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施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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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泥土平实，罗列有序。
主室宽大，除了床铺桌椅，并无其它饰物装点，林观鹊在榻上围满冰石，安置长缺叶躺入稳定伤势的阵中。
神力涌入探知许久，直到长缺叶的情况无走恶之势，林观鹊才舒开一口郁结的混浊气来。
收手之后，才觉身后有凉意，她方才投入太过，不觉背脊发汗，林观鹊转身时，正瞧见不知徐定在她身后的目色，姿态不定，眼神难安。
她们当面未见不足一月，不知徐在外显露的气度要比先前沉稳太多，和梦境里最真实的模样相差更远。
林观鹊走去一些，抬起不知徐手臂，扣上脉搏查探。
一息之后，林观鹊才算减退忧心，除了虚弱，倒无别处不妥。
“多谢你。”林观鹊五指自腕中下，紧握不知徐失了些气血的小手，今日诸事，她定要感激。
“无事。”不知徐摆动脑袋，由林观鹊抓紧，“本就事关妖族，我理应身处其中。况且...我说过会帮你。”
“是说过。”林观鹊顺视线颔首，“我记得。”
她看向不知徐的目光中有新的动容，心间古木遭青藤攀上，替代未发芽的枝节生出绿意，在最落寞荒芜时，替她郁郁葱葱。
以往经历诸多，总会在回想时多生后怕，今日不知徐在身侧，并无她先前预料的忐忑，反倒安心落意，压平波澜。
她的懊恼和痛苦在自身中计不查，亦深知今日之果，是她们合力能挣到最好的...
也许不知徐从不是站在她身后的人，就如数次挡在她身前那般，有独迎风雨的气概。
先前这番觉悟浅存意念，还未像今日这般深入肺腑。
再说谢字反而浅薄，保不齐会叫不知徐平白生出不适，林观鹊自空间内取出一颗药丸，塞入不知徐手心，“吃下这个，会恢复快些。”
“嗯。”
林观鹊盯紧当面塞药还会视线乱窜的人，“带我看看这里的药材吧。”
不知徐当即掉头，移步向外，“都在院中，虽数量不多，但品种珍惜，药力势猛，不知能不能用上。”
林观鹊走到院中才有功夫仔细瞧，药架左右两排，数量着实不多。
对于长缺叶的身子而言，就算用上全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神司！”
愁眉未展，一行神使循迹而至，在远处呼唤。
最前方的织梦者怀抱鲜血淋漓的瘦小身躯一路奔来，“神司，在天机边缘只找到清怀！她断筋断骨，已至昏厥，但还有救！”
只有清怀...林观鹊心间浮躁攀升，眉宇间褶皱酸胀，伸手去探清怀的伤情。
里间那位已在鬼门关，清怀也就多上几口气罢。
“快！”林观鹊焦心之色徘徊不下，她抽回手臂指向另一间屋子，急声吩咐：“快送到那个房间，尽全力修复外伤，温养她的神识！”
“是！”几位织梦者应声，前后跑入旁侧屋子。
林观鹊视线还未抽回，院外再行来人，一稍年长的织梦者来到近处回报：“禀神司，天机之下，阵石所装足有四口大箱子，操控邪术者一百八十三人，已尽数伏诛！神殿二人轻伤，余下无虞。”
“阵石当真是这个数？”林观鹊眼中掠过暗光，四口大箱子的数量，可得在默海挖不少时日。
这样多人前来埋伏，极穆为长缺叶当真是舍得下本。
“只多不少。”织梦者回道。
只多不少......林观鹊眉间不松，眼底突翻波澜，沉默半刻才开口：“把阵石带回神殿，派几个机灵些的去趟默海，问问这回入梦的情形。”
“是。”
一行神使先回神殿，林观鹊还立在原地，面色欠佳，不知徐看出郁结之色，想到那些随行的神使殒身，在林观鹊上臂稍作拍打，
“清怀得幸存活，应该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林观鹊微微侧目，抬手去握上臂的手指，覆盖不知徐安抚的动作，已然能想出些眉目：
“我们去时空间碎裂，长缺叶在混沌之中尚能维持一时半刻，但清怀不能。极穆多半会设计削减长缺叶的力量，借清怀制衡她。
方才探时，长缺叶的求生之欲很弱，没做活的打算。想来是她心脉受损后撑着一股劲，为救清怀而力竭，才会经脉尽折。”
不知徐这会才听到林观鹊提及伤情，在惊愕之间重复:“心脉受损，经脉尽折...还有办法救吗？”
这两个词单拎一个，都让人背脊发寒。
她受难那次得救及时，自身强劲，又无别的伤处，林观鹊尚且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救回她性命，长缺叶这般......
发觉林观鹊脸色更为难看，不知徐将更多要问的话咬住，以免叫人徒增伤感。
院中杂音细碎，绞着数声长叹，林观鹊仰上天幕，闭目掩去她压在冷静之下的心烦意乱。
“如今我耗力大半也只是维持她现状，就如同在她身躯外做了个瓶子，确保不会恶化消散。本也不是无解之局，神殿神床虽能重塑身躯，但人必须是清醒之状。可若要长缺叶苏醒，就得先将她经脉接连，仅这一事就足够难。”
“最主要是难在何处？”不知徐着急问，也希望自个能帮上些。
主要...林观鹊忧心忡忡，若要救人，每一部分相连，处处都很重要。
她只得说些最难做到的部分：“重塑筋脉无异于借力再造，需要雄浑神力源源不断供给，我不确保能够支撑到最后。
可若是调动整个神殿的力量救人，又会因修为的参差而导致送入的神力不够稳定，易出岔子。”
此事非神力不可，她晓不知徐有心，但确实无法在她发力过程中助她。
不知徐听出意思，显现无措之态：“我灵力不够，妖修也无法配合你救人...”
“但...”不知徐话锋一转，似想到什么不得了的，连带颓废的姿态都挺拔起来，声色跟着清澈不少：“妖族有能温养识海、吊住人性命的雪莲，我去取一些给你！”
雪莲...确实是好东西，但此物吊命只能用在还有一口气支撑的人身上，长缺叶怕是用不了。
料想不知徐有为她做些事的想法，林观鹊还是顺应地点了点头，“好，劳你费心了。”
“嗯，等我回来！”不知徐留下一句后便向高处纵身去。
目送不知徐远去后，林观鹊才松开撑着的身子，她力量消耗过重，实在有些吃不消，又怕不知徐发现徒添心忧，让人离开一会也好。
正欲在石凳上坐下歇息，半空一道声音落在院里。
“神司！”
前脚不知徐刚去，后脚长若池已闻讯赶来，身后还跟了神殿的一众医修。
人还没落地便出言问询：“神司，小妹她怎么样？”
林观鹊定在那，一时不知该不该摇头，叹息间将目光挪去屋门，乏力道：“你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些的法子保住她。”
长若池算是神殿医术最强者，若要寻旁得法子，只能从她的口中道出。
“是！”
声刚出，长若池就闪入林观鹊所看的屋内。
林观鹊转向还身处原地的老者，抬手点向另一间屋子，“清怀伤得不轻，还请您尽力救治。”
“老身的本分，神司安心便是。”老者回到，带着小弟子入了另一扇门。
两扇门先后闭合，林观鹊坐在扫去雪水的石凳上暂行恢复。
闭目许久，仍然心境不定，她能感知两间屋内神力不断外溢，时间越久，她越静不下心。
风似落了足，草叶无力拍打，使得耳边寂寂。
苍穹闭塞，不见星月，夜幕临门，院中无灯。
林观鹊同石像金身，不移不动好几个时辰，不觉肢体僵化，掌中衣料被捏出好几道折子。
吱呀——
正门响动，林观鹊才睁眼，向掌灯而来的长若池瞧去。
“如何？”
长若池双眼肿得厉害，步渐沉重，在林观鹊身边搁下琉璃灯，话间都在颤抖：“走得时候还满面红光，怎么就...怎么会这样......”
林观鹊起身，轻拍长若池的后心，动作间才意识到自己筋骨发胀。
这个做亲姐姐的，心中痛楚不会比她少上分毫...林观鹊扫向屋内，“这几个时辰中，可有找到救她的好法子？”
长若池沉默良久，“我与她一母双生，血脉走势相合...当是能有法子救她。”
“当真？”林观鹊欣喜一瞬。
“嗯，我应当能救。”长若池垂着头，回避林观鹊的目光：“但我得先去试试......”
还不待林观鹊再说什么，长若池已然回头，忘了平日无论如何都不会失掉的礼数。
长若池刚行两步，林观鹊出言唤住了她：“长若池。”
相处这么多年，她要是再看不出长若池的端倪，可就妄坐此位了。
“以命换命之举，并无太大意义。”林观鹊挑明长若池所想，否决了那样的方式，“你们之间芥蒂未消，她千年都未曾坐下好好说过，就当知她的性子，若知晓你做此事，她未必会有生的意愿。”
若己不求生，如何救都不会成，那时只会两相折损，长家姐妹都会折在这里。况且舍命救命，无法论说，对谁而言都不够公平。
“我有办法让她求生！”长若池目光坚定，被看穿也不畏缩，反而更不退让，她眼中映着林观鹊身后的灯火，向林观鹊阐明：“神司，小妹对神殿，会比我有用！”
“胡闹！”林观鹊轻斥，两步赶上前，“长缺叶是同我出战多些，但神殿诸事无你抄持如何行进？无你疗愈，神殿之众的伤势如何平复如旧？
何为有用？何又为更有用？！长缺叶能做的地方你或许欠缺，可你能做到的部分长缺叶又如何擅长。你们从来不分高下，抄持或里或外，永远不可或缺。”
长若池偶会自卑，总觉不如长缺叶悟性高，为长缺叶高兴的同时也打压自己。总会希望自身能为神殿多出些力，却忽视自身原本成就的部分。
“我从未和你好好说过这些，本以为你会知晓的，今日倒是说了这番蠢话来。”林观鹊眉间温怒，“你与她何尝不同，看着无话不讲，实则大都闷在心里，和自己较劲。”
在她心里，世间最不该分高下的，就是这两姐妹了。
“我...”长若池愣了许久，眼中闪烁，好一会才躬身说：“多谢神司分心安抚。”
“但，除了这样...”长若池欲言又停。除了她将自身血脉换去，可没什么好办法了。
林观鹊倒知晓这将出未出的话，自行说出：“只有我借引星辰之力来救她。”
但长若池却摇了摇头，“神司，您身子会大伤的。”
大伤算什么...林观鹊扯出一抹笑容，心意已决，视线挪去床铺所在的窗棂，“我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同她更久，你尚且愿意舍生，我这不过是伤身，顶多根基动摇，修为折损，又算得了什么...”
她相识的友人都在那一战身死，如今留在她身边的还不足一个手的数，长缺叶与她一同长大，这份情谊弥足珍贵，她如何会犹豫。
待她神力恢复至顶，立刻就为长缺叶重塑经脉，一刻都不会耽搁。
远处行风，翻卷裙沿。
长若池本欲争辩，却被林观鹊掐断先机，“届时你为我护法吧。”
不等作答，突至的光束刺中长若池的眼睛。
院中陡然明光烁亮，如黑夜转逝。
数只夜明珠自暗处而来，悬浮院中，使得院落亮堂，连带照彻周边的药地都如同沐浴晨阳。
与光明同至的，还有一抹华贵的鎏金色，送入耳的话中笑意颇重：
“动摇根基，折损修为还不算什么？不妨告诉我，什么才算啊？”
林观鹊循声而转，来人在她眼中逐渐放大，撑起她半搭的眼皮，她喜出望外：
“秋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施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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