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芥菜》伍月拾捌

13、13

　　纪砚辞的话出乎了苑妫的意料，尴尬扯起唇角，“对呀！一起睡醒、看日出、吃早餐。”顿了顿，话锋转的有些生硬，“所以，时间不早了，你先洗澡，我看隔壁还有个房间，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着，推门而去。

　　苑妫保证，这不是退缩。

　　不是到嘴的鸭子没胆量吃，更不是怯懦。

　　得到一个男人的身体，很容易，一场意乱情迷、酒醉迷情，再或者催化使然。

　　但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却非易事。

　　这是苑妫从小就明白的道理，无论男人女人，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贵，宋珍就是吃了这个的亏，她清醒的知道，要的不是苟且，而是保命的筹码。

　　没有感情支撑的□□来往，与一次性手套的价值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男人而言，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你越把他当回事，越容易被无视。

　　纪砚辞看着少女仓皇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唇，转身走向浴室。

　　-

　　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有一种外来人入侵的既视感。

　　梳妆台上，小到口红，大到香水，应有尽有，摆放的整整齐齐，若不是没开封，真会怀疑纪砚辞在家里养了个女人。

　　打开衣柜，叠放整齐的浴巾，标签都未摘去的女士服装，饰品包包……整整摆了一排，似乎早就做好有人留宿的准备，好在所有衣服都是苑妫的尺码。

　　洗完澡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纪砚辞的举动，心中暗暗窃喜。

　　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

　　8月30日 凌晨2：30分 训虎计划

　　目标对象，猫化熟度8%

　　1.允许主人留宿。
　　2.关心主人身体健康。（具体事件：拔牙！）
　　3.逐渐开始妥协。（具体事件：讨价还价，态度相对温顺，有让步。）
　　4.尊重主人，不强迫。
　　总结：

　　动物做了主人希望他做的事，应该给！予！奖！励！

　　苑妫突然停下手中的笔，重新打量房间里的一切。

　　眉头一紧，驯兽要诀，做了不希望他做的事，装做没看见。

　　-

　　八月底的天，很早就亮了。

　　为了履行她的借口，特意定了很早的闹铃，与太阳一起起床。

　　苑妫被骨子里的倔强，和不知疲惫的闹铃叫醒，洗漱过后，挑选了一条符合心里价位的白色连衣裙，就算他半路张口要钱，她也可以接受。

　　换好衣服，苑妫在心里悄悄打起算盘，准备整蛊纪砚辞一番，推开房门，却发现床上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整个房间空空如也……

　　走到楼梯口，饭菜香气强势闯入鼻腔。

　　快步下楼，还真是纪砚辞。

　　桌上的早餐有牛奶、鸡蛋、三明治、橙子、以及酒酿圆子，东西虽然不多，但胜在精致。

　　“有我的吗？”苑妫看着还在厨房忙碌的纪砚辞，向他身边凑了凑，“手艺不错哦！以后你做饭我洗碗，绝配！”

　　纪砚辞背对着苑妫，手上一顿，随后讽刺的扯了扯唇角，“今天阴天，日出就算了，早饭还是可以吃一下的。”

　　苑妫坐回到餐桌前，用汤匙舀起一颗酒酿圆子，放入口中，味道甘甜，带着草莓流心，皮薄而软糯，用舌头一碾，就融化似的摊开，一点也不担心刚拔掉的牙会有不适，“改日，要还的！”

　　“对了，笔记的事情又有了眉目，不过得印证一下，时间太久，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再等等吧。”

　　纪砚辞没有说话，细心的收拾厨房。

　　苑妫一边吃早点，一边庆幸，还好他准备了酒酿圆子，吃三明治她还真不敢用力咬。

　　几分钟后，纪砚辞坐在她的对面，拿三明治大口朵颐，端起牛奶，仰头吞下，喉结滚动，整个人带着一种野性的张扬。

　　见男人看了过来，苑妫收回视线，装作吃饱喝足，看下时间，六点多了，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向纪砚辞。

　　猝不及防抹去他嘴角残留的牛奶浮沫。

　　纪砚辞：“……？”

　　又不经意间，轻轻吻了上去。

　　淡淡的雏菊香气将他裹挟，唇上冰凉软糯，像蝴蝶翅膀的轻触，留下一串酥麻。

　　纪砚辞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握紧的拳暗自发力，而少女就像眨眼一般淡定自若，挺直身体，看向呆愣的纪砚辞，“昨天谢谢你，今天的早餐也不错，我很喜欢。”

　　“念在你这么好的份上，我决定还是不祸害你了。”

　　纪砚辞眼睑一跳，愣怔的盯着苑妫。

　　“明天的周年会，就不麻烦了。”说着，抬了抬手机，“穆野主动请缨，刚好，回家收拾收拾，和他一起去选礼服。”

　　纪砚辞：“……”

　　所以，苑妫把他当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还是后备选手？

　　看着少女潇洒离去的背影，攥紧拳头，下一秒却笑了，她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回到家，苑妫拿出笔记本，再添了两笔。

　　亲密接触（接吻）：未反抗、亲手制作早点，整体没有任何没有不良情绪反应！

　　下一阶段：疏远、拒绝、减少联系。

　　写完合上本子，拿出手机，找到穆野编辑消息：

　　【下午三点有时间吗？】

　　【江湖救急，选礼服，明日需要男伴！】

　　穆野这几日一直都在等着苑妫的消息，苑氏的周年会无人不知，迟迟未收到她的邀请，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虽然上次，苑妫明确表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他也没有那方面的情感，碍于父亲的态度，不得已的。

　　但穆野还是不愿放弃，不仅是因为他父亲的强制促成，也是他真的喜欢。

　　所以，主动争取，称先从朋友做起，苑妫才勉强同意。

　　收到苑妫的消息，他几乎秒回：【ok】

　　【荣幸之至。】

　　-

　　昨晚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现在困得不行，尘埃落定，苑妫倒头就睡。

　　最后还是被穆野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两人各选了一套同色系，庄重素雅的礼服。

　　随后一起走进一家网红餐厅。

　　等餐期间，穆野拿着手机，和公司的下属交代工作，下一秒看见被搁置很远位置的苑萋萋头像，十分纳闷：“萋萋挺奇怪的，之前两三天一条消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月都没联系了，果然出去留学比较历练人。”

　　“一个月？”苑妫不可思议，相处这么久，苑萋萋对穆野的喜欢她是看在眼里的，别说一个月不联系，一周不联系都像要了她命，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会遇见什么麻烦了吧？”

　　“不可能”，穆野解释，“苑伯伯既然让她去，肯定就给铺好了路，可能就是玩的太忘我了，一时间忘了和咱联系。”

　　苑妫想了想，有些道理。

　　苑萋萋虽刁蛮任性，但平时爱好就那么两个，追着穆野、花钱购物，经过那次捉奸，八成她早就知道苑长青要让她和穆野联姻的事，不理他也正常。

　　发呆间，菜品已经上齐，大多都是穆野点的，但却都是苑妫爱吃的。

　　糖醋排骨一上桌，穆野绅士的将第一块放进了苑妫碗中。

　　苑妫面露难色，“抱歉，今天吃不了。”指了指右腮，“托纪砚辞的福，刚拔完牙。”

　　“你不是最怕拔牙？”穆野意外。

　　“坏了的牙，留着就是隐患。”苑妫也不想拔，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呀，只能自我安慰，“拔了心静，况且大半夜人家把医生都请来了，也不好让人白跑一趟。”

　　苑妫风轻云淡的夹起一块日本豆腐，放入口中。

　　穆野：“……”

　　“你家？”穆野意外，没想到他们会熟悉到这种程度。

　　“他家。”苑妫边吃边答。

　　穆野的心咯噔了一下，“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他？”

　　苑妫抬头看向男人，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算是吧。”

　　“你喜欢他？”穆野失落的心苦苦挣扎，她的每句话都稳准狠的插在他的心上，之前认为苑妫只是不想涉足情爱，心里没有他，同样也没有别人。

　　而此刻，他得到的答案却不尽然。

　　苑妫掩嘴偷笑，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身体花枝乱颤，他可是杀过她的，除非她有受虐倾向，否则怎么可能？

　　谁会喜欢他，她不过是想驯服他而已，无关情爱，只想保命。

　　“或许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坟堆诈尸、人死复生！”

　　纪砚辞在江城的口碑感人，狠辣起来六亲不认，残忍至极。

　　除了有钱一无是处，若不是眼睛钻进钱眼里的人，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当然，他也看不上任何人，是江城有名的女人绝缘体。

　　但不得不承认，苑妫是个例外。

　　穆野松了口气，“那却实很难！”

　　-

　　周年会典礼当日，苑妫挽着苑长青的手臂出席。

　　在全体员工和众多的合作伙伴、以及媒体面前，她的身分终于公开，从苑氏集团的小小经理成功一跃，成为苑长青最器重的长女、苑家大小姐，并成功接管投资总监一职。

　　台下的苑天明脸都青了，同事们也惊掉了下巴，面对苑家突然冒出来的长女惊奇不已。

　　各大媒体闪烁的摄像机，将这一刻记录，准备发布在各大平台的醒目版面。

　　采访记者蜂拥而至，将苑妫和苑长青围的水榭不通。

　　突然，会厅大门打开，只见纪砚辞身穿黑色礼服，顶流天后佟可一身珠光宝气，挽着他的手臂，阔步而来。

　　顿时整个会场都安静了，齐刷刷的目光直接转到二人身上。

　　江城首富、顶流天后，远比苑氏突然冒出来的大小姐，更有热点。

　　苑长青看着台下的纪砚辞，将目光落在苑妫身上，“怎么回事？你和纪总……”

　　不怪苑长青意外，这麽多年纪砚辞身边从未出现过女伴，原以为他对苑妫就够特别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佟可。

　　一种快到手的鸭子，突然要飞的感觉。

　　“天后、首富来咱们苑氏周年庆，自带话题热度，省钱宣传了。”苑妫勾了勾唇，“爸，我去打个招呼。”

　　苑长青：“……”

　　打招呼？

　　而苑妫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影。

　　-

　　苑妫挽着穆野的手，直奔而去。

　　“感谢，纪总百忙之中来苑氏周年会，作为朋友苑妫感激不尽。”

　　纪砚辞盯着她看，似乎想在她脸上看到什么不一样的风景。

　　朋友？

　　对于苑妫给他的这个新身份有些意外。

　　说着，苑妫将目光落在座的各位媒体身上，“但大家也给点面子，这是苑氏周年会，况且纪总是客人，这么围着我的客人可不礼貌。”

　　记者无奈散去。

　　苑妫这才将视线再度回归到纪砚辞二人身上，“这位小姐，应该就是您女朋友吧？真漂亮，我要是男的也喜欢！”

　　纪砚辞：“……”

　　他想过无数种苑妫看到他的景象，失落、无助、甚至黑脸。

　　再不济应该也会有些心酸，近一个月亲手烹饪为他送饭，言语间难以遮掩的爱意，面对他身边各方面都很出众的佟可，就算没有醋意，也该有些不自在。

　　但此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平静和谐，甚至巴不得立马举杯为他庆贺脱单。

　　佟可见惯了这种场合，全程举止大方优雅，周身绽放耀眼光芒，肤白似雪、目光潋滟，灿烂一笑平添几分温柔娴静，“苑小姐幸会，辞经常和我提到你，说今天是个大日子，一定要来。”

　　佟可声音像水滴穿过玉石，清冽动听，干净之余又透着沁人心脾的舒服。

　　果然，能出现在纪砚辞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平庸的，包括她苑妫。

　　苑妫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将她与佟可作比较。

　　比来比去，危机感突然上来——“训虎计划”越发严峻了。

　　但面上依旧风轻云淡，“那就谢谢纪总，抬爱了。”

　　佟可将视线落在苑妫身边的穆野身上，神色复杂看向纪砚辞，似乎明白了什么，莞尔一笑，“这位穆先生，应该就是传说中穆家接班人，苑妫小姐妹妹的未婚夫吧？”

　　“今日一见，果然儒雅不凡！”

　　穆野：“……”

　　“佟小姐误会了，我一直把萋萋当妹妹。”说着，看向苑妫，笑的温柔宠溺，“我从小就倾慕像妫儿这样，有主见、有能力，又有魄力的人，选伴侣一定会选她这样的！”

　　“哦？苑小姐却实很有能力，不过，”佟可看向苑妫，“他爱人的方式目的不纯啊！”

　　穆野：……

　　怎么就不纯粹了？

　　苑妫：……

　　苑妫看向纪砚辞，男人面上毫无波澜，似是早已习以为常。

　　“可能是看惯了人情冷暖，总感觉，选人，还是要选不图你什么的，只想对你好，毕竟真爱，往往没有理由、没有权衡利弊的，苑小姐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