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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生意来 ...

  •   春苗去村塾教女红之后,春芽赶忙叫人在新家的院子里打了水井,后院的茅坑也挖了,牲口棚和柴火棚也赶在一起搭建了起来。宋大伯去瞧了日子,在六月初六正式搬进了新家。春芽一个人住在东屋,春苗和林子住进了西屋。

      宋阿爷带着木头用新麦秆编了两张炕席,春苗在席子上缝了细棉布,铺在炕上又清凉又舒适。春芽东屋明间有临窗的位置有一张书台,摆着春芽从府城买回来的《田园杂诗》和《四方食记》,书页已经被翻的微微起卷,一看就是主人反复观摩珍爱的书本。书旁边一叠浅黄的粗纸,压着一块不知道从那里捡来的灰石头镇纸,纸上面工工整整的抄着一首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镇纸前面是一块笔架,上面挂着两三支竹笔,这是春芽平常看书练字的地方,如今春芽已经可以写的一手方方正正的好字。笔架前面又有一个笔架,大大小小架着十来支粗细不等的竹笔,这是春苗描花样子的笔,春苗画画非常出色,寥寥几笔便可勾勒出院墙的模样,再添几笔就是花朵盛开的院子,每次春苗作画都引得木头林子大气不出的在旁边观看。

      西屋四扇的大窗,窗下是春苗的绣架,绣架上是绣了一半的荷塘,荷塘上面探出来一支桃枝,枝头挂着两个晶莹饱满的水蜜桃,粉嘟嘟的绒毛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引诱着看的人伸出手来把桃子摘下。

      柱子家如今宋阿爷带着木头住在西厢,柱子一个人住着主屋,屋里能收拾的都收拾了,只等着女主人入住。

      春苗新秀的扇面拿去县城装裱的时候,铺子的胖东家带着装裱好的扇面亲自来找春苗,春苗正在村塾给大家讲裁衣,如何折叠剪裁费布料少,缝的边如何对齐做出来的衣裳才工整。白胖的装裱铺子东家穿着青色的稠衫,气喘吁吁的对着春苗出价两个金元买这把团扇。胖东家的话一出口惊呆了底下学针线的女孩儿,一时静寂无声,大家无声的看着东家打开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春苗绣的扇子,白色的扇底,灰褐色色的边框看不出木头的质材。底下坐着姑娘来回的瞄着团扇和春苗,一时只剩下东家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这是春苗打算装裱了给春芽夏日用的扇子,春苗当时指定了用普通的竹子就行。如今一看就是上好的紫檀木扇架,光是扇架就值两个金元了。春苗邹了邹眉头:“这不是我要的扇架。”

      学生里面周家姑娘也叫人悄悄叫了村长过来,早有好事的妇人使唤家里的孩子去叫了宋家人来,宋大伯带着春芽来的时候,村长正和胖东家说话。这白胖的东家姓钱,钱家算是江阴县的大户人家,家里读书的苗子不少,最出名的要数在京城做了三品户部大官。京城的事离靠山村远,大家也就听个热闹,学堂里这些妇人们更想知道这一个扇面真的能值两个金元?

      宋大伯带着村长和胖东家一起去了春芽家,胖东家一个劲的道歉,真不是故意不按春苗的要求装裱的,只是这上好的双面绣配个简单的竹竿儿实在不衬,这才自作主张了些。
      “钱掌柜莫要说笑话,你用这紫檀木的时候就存心要收了我这扇面。”
      “姑娘,宋姑娘,我这实在是爱惜,哪里知道装成了这样搭配,”钱东家笑呵呵的一点也没有小心思被制出来的尴尬:“您说,真是无一色不搭,无一块不精。”

      宋大伯觉得这个钱掌柜比自家老四和四春加起来还油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钱掌柜又开始诉苦,说家里族妇人娘家是侯府,侯府小姐过生日,他们是上哪也找不到合小姑娘心意的礼物,家里长辈都急倒了两个,如今他一看到这扇面就知道这是救命的扇面啊,这是救他们钱家族人的扇面啊,钱掌柜真心实意地劝说春苗把扇面卖与他。

      春苗非常不高兴,这是她回家两个月专门绣给春芽的。春芽不穿彩色的衣裳,不戴头花,整日不是青色就是蓝色打扮得老气横秋,以往春苗捎回来的衣裳也就藕荷色色淡青色还上上身,漂亮的绣花的都给林子收着,春苗心疼得不行,特地绣了这幅一半艳丽一半趣致的扇面给她平日里使用。

      春芽也给两个金元的价格惊了一下,待看清扇面知道春苗生气的原因不由得好笑:“大姐不喜欢大团大团的花,你屋里的桃子就很好,大姐喜欢,给我绣个桃子扇就行,要是有桃子香,再熏一熏,大姐就更喜欢了。”春芽几句话说的大伯娘好奇是怎样的桃子,钱掌柜心里蠢蠢欲动的想去看看。

      最后春苗的扇面三个金元被胖东家小心翼翼的捧了回去,临走前还反复交代有什么好扇面好屏风他都收,春苗要什么屏风扇面他都免费帮着装裱,只要春苗手里有绣品分他一点。胖东家从春芽家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梅兰竹菊,定了一副四色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屏风,说定了就是院子里的景色,绣成桌屏,比扇面大上一半儿,五个金元一幅,一共二十个金元。胖东家留下两个金元的定金,再三的道谢着在村长的陪伴下离开了靠山村。

      宋阿爷宋大伯大伯娘看着桌上五个金元满眼呆滞,春苗回来不过才两个月,家人才刚刚重新混熟。柱子挠挠脑袋:“我现在相信绣庄的大师傅一年真有五十个金元的工钱了。”
      “五十个?”宋大伯惊叹:“她们难道能绣金子不成?”
      “你们别看这五个金元多啊,”春苗好笑:“我带回来的丝线差不多用完了,钱掌柜定的四个屏风光是绣线这五个金元未必救够呢。县城也不知道有没有好的绣线,没有还得去府城。”
      “明儿你去问问老四,春蕊婆家是不是开布庄的?要不要去府城拿货,问问有没有春苗用得上的绣线?”大伯娘连忙对着宋大伯道。
      “哎,好,我这就去,”宋大伯抬脚站起来又转回身:“快把钱收了,那个啥,今晚你留这里陪这芽妮儿几个。”
      春苗好笑的拉着宋大伯坐下:“大伯不急,等我理清了需要哪些绣线再说。今儿晚了,明儿春苗做东,请大伯喝酒。”
      宋大伯顺着春苗的力道坐下:“好,好,不急。大伯不要喝酒,你们啊,好好对春芽。当初芽妮儿决定让你去学绣花,我们都不理解。家里这么些年全靠你大姐撑着,如今你能干了,全是你大姐眼光好,你也好,手艺学得好,没辜负你大姐。”
      “嗯,我知道,”春苗伸手捋了桌上的金元放到春芽手里:“我赚钱都给大姐收着。”
      “尽胡说,大姐不要你钱,”春芽把钱放回春苗手里:“你好好绣,趁早还了四叔五个金元的学费是真。”说着春芽又对宋大伯道:“还要烦请大伯去村长家里问问,春苗这个不比村子里种两把菜几个铜子的事,我们家不会开个铺子什么的,春苗着卖出去的扇面要怎么上税。”
      “好,待会我就去问问,这顶的上好几亩水田了,总有个说法的。”

      宋家人怎么商量不提,倒是装裱铺子白胖的东家急匆匆的来心满意足的走的模样靠山村的人都看在眼里,大家伸长了脑袋互相打听着:“春苗那个扇面是不是真的卖两个金元啊?”

      春苗下次上课的时特意提了一下绣娘的收入,如果是定做好样子桌面的绣屏,花样普通的只得一二十个银元,还会限定日期。绣娘最怕赶工,一时赶工不觉得,一副绣屏下来眼就花了,这也是绣娘为什么做一会针线就得停下来。绣坊的绣娘还好,主家有人定时提点着,那些在家里的光顾着赶工,不到三十眼就花了,特别是供着家里读书的,儿子还好,进了学能定个嫁妆多的媳妇,那些供夫君读书的,人未老眼已话,家里还要多个小娘。上好的绣屏也好扇面也好,都是一个花样只用一次,这样自己有花样子还好,如果请人画花样子,一幅花样子也要几个银元的,好的画师更贵。更不要说绣线了,颜色分得越细绣线越贵,许多绣线比锦缎还贵。我现在用的这些还是府城带回来的,大半县城都没得卖。

      一时之间,春苗成了个金娃娃,连春苗不做灶上的活计不下地没人说什么了,村塾里跟着学的小姑娘,不要家人都嘱托她们都更用心学:“不说赚两个金元两个银元,哪怕是二十个铜子呢,也比城里码头上的力工强。”旁听的妇人们反而更小心翼翼了,等闲不去问春苗问题,实在听不懂了,问问家里的孩子,再不懂只叹:“不是人人能赚这个钱的。”
      一起做活的妇人笑她:“人人能赚就不值这个钱了。”
      待听说春苗光是去府城学费就交了五个金元,大家纷纷叹服春芽的眼光和魄力。
      “我自己生的娃,在这里不要钱跟着春苗学,我还经常觉得学这个耽误了家里的活计,不想让她来呢。”
      “你别说,我就这么听听,以往一件大褂要做两三天,现在一个半天就差不多了,学过和没学过就是不一样。”
      “咱们也就是娘怎么教,我们怎么学,哪里知道光是针法就有这许多。”
      原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随便学学的女孩子来得更勤了,一些没打算来学的女孩子也来了,一时村塾里的女孩比刚开班的时候更多了些。

      春芽教大家用一色的丝线简单绣一朵梅花一根竹叶,用定针法,中间一针,四周像太阳发光一样来回的走线,不一会一朵小花就出现了。这样绣出来的小花虽不精致,但是绣在村人蓝色青色大褂的已经上袖口破了补一朵小花既好看又新奇。等道十月天气冷了不好拿针线,春苗的女红班便停了,宋家人与村长约定来年五月到十月再开一期。半年的教学并没有让春苗发现什么奇才,倒是简单的绣花裁剪缝制让靠山村人收益不少,等到过年的时候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不是在自己衣襟上绣花就是给家人衣摆上绣两片竹叶,走出来人也格外显得精神。家里孩子衣服破了,大人打骂的声音也变小了,扯跟线缝个花瓣儿草叶儿又是一件新衣。短短一年功夫靠山村村民的衣服再不是蓝色青色黑色,还是一样的粗布大褂裤子,衣襟襄了不同颜色的边,不在是灰蒙蒙老沉沉的一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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