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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醉酒 / 上 ...

  •   酒香四溢,从呛鼻之息转为清芳。

      不知不觉,两人已滑坐到地面,靠在方才所坐的石墩前。桌上地上皆是瓶瓶罐罐,早已数不清数。

      “你这是买了多少?一罐接一罐的。”长缺叶刚倒空一瓶,瞧地面又补上未开封的几个罐子,终是忍不住问:“那抠门店家舍得卖这么多给你?”

      她可是记得,常人去买这种酒,至多五瓶,还得付以天价,清怀就算漏了神使的身份,那店家也会藏着掖着些,给个十来瓶作罢,不会给这么多。

      索性她每每路过也就只买几罐就走,省得麻烦。

      清怀抱着一罐酒,两颊烧红,已有醉态,听着这份疑问,索性身子一歪,向长缺叶靠去,自然说道:
      “若如常去做自然取不到这些,我说是您爱喝,专程叫我去取,店家知道您是神域的常客,兴冲冲就把存酒卖给我了。”

      话间,还有些投机的兴奋。

      “哈哈哈......”长缺叶笑着摆动脑袋,借机将酒气甩开,她拿指节轻敲在清怀头顶上,并无怪罪之意,
      “你可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敢打为师的名头,也不怕为师罚你?”

      清怀可不害怕,在酒罐的水光中,瞧见脑侧昂起的下颚虚影,享受缱绻,她靠在不如她身热的人旁侧,压去的力道更大胆了些。
      “可清怀觉着,师尊这会更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长缺叶口腹之欲得满,身心舒快,是想不起半点忧心之处,仰头之际,还顺手环住清怀的肩,似好友同醉一般快意,
      “良辰好景,空庭悬月,有人排解寂寞,好酒好肉好吃食,当然高兴。”

      更何况,清怀能如此做,她可没有责备的理由,以往清怀一根筋,指哪打哪,向这样灵活的事可没做过,能自作主张,学会变通行事,她怎么都该欣慰才是。

      低头之时,瞧清怀面上哪里还有如常白皙的部分,忍不住取笑:“可惜你酒量太差,喝两杯脸红的跟灯笼似得。”

      清怀捂着脸蛋,反而怪起她:“师尊平日多让我练练就不会这样了。”

      “日后带你去赏好酒美景。”长缺叶大手一挥,许诺道,想起那些所见之象,话里颇为遗憾:“要是在人间,还有丽人歌舞,这酒可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她双眼紧闭,似在回味先前。

      清怀抱着酒罐闷下一口,状似随口而问:“师尊平日常去乐楼舞坊寻欢吗?”

      “这可不叫寻欢!”长缺叶对此可有一套说辞:“这叫探查人族的风土民情。”

      砰——

      酒坛搁在地面,发出脆响。

      清怀退出长缺叶身旁,撑着起身,她站不太稳,却硬要将腰板挺直,声音闷且清晰,
      “清怀不会柔身柳段的舞,不过先前在默海游走暗地,瞧过迟欢公主的剑舞,偷学了几段,若师尊不嫌弃,清怀可为师尊助兴。”

      长缺叶还在酒香中回味,哪里闻得见醋气,一拍大腿,应声飞快:“好啊!你有这份心思,为师自然愿意瞧瞧你把迟欢的功夫偷了几成回来。”

      迟欢那小公主的剑舞可不比林观鹊逊色,这迟欢远在默海,林观鹊这辈子是不可能给她舞剑的,清怀能有心学这个,甚好甚好!

      清怀有些醉意,摇着步子退远,在长缺叶十足期待的目光下起势。

      剑还未握在手心,便能察瞬起的剑意。

      清怀轻点足尖,剑随腕动,她翻手成花,变换灵活。

      掀衣绕步,抬腿旋身。

      “好!”长缺叶似捧场一般喝彩。

      剑锋破空而响,较与往日挥洒之势,此声闷沉,尽无凌厉。

      清怀这身水粉衣衫就好似为舞剑而备,随招式大起不下,裙中衣料层层相覆,随招式绽开摇转,如春夏之交时的芍药,烂漫山原。

      前庭凉色,除绿叶梨白,也就长缺叶一抹橘红擦出暖调,而今还有一淡色如火,穿梭高低,随剑起剑落飘荡,时而逆风合成花苞,时做含羞抱面,凌空翻悬之际,尤可开成最娇艳的成色。

      剑指长空,青石承影。
      两袖盈风,星河共鸣。

      长缺叶送到唇边的酒水停了半刻,杯中能倒映她定如山岩的长睫。

      练武的身段从来不输舞者,手握剑锋,一样能千姿百态,纵展婀娜。

      剑尖破风,明是刚柔并济的恣意剑势,长缺叶总能看出几分怅惘与落寞。

      清怀剑意生得及早,她原本以为,是因日日随她修学,领悟承袭了她的逍遥剑意,而往后一段时日才察觉不同,清怀剑意浓而显重,并不逍遥,后又觉是守护之剑,却在一段时日后任觉不够突显。

      她未曾见过这种剑意,几番引其自感,让清怀将这股难识的剑意发挥到极致,尤看不清,还是去天水阁寻了文长老,才晓清怀所成之剑,是万古难寻的心源剑意。

      由本心意念而控,要强便强,愿弱则弱,能收放自如,修成任何所求,所以清怀领悟天机的天赋会在常人不可求的地步。

      她曾去中心堂翻阅记载,能成此意的人大都会有执拗性情,认定之事难转心迹,故而初始便不能让人走歪了路。

      幸好,将清怀抱回的是她。

      也就近来时而懊悔,是她抱回了清怀。

      烈酒灌入,分外刺喉,心源剑意会随其主人的心境而表述,清怀不开口,只需如此舞剑,她便能看懂。

      本想逃开,装作不识,却无法从招数不断的人身上挪开眼。

      三分力七分神,这剑舞之魄最显心迹。

      最后一招出剑,清怀力道不稳,前后脚步相撞,长剑脱手,自身也被未控住的力道带出几分,向前方摔落。

      长缺叶浮动之色刹那间凝住,她甩开手上的酒坛,贴近地面飞身而去,将要贴面摔下的人借余力捞至上空,将人转到正面抱稳,才缓缓落地。

      “怎得还能站不稳了?”长缺叶紧了眉色。

      清怀抓着长缺叶衣领,藏起神情,就是话中如脱力一般,晕晕乎乎,
      “酒劲上来了,头好晕......”

      “觉身子不适怎不停下?”长缺叶本能就要责问,见清怀哼哼,将人在手臂上抖了抖,也自顾絮叨起来:“就不该让你喝这么烈的酒。”

      “好喝嘛,嘿嘿...”清怀埋着脑袋,将额头蹭到长缺叶脖颈边,“喝完才知道为什么师尊喜欢这口。”

      长缺叶被这忽来的温度惊了一阵,调转方向,向寝院走去,“脸这么烫...先回房休息吧。”

      夸张些说,如今清怀这温度,若再喝些,都怕人燃起火来。

      “嗯...”一声咕隆不清不楚,清怀松开她衣领,将她脖颈抱住,蹭了几蹭,鼻息呼入几声,嘀咕着:
      “师尊,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

      长缺叶都觉清怀醉倒不清醒,敷衍道:“一些酒食之气,哪里好闻了?”

      她就不该给人喝这么些......

      “才不是衣服沾上的呢...”清怀摇起头,连带蹭得更欢,将本意明说:“是师尊,是师尊好闻。”

      热气扑在长缺叶脖颈边,引得她满身发汗,手臂酸软,想将人丢到远处去。

      可知人醉酒,也不好对此逾越多责两声,不过是带着几分温怒道:“真是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

      说是带怒,细听却觉不出来。

      “师尊...”清怀再次开口,似要说些什么:“我...”

      “就别说话了。”长缺叶沉声打断。

      她不确定清怀会说什么,醉酒之态最易显露心思,但有些话不说出口,才能各自相安。

      封了怀中人的唇,长缺叶走入寝殿,将清怀放下,“就在这睡会吧。”

      如今正处她的房间,清怀的在后殿,就别走更远了。

      本想离开再去罗盘处忙活,刚转身袖子被身后人拽紧,她回眸时,正见清怀两眼水光,强撑开眼祈求:“师尊也留下歇息一会吧。”

      这一抹目色正中长缺叶的心弦,那双眼中如此期许,又含带害怕被回绝的担忧,恐惧。她宽眼落成未紧闭的门缝,从其间透出一缕神采,难离怜惜之意。

      记得刚抱回清怀时,清怀害怕暗夜,也这样恳求她留下,她就这样在清怀身边一日一日,赶走了那一缕惶恐不安的心神。

      眼前旧景新人叠在一处,总会唤醒她心底深处绵柔的部分。

      “也好。”长缺叶扶上额头,由着拽她的力道坐下,“喝了不少,我也是有些醉了。”

      如今心知清怀心意,便不好再同床共枕,她背身靠在床柱上,等酒气揭过,就当在此小陪清怀。

      见人合目,她也松了些力道,瘫软身躯,稍作休眠。
      倒是心中杂绪不容她抽身,时不时来上一击让她清醒些。

      气息杂乱无章,惹得躺卧在榻的人睁眼,清怀醉意稀疏,眼目清明,她从低处传去呼唤:“师尊。”

      不等长缺叶睁眼,清怀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微微抬身,先下手去,两臂抱在长缺叶腰边,使出蛮力将人翻上榻来。

      “嗯哼——”长缺叶睁眼时人在半空,直到落至靠里的床面,还停在惊愕。

      两眼一睁是床顶帷幔,后背的柔软让她不得不意识到如今在何处。

      长缺叶横过眼去,都来不及想自己是怎么落到此处来的,先行发难:“清怀!你这是在做什么?”

      “榻上更舒服,师尊就陪我一会嘛......”清怀就似醉后撒疯,红眼压靠在长缺叶心口,在呵斥之下,语气显得平静缓和:“这段日子与师尊聚少离多,师尊真的就不想念徒儿吗?”

      “各有要事,哪来闲工夫去想?”本着被骑到头上的气急,长缺叶回答生硬,她运功动力,欲要掀开清怀。

      真不知今日清怀是被什么上身了,举措如此荒唐......哪还有师徒的界线在。

      “可我想师尊。”清怀的眼下欲来山雨,她攀在长缺叶身上,施力压住长缺叶,述说衷肠:
      “我日夜都想,明明先前我差一点就要失去你,我那么害怕,为何你非要躲着我,让我连再拥抱你的机会都寥寥无几了。”

      哪怕如常相伴,还是那样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待她,她都能忍受,几十年如一日,她太清楚如何度过这样的日子。

      不过就是不戳开那层屏障,能向往日一般朝夕相伴,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可长缺叶忽而开始避开她,躲着她,时而会质疑她,又表露出不亲近,对面之时更表要明说师长地位,用一个冷漠的师徒之名,与她化开鸿沟。

      明在微笑,却足够狠心地将她次次推远,越要推开她的话,往往最温柔。

      她隐忍不发,被那扇如何都撞不开的门折磨心神,带着痛苦与焦心度日,怀揣一份渴望等长缺叶再如往昔一般同她相处。

      可她不蠢,没有到感受不出长缺叶转变的一步,她全然不知为何,只能赌长缺叶对她没狠心到十分。

      她相信长缺叶知道她僭越的爱意,偏偏还是这样来对她。她日日挣扎在被牵引的情绪里,煎熬反复,没有一刀的痛快,也没有再被施舍的短暂满足。

      久而久之,就想眼前路路不通,逼得她实在想要发疯。

      “你?”长缺叶被钳制在榻,眼前恍惚,她神情复杂地看向清怀,终是被这寥寥数语所感,生了几分愧疚。
      而今才想起自身修为还没完全恢复,清怀不久前神格突破,要压制她的力量完全不在话下...

      清怀就像嵌入土壤的巨石,掀不开,也推不动。

      “师尊。”清怀似豁出去一般,她半撑起,压不住狂躁的爱//欲,在热泪翻滚之间,向那双还能有几丝担忧之意的眼眸愤然质问:“你不喜欢我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9章 醉酒 /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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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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