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和我八字不合》厚外套

5、公主与骑士

　　朋友间的会面早早结束，常清秋回到家时屋内静悄悄一片，只有一盏散发着淡橘色的廊灯还开着。
　　这是成诗妍特意给她留的。常清秋类似于走廊这样的过道有心理障碍，没有光寸步难行。

　　悄咪进了房间，成诗妍瘫在床上，睡得极深，看得出来是真累了，发带还绑着，脸上的妆还没卸。
　　“丑死了。”常清秋嫌弃地啧了一声，还是上去帮她把脸搞了个干净，盖好被子后悄声退了出去。

　　成诗妍睡得迷迷瞪瞪，依稀记着自己没卸妆的事。挣扎着要起床洗脸，这才发现脸上清清爽爽的，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两点了。
　　她步子极轻地走出房间，客厅没开灯，却有微弱的光线。

　　常清秋窝在沙发一角，抱着膝盖不知道在看什么。手上拿的小物件还没巴掌大，透着淡色的光线，映出她模糊的一个轮廓。
　　成诗妍把目光放远了些，桌上垒着几本厚厚的书，多是什么诗选诗集，常清秋面前还摊开着一本高数教材。
　　助眠神器。

　　和唐诗聊了不少高中时候的事，常清秋心血来潮，翻箱倒柜地把高中时用的MP3找了出来，充上电还能开机，先前下载的电子书还在，都是些古早霸总小说，她极力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成诗妍抱臂靠墙盯了她两分钟，这妞没半分觉察，她刻意搞出点动静，“咳！”

　　常清秋做贼心虚，条件反射地把MP3倒扣起来。
　　“你还不去睡觉，看看你那黑眼圈，再熬夜就废了！”
　　常清秋坦言：“我一般不熬夜，都是通宵。”

　　“……”成诗妍哑然失笑：“给你颁个锦旗？”
　　常清秋思考了一下，故作认真问：“会不会太破费了？”
　　“……”

　　常清秋不逗她了，撑着沙发起身，“知道了，我现在就睡觉！给你带了粥，饿了就吃。”
　　她慢悠悠挪回房间，把助听器摘下搁在床头柜上，接着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月光被纱帘切割成破碎的形状，常清秋想起唐诗说的话。
　　“缘分这种东西，缘是天注定，分靠人努力，你看这世界这么大，你和他总能聚散离合，这是命中注定。”

　　也许从前的自己还能热烈的回应沈肆的追求或者是追逐他，但是现在……
　　常清秋蜷缩起来，把脸埋得深了些，这样破碎的自己，弯腰拾起的人不该是沈肆，而她也没有勇气去追逐那样热烈的人了。

　　浑浑噩噩想着事情，常清秋在闹钟响之前已经醒了。她在床上呆坐了两分钟，连揉带拍地捣鼓一番脸，接着温吞挪步去洗漱。
　　昨晚又梦魇了，她睡得极不安稳，镜子里的人眼下乌青明显。

　　常清秋用冷水洗了把脸，机械地刷牙。这几年基本上每晚都是这样，为此她的身体机能也被迫改变，只是早上的缓冲期挺长。
　　没戴助听器，电话铃声持续响了好久常清秋才所见，正疑惑地想谁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看到来电人时立刻清醒了。

　　她叼着牙刷，一手抓手机一手抓助听器戴上，火急火燎冲到水池前，牙膏沫混着哈喇子往下掉，她赶紧吐掉，囫图漱了口，“爸爸！”
　　听到她极为精神的回应，电话那头的常明语气显得有些担忧：“爸爸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怎么又起得这么早？又睡不好了？”

　　“没有，昨脱睡得早。”常清秋停下刷牙的动作，含糊问：“您怎么这么早打给我了？”
　　常明压着嗓子咳了一声，“爸爸等会儿的航班飞可可西里，那儿信号不好，我想着打电话方便些，怕到时候联系不上你。”

　　常清秋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过来，“在西藏的创作完成了就好，您不用担心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父女俩一年见不到几次，这次聊得久了些。闹钟响了，常清秋这才看见银行的转账信息。

　　又好笑又无奈：“不用给我打钱的，我有。”
　　“你还是个学生，哪来的钱？不用担心爸爸，爸爸画画赚了钱的。”
　　常清秋无奈失笑，自己写小说的事也只有最亲近的成诗妍知道。她只好说最近在帮老师的忙，有一定的酬劳。
　　“好好，那就更好了。”

　　相比严厉的母亲，她其实更偏向于温和的父亲。因为这场通话，常清秋的心情开朗起来，就连去工作脸上都是带笑的。

　　正式进入车队工作的第一天，常清秋先是被人带着熟悉一下环境。
　　俱乐部有三层，一楼主要是用来接待客人，二楼是车队成员的公共区，三楼则是成员房词。其实大多数成员都在梧析有房，但是这里离市中心远，大家干脆住这了。
　　王佳意给常清秋介绍着，她是王鹰的女儿，学声乐的，今年大二，说话甜且声音动听。

　　常清秋观察着二楼布局，左侧是休息区，右侧则是健身房。这个点车队成员都在室外训练，走廊里能清晰听到两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清秋姐，我觉得你好有气质啊，特别优雅。”
　　话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艳羡，常清秋驻足在跑步机前，淡然一笑，“我小时候学了几年古典芭蕾，机械化了。”
　　王佳意问：“为什么不继续跳了呢？”

　　记忆仿佛回溯到三岁那年，常清秋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并不喜欢芭蕾，更可以说是讨厌跳舞。那种全身骨头被拆散重组的感觉她仍记忆犹新。
　　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常清秋跳了11年，到后来也爱上了踮脚的感觉，她从未想过以后走舞蹈生这条路，却也不想放弃芭蕾，因此她在上高中之后还在跳。

　　高中吃力，她甚至为了学数学挤压掉吃饭的时间，家长会那次的“约谈”最后还是让成燕珍知道了。在母亲的威逼利诱下，常清秋妥协了。
　　她的脚后跟落了地，再也没踮起过。

　　思绪归于视实，常清秋依旧淡然开口：“没天赋，有些饭不是人人都能吃的。”
　　这句语让王佳意的那丝妒意瞬间烟消云散，她不动声色地把背挺直了些，微抬下巴，“谁说不是呢。”

　　大抵是觉得自己太张扬，王佳意又说：“不过清秋姐你还是很厉害的，毕竟心理这条路能走上的人也很少。”
　　常清秋将王佳意这些细微的反应洞察于心，她并未生气，王佳意毕竟年轻。
　　“走吧。”

　　两人的声音随着脚步渐行渐远，一墙之后走出一人。
　　沈肆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眸色沉沉。

　　在车队里的大部分时间，常清秋其实都在干自己的事。
　　淮渝大学设有心理热线，基础的心理咨询和疏导都由心理专业的学生进行，因此还附加了一个评分系统。
　　常清秋骨子里流动着“倾听者”的血，她善于倾听、内心细腻，所以系统里面她的好评率一直位于榜首。
　　不过她极少关注这些，排名多是从学弟学妹们口中知道的。

　　处理完一封邮件，常清秋伸了个懒腰活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手指搭在后颈上捏，顺带着触到了左耳，她这才注意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耳环掉了。

　　不是什么很昂贵的物件，但因为是成诗妍送的，常清秋很宝贝。
　　找了一圈，周围都没有耳环的影子，想来是掉在路上了。

　　……

　　冷水从头冲刷而下，沈肆关了花洒，头上的水珠一直顺着面部线条滑下，他唇抿成一条直线，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常清秋说的那句“没天赋”。

　　常清秋知道的是六岁那年的沈肆吃了一夏天的冰棒喝了一冬天的牛奶。
　　而她不知道的是，叼着冰棒嘬着不感兴趣的牛奶的沈肆会穿过一条街，在那儿的视野足以让他看见玻璃窗后跳舞的常清秋。

　　她像水晶球里翩翩起舞的公主，世间所有光芒都追随着她。
　　高一上学期过了一半，常清秋毫无征召地退出了校舞蹈队，从校合唱的替补变成了正式成员。
　　两个校队的排练时间并不冲突，虽然都是艺术，但跳脱得未免太大，大家都好奇她这个举动的原因。

　　常清秋只是乖乖地笑着，一遍遍重复：“跳的舞种不适合，而且我跳的不好。”
　　大家没有见过她跳舞，所以相信了她的说辞，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常清秋并不显难受，她会在社团课去合唱排练，继续把时间倾注在学习上。

　　沈肆不这么觉得，因为他见过起舞弄清影的蝴蝶，知道那朵蝴蝶起舞时，连光都偏爱她。
　　更因为他见过她泛红的眼眶，里面隐隐泛着水光。

　　扯下毛巾，沈肆随意擦了下身上的水，裤子一套，毛巾随手往肩上一搭，出了淋浴间。
　　浏览着手机短信，沈肆眼里逐渐覆上层霜。他并未搭理，对方却不依不饶。

　　［怎么样？离开GT,我们能给的，GT他们给不起。］
　　嘴角的讥讽明显，沈肆不屑地回复：［撬墙角也得拿出点诚意吧，我缺你这点钱？］

　　开什么玩笑，沈家太子爷，从来不缺钱。
　　［你想要什么，开个条件。］
　　沈肆极为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想要的，你们给不起。］
　　［资源？代言？还是投资，只要你开口。］
　　［滚，不去。］

　　对方的消息还在不停轰炸，咬肌绷得紧紧的，沈肆简直想把人从屏幕里揪出来打一顿，这逼是不识字还是看不懂人话？
　　他没再和那人打太极进行无关紧要的拉扯，干脆利落地把号码拉黑了。

　　视线一直聚焦在手机上，此刻沈肆才用余光注意到身前一团移动的人影。鬼使神差之下，他朝那人伸出手。

　　头上摁着一只手，力度不轻也不重，常清秋抬头，沈肆逆着光，五官却清晰明朗。
　　她一直都是披着头发的，弯腰时她的手就搭在头发上，此刻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小一片雪白。

　　只一瞬，沈肆很快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要笑不笑的，“干嘛呢？玩寻宝还是淘金啊？”
　　常清秋看他两眼，觉得耳根烫了起来。

　　沈肆像是抓住她小辫子一样，戏谑道：“你这馋我身子的坏毛病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改掉？”

　　少年沈肆的身材常清秋是见识过的。那时候常明很照顾他，逢年过节都让常清秋送点东西过去。

　　中秋，沈肆一个人过，赵家齐那帮人咋咋呼呼闹着要陪他这个“留守儿童”一起过节。他刚洗完澡，又是在自己家，听到门铃声也没多想，光着膀子就开了门，谁知道门外站着的是常清秋。
　　而常清秋丝毫没“客气”，把他看得一览无余。

　　腹部肌肉并不完全硬朗，胜在紧实，人鱼线清晰流畅，顺着劲瘦的腰肢绵延，最后隐没在裤腰之下，未被擦去的水珠也在他的身躯上顺着线条留下痕迹。

　　沈肆轻咳一声，转身找衣服套上。
　　一转身，后面的光景完全不输前面，肩膀略宽于臀，身上的线条流畅，背肌尤其好看，V字型，腰窝微微凹陷。

　　而现在他的身材更是无可挑剔，赛车手训练要求本来就高，他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线条更加清晰。

　　常清秋像是在打量沈肆的身材，然后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还行，就是这里……”
　　她虚指了一下他腰的一截，食指在空气中小幅度转动一圈，“看起来不太行。”
　　沈肆：“……”
　　“没事，要不说我们赶上好时代了呢，医疗技术总能起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