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铭》陈年他惑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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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三九，冷空气骤然南下，气温一下子降至零下十来度，实在是冷的畏首畏脚。

　　凌晨时分，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魏争这会还没睡，尽管他也常常失眠睁眼到天亮，不过像今天这样一直未躺下，靠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还是少有的。

　　窗外透过微弱的灯火和屏幕的光映衬在魏争脸上，半长的头发遮挡了大多的神情，与几年前凌厉的面容再不相似，带了几分温软的眉眼裹挟着些许无奈。

　　室内暖气很足，微微浮动的暖风却怎么也卷不走他无穷无尽的寒意，这样深沉的夜色俨然已化作了他的掩护。

　　他沉默看着灿玉穿着职业套装的社交平台头像，却始终没有勇气申请添加好友。

　　照片里，灿玉的头发剪短了，显得很是干练，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倒有些职场女性成熟昳丽的美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魏争的眸底却是黑沉浓郁的疯狂，可是他一垂眸，精雕细琢的五官，却有着病态的苍白，仿佛可以任人欺凌。

　　奚灿玉痛楚难挡的神情，嘶哑着唤他顾郁铭，还有那明显压抑着情绪的质问，似乎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另他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他不得不在此刻，接受心底最深处的审判。

　　他终于做了决定，切换了页面。

　　电话接通时，林启松正在酣睡，在听到魏争说要借车的时候，他瞬间清醒。

　　“我想去一趟N城，现在。”

　　“你疯了？”林启松甚至没有犹豫，这样的计划在他看来实在太过惊悚，“谁开车？”

　　“我，”做下这个决定，魏争花了一整晚。“现在就去。”

　　在林启松朝他摊手表示没有追回灿玉的时候，他便动摇了。

　　他渐渐冷静下来，复盘这两年来自己的所有经历，猜测灿玉在失去他的消息时会怎样的抓狂，她独自一人时会面对的种种困难。

　　但他根本不敢去想，她可能真的做了妈妈，而孩子的父亲是他。

　　他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让2年前的决定再次伤害她。

　　“大哥，深更半夜你要干什么？”

　　对面却沉默了半晌，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启松，那个死掉的人是我。”

　　不用再说的更明白了，林启松几乎在一瞬间便懂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萧瑟的冬日，到处都是灰扑扑的颜色，枯枝落叶怎么也清理不干净，风一吹就打着卷往身上扑，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

　　林启松花了半小时，将车停在了魏争楼下的地下车库。

　　他在车里取暖，见到魏争从门厅出来，还穿着白天的那一身衣服，显然是根本没有睡下。

　　直到魏争用右手拉开驾驶室的车门道，“你打车回去吧，车我借几天。”

　　“什么？”“你一只手开？”林启松只想在心里叹气，“我送你过去吧，长途真的不安全，并且，你这样被交警叔叔发现了，容易带回局里。”

　　魏争听了没有异议，他似乎很着急，担不起一点路途上的变故。

　　恨不得马上找到奚灿玉才好。

　　蜷缩的左手软软的垂吊在腰腹间，随着他忙乱的步伐和手杖撑地的声响而轻轻摆动，他绕到副驾，催促林启松快点出发。

　　林启松忍不住吐槽“哥，我想说知道住址吗？目的地总要给我吧。”

　　魏争报了一串地址，林启松更加无语，“这明显是办公大楼啊，你不会连人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吧……这样怎么找？”

　　没有等到魏争的回答，林启松只能闭上了嘴，心里却在盘算到了N城该如何安顿魏争。

　　毕竟他这身体状况实在是令人担忧。

　　破晓时分，他们到达了N城，魏争坐在副驾上一直看着窗外，街道的变化并不大，但此刻身处此地却让他觉得恍若隔世。

　　离开N城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健全的人，而如今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事业上毫无建树，生活上不过是拖着半条命得过且过而已。

　　在那场烧了一天一夜的大火之后，这样的结局他早已预料。

　　魏争惴惴不安得在写字楼的大堂休息区等待，中途林启松来过，带来了早餐，可他实在没有胃口。

　　工作日，过了8点，大厅里人渐渐多了起来，一批一批涌入电梯厅，为了避免错过，魏争只得站起来扩大自己的视线范围。

　　一夜未眠再加上紧张的情绪，令他的心跳过速，脸色也很难看，明明腹中空空，可现在胃里却翻江倒海，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左腿的支架绑了整整一天，因为缺乏休息放松，在站起的瞬间，原本瘫软的左腿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他只能右手用力握紧手杖，来支撑自己站稳。

　　这个时候，奚灿玉步履匆匆的出现在了大厅里，和昨天相遇时不同，她今天非常职业化，标准的OL，化了淡妆，得体的职业套装，外搭了一件驼色的风衣外套。看起来就是个美丽与智慧兼备，值得信赖的伙伴。

　　魏争见着了她，便立刻迎上前去，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脑海里不断盘桓的是该如何措辞开口。

　　灿玉并未发现他的存在，她蹬着高跟鞋，手里提着黑色千鸟格暗花的提包，几乎半跑着，想要快速冲到电梯厅赶上那一趟电梯。

　　正值上班点，人实在太多了，魏争半边身子不受控制，他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奚灿玉，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自己不远处略过，直到汇入人流，电梯的门关闭再也看不见。

　　憋在口中的呼唤还没发出声，便失去了灿玉的踪迹。魏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这样残破的身体，他要用什么来谈以后。

　　但他没有犹豫，已经来到这里，便没有再回头的意思。

　　魏争握着手杖往人流处走，左腿的痉挛渐渐止住，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只想快点找到奚灿玉，他只有这个根据社交头像上标注的企业名称而找到的地址，如果错过了，他不知道还能再去哪里寻她。

　　两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她分明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电梯很快到了十五层，魏争根据指引找到了灿玉的公司，前台女生还未坐定，便被迫接待寻上来的魏争。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她说着，见魏争身体不便，便引导他去等待区的沙发。

　　“谢谢，请问奚灿玉是否在这里工作？”

　　行政部门的Lucy显然非常专业，对这样的询问对答如流。

　　“您是说销售部门的Alyssa？她刚刚才来哦，您和她有预约吗？如果有约的话，我通知她，让她来前台接您。”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

　　魏争不知道奚灿玉什么时候起了英文名叫Alyssa，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十分的陌生，甚至马上要面对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也随着时间的临近而让他踌躇起来。

　　“好的，那您怎么称呼？我去联系Alyssa，不过可能还需要稍等一会，现在还没到工作时间。”Lucy的声音温柔又动听。

　　魏争把拐杖放好，有些无措的攥紧手掌。“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等她，我叫魏争。”

　　Lucy很快便拨通了奚灿玉的电话，相当熟稔的低语了几句，对面似乎略有诧异的问了什么，Lucy轻声回复“是的，没有预约，”“嗯，魏先生。”最后只听到轻快的语调“好的，快点哟。”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走到魏争面前站定，“您好魏先生，我已经通知了Alyssa，您在这里稍坐，她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