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014 ...
-
西条忍了一会,还是抬手拍开了他的手。
她没好气地说:“我之前就想说了,你跑到北美熏陶了个莎士比亚出来?”
太宰治奇怪地问:“要不然我熏陶什么?”
西条:“……”
哇,这话是能说的吗。
太宰治又嫌弃道:“而且有就不错了好吗?”
这可是英国超越者的大作,这种早年的作品在他弃笔从戎后早就被人道毁灭了,他能扒拉出来就算厉害了好吗?
说到这里太宰治才发现了华点。他小声惊呼起来:“你以前居然读过?那你不给我看!”
……呃,是老师给她讲的。
西条意识到自己露馅了,于是迅速转移话题:“你这赌约太奇怪了,换一个。”
太宰治胡搅蛮缠:“不换。”
西条:“你这……”
太宰治:“就不换!”
西条:“但是……”
太宰治:“就不。”
他们打了好一会的口水仗,苦于根本没有发言余地,西条不得不退步:“……行吧。”
太宰治立刻露出胜利了的愉快神情。
西条只无语了片刻就放过这件事。左右这个赌约没有规定时间,她决定将它无期限延长到他们其中一人身死。
太宰治看出了她的不以为意——笑话,当初他把赌注设定为帮他剥一个月螃蟹的时候,西条坚持了至少一天半才松口好吗——于是他麻溜地爬了起来,站到了桥梁围栏之上,从口袋里摸出了控制器,笑着说:“既然是以生命长度为周期的话,那我现在就赢给你看吧?稍等一下,马上就要有结果了哦。”
然后他按了下去。
他按下去了。
西条只来得及懵逼了一个吐气的时间——这炸弹居然还在的吗?——就在下一个呼气的时刻提气起跳。她脚掌踩到围栏上,都来不及站稳就伸手去抓太宰治,直接上手去扒他的衣服。
之前他扯开衣摆展示的时候,她姑且看到炸弹是被分散着贴上去的。时间紧急,一个个撕根本来不及,只能牺牲一下他这件外套了。
太宰治倒也没有很不配合,但他也没有配合。他只含笑任由她动作,然后在她堪堪成功、将衣服裹成团往外扔出后伸手揽住了她。
下一秒,落入水中但来不及下沉的炸弹爆炸开来,浅层水面被爆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水花四溅,脚下的落脚点也跟着微颤起来。
西条重心不稳,激荡之间身体直接顺着冲击的方向倒下去了。于是又是噗通两声落水声,混在余波中无人在意。
哪怕是在夏天,冷不丁跳进冷水里也得浑身一激灵。西条被水流冲击得难受得闭上眼,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水压逼得她有些难受。她反手抓紧了太宰治的手臂,不做抵抗地就顺着河水漂了下去。
等西条躺在地上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有点全身发冷了。她艰难地咳了几下,不意外的发现喉咙间还残留着一些呕吐过后的不适。她勉强撑着地面直起身子,发现太宰治也坐在旁边跟丢了魂一样的出神,脸上是一片迷离的空白。
她东倒西歪地坐了起来,感觉四肢发软手脚无力,甚至没多余的力气支起脑袋。
“……头发好重。”她忍不住抱怨。
本来将头发盘起来就容易对发际线造成压迫,如今头发湿漉漉滴着水,蓄满了的水顺着发根流淌下来,划过后颈往下蔓延,让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左右人都成了落汤鸡,西条便伸手解下了头发,黑色长发带着些微的弧度落到脸颊侧边。
她又咳嗽了几下,有心想躺下再歇一会,但理智回笼之后,她如何也不能头发湿乎乎地往河堤边的草地上躺。她可以料想到之后头发上夹着抖不干净的草屑的场景了。
旁边的太宰治好半天终于回了神,往后一靠,手杵着地感慨道:“啊呀,真是久违的自杀了呢。感觉真好。”
这是该从自杀吐槽,还是该从久违吐槽?西条心想。
太宰治脸上带着懒散而放松的笑容,嘴角翘起的弧度很微弱:“开心点了吗?”
西条:“…………”
“哎呀,别这么看我嘛,明明你也很喜欢。”
西条才不接他的话,义正辞严地声讨他:“自杀是陋习。”
西条随手拿来的帽子已经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她低头摘下面具,抹了一把脸后才重新戴上去,然后拧了拧头发,低低地扎了个马尾。她晃晃悠悠地起身,翻了翻口袋后,发现兜里的香烟果然已经全都湿了。
她将烟盒往太宰治身上一丢:“赔我。”
这盒她才刚刚拆封。
太宰治捡起被砸到胸口、滑落到腹部的烟草,食指一挑翻开了烟盒顶部,懒洋洋地回应:“戒了吧,吸烟也是陋习。”
西条嘲笑道:“喝酒也是陋习。”
有本事别喝,你个酒鬼。
“……”太宰治收起那盒烟,望天感慨道,“啊,果然,那么健康的活着不适合我们。”
“并不改变是陋习的本质。”
“你的道德感还真是微妙呢。”
“没办法。”西条随口道,“我现在得做个给小孩买冰淇淋买错口味都得愧疚一番的好人了。”
什么鬼。太宰治代入了一番他给小朋友芥川买冰淇淋的样子,差点被自己恶心坏了。
“哪来的小孩儿?”
西条正要回答,就忽然陷入了茫然。
等下,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对话怎么就这么流畅的进行下去了?他们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吧?
她恍惚了一会,然后在太宰治疑惑地挑眉‘嗯?’了一声后,才迷迷糊糊地回答:“我哥收养的。”
“他们回头要搬到横滨来上学。”说都说了,她索性警告道,“最近少来我这转悠,别把不良习惯带给小孩。等我和他们混熟了再来。”
太宰治似乎愣了愣,然后拖长语调不满地发出了“咦——”的声音。但听起来他只是稍微装一下,并没有真的不高兴。
他的黑色大衣已经变成了横滨河道上待清理的其他垃圾,白衬衫被水浸透了,正贴在他躯干上,若隐若现地能通过衬衫看到他手臂和胸口层层缠绕的绷带的痕迹。他的黑发也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所幸他那张俊秀的面孔哪怕脸色苍白,也像是病弱的年轻公子,而非什么不怀好意穷途末路的坏家伙。
被他那张脸骗了的无辜少年少女是几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刻到石砖上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能铺满横滨市区的街道了吧。
西条抖了抖自己的大衣,连领带也一起解了下来,挂在右手臂弯里:“什么叫久违的自杀?还不起来,你晚上想睡在这里?”
“字面意思而已。我很久没自杀过了哦,要不要夸奖我一下?”太宰治似乎也觉得衣服跟绷带都湿乎乎的黏在身上不太舒服,眼看着西条都整理好自己,进化成湿身覆面系美人了,他这还像个阴森的水鬼,也忍不住拽了拽脖颈的绷带,然后被勒得发出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叫声。他悻悻放下手,放弃形象管理,上上下下看了看西条,真诚给出建议,“你要不还是把外套穿上吧?”
“……?”西条问,“为什么?”
她顺着太宰治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哦了一声:“这个无所谓吧。”
“…………”太宰治持反对意见,“不,这个不可以。”
不可以让别人看到!
“可是很冷。”西条说,“而且有点沉。”
太宰治利索地爬了起来,扯了扯头上有点散开的绷带,把两只眼睛都露了出来。他把绷带塞到她手里,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来,在这等我!”然后就快快地跑了。
西条略有茫然地站在原地,只坚持了三十秒钟,就开始思考自己如果傻傻的站在这里,会不会反而上了太宰治的当。
但话虽如此,她还是没有走开,只站到河堤上踱步,还顺手把太宰治塞过来的绷带叠了叠。散成一大团的绷带不好拿,她也不好随地乱扔垃圾,只能等一会上街的时候丢到垃圾桶了。
太宰治出门居然会带钱?西条抽空思考了一下。
就算带了,泡过水之后也都坏掉了吧?银行卡也都还能用吗?
想到这里,西条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她的手机坚强地挺住了,没有顺着水流漂走,但此刻看它滴着水的样子,显然也是不可能再开机了。
稍微甩了几下,又不小心从手机缝隙里甩出不少水的西条惆怅地叹了口气。
果然入水这种行为,解压是解压,后续麻烦实在太多了。太宰治怎么就对入水情有独钟呢?
她面对着河面,看着娟娟流淌过去的河流和微微波动的水面。她余光注意到有一滴水滴慢慢地顺着脸颊侧面的一缕发丝下滑,随着发丝的弧度流畅地转动角度,直至末端的最纤细处,颤颤巍巍地就要落下。她怎么也提不起力气去处理那滴水。
滴吧,反正擦也擦不干净。一会就自己干了。
她随意地想,顺便还思考了一下扎着头发等风干会需要多久。
然后旁边无声地探过来了一只手,悬在她脸颊侧面,用指腹轻轻地接住了那一滴水。西条偏头看过去,紧接着一件大衣外套落在了她的肩头。也不知道太宰治是从哪里弄来的。
“穿上吧。”还穿着衬衣跟西裤的太宰治伸出手,似乎是要帮她拿手里的东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看着他那理所当然的神情,西条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东西给他后慢吞吞地裹好外套。
“先去换件衣服吧。这里好像离宿舍更近一点?”她说,“去你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