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itsok

56、油壁车

　　柱子服役后，春芽一个人在家带木头和林子，今年宋大伯揽了养鸭子的事宜。青石和木头不再是鸭倌了。

　　麦收之后，春芽第一次去县城纳粮。木头和林子见家里除了宋阿爷没有其他人，哇哇哇地哭了一整天，春芽回来之后不要说林子，木头也变成春芽的腿部挂件。

　　宋大伯帮着去牛马市集买了骡车，还有四只羊。村里人看到春芽又是买骡子又是买羊的，闲言闲语一下子多了起来，好在春芽平常忙得紧，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屋里，从来不参与这些闲聊八卦，倒是二春媳妇三春媳妇连带四春媳妇和村里的长舌妇很是吵过几回。

　　宋四叔去年按三日跟春芽定货，冬天还好，天气热了之后肉放不住，哪怕吊在井里春芽总是不放心，后来跟四叔商量了改成接受订货，这样做也有个问题，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没人定，有时候遇上过节，一天能定个几百个。今年二春媳妇三春媳妇都来，家里应该忙活得开了，柱子又不在家，送货托给二春带着青土走几天，青土就能顶上用了。春芽琢磨着，现在人手多了，是不是开发几个新菜，做熟食比种地赚钱多了。

　　二春媳妇两个哥哥在靠山镇西面黄各庄，每次过来要走上大半天，家里没什么来钱的路子，全靠农闲的时候做力工，自从来春芽家做短工，回家也学会了二茬稻，还种了荸荠芋头这些，家里日子好过了不少，每次来都托二春媳妇问问有什么他们能种的，回家种了有了收成还会给二春家送一些来。

　　年前春芽定了把花生给二春的舅子种，后来想了想干脆又让二春舅子种两亩绿豆，这样春芽就冬天发豆芽就不担心了。二春媳妇的大哥黄大舅接到消息背了一背篓绿豆来说：“平常家里就有种些绿豆，不用占两亩旱地特地种。”乡下人种地多是种粮食，家里总是要吃的，其他豆子花生绿豆这些田垄边种两行就够吃了，绿豆比高粱贵上许多是不错，可是谁家吃得了那多的绿豆。二春媳妇看着满头大汗赶来的大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带了大哥来春芽家，给春芽看她大哥种出来的绿豆。

　　春芽听了黄大舅的担心，那了两个银元单给他记了一个账本，每次送花生绿豆来她都收，两个银元是定金，剩余的一季给他结算一次。黄大舅赶忙推却：“这个绿豆是送你吃的，那个绿豆寒凉，亲家妹子你真吃不了那许多。”
　　“我不是自己吃，我要发豆芽。”春芽好久没有听到这样隐晦的关心了：“大舅哥放心，我不多吃。”
　　黄大舅这才放心，回去和兄弟各种了两亩花生花木绿豆。春芽还收拾了豌豆种蚕豆种给他，告诉他播种的时节，说自己吃也行，收了拿来换铜子也行，她都收。

　　黄大舅息了一晚第二天便要背了背篓回去，二春媳妇想了想借春芽的牛车去集上买些肉菜再送大哥回去。春芽知道了让二春赶骡车去，牛车慢，赶了集再回去天都要黑了。二春赶着油壁车两个小时就能到黄各庄，日头还高挂在天上，村里的大人小孩都悄悄的躲在路边看，等骡车赶到大舅哥的门口，大舅哥的几个孩子看到二春也没敢出声，一直到亲家大舅从车上下来，才有两个孩子围了过来叫“爹”。黄大舅拍了孩子脑袋一下：“还不叫姑爹。”小孩子看了一下二春哄的一声跑开了，“那个，孩子们怕生地很。”黄大舅不好意思的搓手。

　　二春从车上搬东西下来说：“以后都带孩子去家里，熟了就好了。”二春岳父岳母看到二春过来吓了一跳，赶忙叫大儿媳妇杀鸡生火做饭。
　　“娘，我带了肉来，母鸡留着下蛋。”二春放下东西说，“我们在镇上吃了晌午饭，肚子倒是不饿，嫂子你给我碗水喝就行。”
　　黄大嫂连忙拿了一手鸡蛋煮了碗荷包蛋来：“妹婿你先垫一垫，待会就吃夜饭了。”二春看着手里鸡蛋多水少满满的一晚，吃了一个鸡蛋喝完了汤，叫大侄子分给弟妹吃。

　　黄二舅听说二春来了也过来黄大舅家，和爹娘一起围着大青骡油壁车，黄二舅还爬上去坐了一下，看到二春出来问：“这是你买的？”
　　二春笑：“春芽家的。”
　　“你妹子家的？”黄二舅是知道春芽的：“好能干的妹子！”
　　二春在岳家住了一晚第二日装了一车蒜头绿豆回来。至于黄大舅黄二舅怎么分钱他都没管，以往来春芽家里做工，二春媳妇也是只和大哥一个人结账。

　　今年春芽豌豆蚕豆都种了不少，还有两种叶子特别宽大的菜，春芽也那不清是芥菜还是甜菜，后来吃了一下，有点苦味的是芥菜，圆叶子的是甜菜。芥菜有点苦，别人都不喜欢，独宋阿爷和春芽喜欢，经常炒了来吃。

　　从豌豆头可以掐，每天春芽都要掐一篮子豌豆头，再拌半斤芥菜梗花生，苦香苦香的，喜欢吃的人还不少，宋四叔便让每天送四斤过去。等毛豆上市，大伯娘在家收了毛豆剥好给春芽送过来，春芽做的盐菜毛豆特比好吃，别人做不出这个味道，蚕豆上市的时候又加了葱油蚕豆。夏天不炸春卷，糯米圆子，萝卜圆子，芋头圆子，春芽换着花样的炸出来各色炸圆子。
　　二春带着青土送了几次货之后青土赶车上手了，就接了柱子送货的活。这日一场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宋四叔站在宋盐菜门口张望着。
　　“下雨估计就不来了吧。”宋四婶在屋里算账：“自从春芽弄了春卷炸圆子凉拌菜这些，店里生意夏天竟比冬天好了呢。”宋四婶放下账本走出来抬头看了看：“这宋盐菜的招牌是不是要换一下？”
　　“换啥，不换。”宋四叔看着雨势，往屋里退了一步：“哪里就不是宋盐菜了，几辈子的招牌，多好。”
　　“你啊，”宋四婶看了他笑：“不换就不换，你急啥？”
　　“我跟爹娘说会守好宋盐菜的。”宋四婶看他提起爹娘倒不好说什么了。

　　“四爷爷，”雨里传来青土的声音，很快青土带着斗笠穿着蓑衣送车里钻出来，吓了宋老四夫妻一跳。
　　“这么大雨怎么不在家里息着？”宋四婶赶忙拿了油纸伞给他遮住。
　　“四奶奶，我没有淋到雨。”青土乐呵呵的抬头：“姑姑说定了两百个圆子，一早起来炸了，我就给送来了。”说着从车上端出一个小罐子：“这是腌好的鸭蛋，四叔不知道从哪里收了几十个鸭蛋，春芽姑姑全腌了，腌了两个多月呢。我吃过了，又沙又流油，姑姑说这是给春蕊姑姑吃的，不记账。”青土放下罐子，又指了宋老四端进来的盆盆罐罐一一细说着哪个是糖蒜哪个是丸子。还有一盆萝卜丝油墩子，是春芽新做的。

　　“这就是上次她找了铁匠打的模子？”宋老四打开盖子，油墩子送过来已经有些发软，好在天气热，还有一点温热，宋老四拿筷子夹了一个吃了一口就说“不错”，递了一双筷子给宋四婶，让她也吃，两人吃了两三个才停住。
　　“好吃吧？”青土在门边脱了斗笠蓑衣挂在门檐下，“刚炸出来更好吃，我早餐吃了一大碗。”说着“呃”的一声打了个嗝：“打嗝都是香的。”

　　宋四婶看了他笑：“刚说你机灵了，现在看又是个傻的。”青土嘿嘿地摸头笑。
　　“今儿下大雨，卖肉的未必出来，你在家住一晚，明儿雨停了我再带你去买肉。”宋四叔揉了揉青土的脑袋：“你是在铺子里待着还是家去？”

　　“四爷爷我赶车先给你送货去”青土指着一个小篮子说：“这是祖爷爷给小叔叔编的竹球，还有草鞋。”

　　宋四婶提了篮子细看除了大人穿的草鞋，还真有两个小巧的竹球，里面还塞了个铃铛，拿起来叮铃铃作响，还有两双巴掌大的小草鞋：“哎吆，好精致的鞋子。”宋四婶感叹到。

　　“这是银铃铛呢，”青土指着铃铛说：“这是我阿爹去买的，祖爷爷说给小叔叔。”青土挠了挠头：“四爷爷，待会我能不能跟小叔叔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