾一闪而过。
真是自我意识过剩又不长脑子的家伙。
——他果然讨厌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