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而言》溯源七月里

4、此时无声胜有声

　　赶到旅馆时将近下午五点半，毕竟离休息还早，时间很宽裕，一行人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就餐，顺便聊聊，再重新规划一下明天的计划。
　　他们找了一家街边小吃摊坐下，由顾寻和王允两个兴致高涨的家伙去点了餐，于是座位上只留下了许暻和徐钦。
　　许暻不善社交，怕尴尬，低下头有的没的刷刷手机，徐钦支起胳膊托在颔下，安静地看着她。
　　“你真的很勇敢，”他突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女孩子。”他继续，“但是啊，如果那个小贼有武器怎么办，太危险了，女孩子还是少冒险，这种事交给我就好。”
　　“当时没想这么多，最近也一直有在跑步健身，”出于礼貌，许暻本能地拉平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而且我想，现在的法治社会下，持刀歹徒还是不多见吧。”
　　有趣，他被她义正辞严的发言逗乐了。
　　“不过谢谢你的关心。”
　　“说到健身啊，”徐钦摩挲着下颔，好像想到些什么，“江忆枫也很喜欢健身。”
　　Pardon？许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哈哈，随口一说而已，不要紧张，”上一秒他还在说笑，下一秒突然正色认真的样子，“说真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徐哥，”许暻面不改色，徐钦的表情让她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希望你能更多地去实现你刚才的承诺，而不是来干预我的私事。”她尽量表现得友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不自然。
　　徐钦挑了挑眉，眉宇下的那双桃花眼更是摄人心魂，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不能告诉我吗。”
　　竟然这么冒犯，许暻转转眼珠，“无可奉告。”
　　这时点餐的两位也回来了，顾寻拉开椅子在许暻身边坐下，无意间打破了一个即将发展的僵局，“怎么样，这边景色还不错吧。”
　　说到这里，许暻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晚霞已经爬上傍晚的天空，从这头铺到更远处。此情此景，她举起相机。
　　咔嚓，傍晚定格在了此刻……
　　夜幕总是降临得很快，许暻和王允扶着不省人事的顾寻摇摇摆摆地赶往酒店。
　　许暻满头黑线，明明说好了简单吃个饭的，这厮不长记性地又去要了瓶酒，在场的其他人没有饮酒的喜好，最后导致了满面红光的顾寻一个人侃侃而谈的局面，许暻怕丢人，提出了早点回酒店的建议。
　　他们强拖硬拽把顾寻带到了酒店，前台接待人坚守着职业操守，看到这场面还能维持着微笑的表情，“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正所谓只要别人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自己。许暻四下里看看，走上前，“你好，我朋友预定的房间，她姓顾，手机尾号是××××。”
　　“您好，顾女士，您预定的两间标间，这是您的房卡。”接待员取出两张房卡，交到她的手里。
　　许暻瞄了一眼房间号，回头向他们招手，几人拉扯着朝电梯走去。
　　由于两个标间并不是挨在一起，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许暻和顾寻住离电梯进些的那间，于是几人就先在电梯口分别，许暻独自扶着嘴里还在哇啦哇啦的顾寻往标间赶。
　　房间门一开，许暻直接一个用力把顾寻扔到其中一张床上，顺便揉了揉自己已经发麻的肩，她先去淋浴间冲了个澡，洗去一整天的疲惫。
　　裹着浴袍出来后，她无力地倒在床上，看了看另一边的顾寻，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后，她叹了口气，爬过去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又滚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从放在床头柜的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登陆了账号。
　　她将今天拍下的照片上传到云端，翻找文件传输助手的时候，她余光一瞄，看到了那个在线的，备注为“大哥”彩色头像。
　　思考了一下，她从照片堆里随意拖了一张发给他，呵呵，反正也不一定会看到，对吧。
　　正想着，下一秒就被打脸了，江忆枫的回复很快送达，“cool，这是去哪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是在街边小摊拍的。”
　　“真假的，技术相当可以啊，拍出了一种气势恢宏的既视感。”
　　许暻对着屏幕乐了。
　　“明天就要去登山了，哥们，要不拍两张照片送你？”
　　“好啊，那么今天早点休息吧，养足体力才能爬山不是吗，你可别爬到一半就放弃了啊。”
　　呵呵。
　　如果你真的以为许小暻同学会乖乖听话现在就入睡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她关掉对话框，打开了最新的游戏准备大开杀戒以弥补今天种种不满经历带来的空缺。
　　但是就在此时，这个破酒店，它没信号了！
　　靠！几个意思！许暻强忍怒摔笔记本的冲动，哀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手忙脚乱穿上拖鞋准备出房门找信号。
　　走到门口，她不安地看了一眼顾寻，思前想后还是关上灯带着房卡把门锁了。
　　许暻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转，一手托着着笔记本，可谓是步步高信号机，哪有信号跑哪里。她兜着圈子，最终在一个休息点发现了相对稳定的WiFi，当即拍手叫好，单方面宣布在此地安营扎寨半个小时。
　　她支起二郎腿，指尖飞速地在键盘上跳动着，转眼间就打上了。正当她聚精会神之际，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声音，“可以，操作很厉害嘛。”
　　许暻一个手抖，差点把最后一个怪给放跑了，于是乎疯狂按Q键追踪，加一波普攻把可怜的小怪收割了，她长舒一口气，双手放松地耷拉下来。
　　她想知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在她这么神经紧绷的时刻来打岔，不料一回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似乎是刚洗完澡，发丝间还挂着水珠。
　　许暻差点就职业病地翻个白眼。
　　“一般而已。”
　　“不早了，”他轻松地笑笑，“快休息吧，毕竟明天一大早还有个重大征程。”
　　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这样？许暻撇撇嘴，抱起笔记本走了。
　　徐钦看着她的背影，干涩地抿了一下嘴唇。

　　—

　　果不其然，第二天凌晨腰酸背痛的并不是晚睡的许暻，而是昨天喝断片的顾寻，真是喜闻乐见的镜头。出发前许暻打着哈欠，一边给她揉肩，还要一边听她抱怨，最后在忍无可忍中果断决定不管她死活了。
　　这次由许暻当领头羊，准确来说是缺德地图引路，在开展了一场小小的辩论后，大家都被许暻对缺德导航的百分百信任所折服。
　　小部队跟着导航终于到了目的地，这个点相约来登山的倒是大有人在。因为是凌晨，乌漆嘛黑的一片，在山麓并不能像想象中那样看到高耸入云的山顶，某种程度上算是给他们减少了一些心理压力。
　　许暻从包里抖出登山装备，包括但不限于，登山杖、护膝、驱蚊喷雾、酒精纱布等等等等。顾寻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么多东西，你背得动吗？”
　　转眼间许暻已经把这些装备安置在了身上，活像一个行走的装备库，她若无其事道，“基本上都是我哥的，我自己也没用过，不过还是注意安全的好，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要。”
　　顾寻撇撇嘴。
　　待大家都准备就绪，登山正式开始。
　　此时身遭漆黑一片的场景，许暻经常在梦里见过，画面亦真亦幻，竟然真的有点像在做梦的意思。登山不是个轻松的过程，正如此，才将她从幻境中拉出来，她抹去额角的汗，费力地迈着步子，一点点向上攀登。
　　可惜的是她没有如愿拍到沿途的风景，早该料到这点的，因为不仅相机拍不到美景，连她自己也很难看清路。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对平缓的小坡，几人暂作歇息，顾寻直接蹲坐在地上，拧开水瓶大灌起来，“救命啊，早知道就不来了。”她大口喘着气，一副说什么也不走了的表情。
　　许暻拄着登山杖，同样是快累得接不上气，但还是坚持站着，至于原因，她真的很害怕这一坐就站不起来了。
　　“呀！”顾寻惊呼一声，几人都向她看去，“有蚊子！”
　　许暻满头黑线，果然，她随手从腰包里翻出驱蚊喷雾就扔了过去，顾寻伸手接过，大喷特喷，一时间，周围弥漫着驱蚊剂刺鼻的香气。
　　许暻咳了几声，整装待发，“快走吧，越不动蚊子越多，早点上山早点下。”徐钦也起身。
　　顾寻怨念地抱怨了一句，拉着王允，“小王，陪我待会儿，你们先去吧，咱们一会再走。”王允看着有些不情愿，但又不能丢下顾寻一个人不管，只好忍气吞声也坐下了。
　　于是又只剩下了许暻二人，她一路上安静得异常，只是默默地走着她的路。徐钦见搭不上什么话，干脆也默不作声，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爬了很久。
　　很久，很久……
　　这是到哪里了，许暻此时只感到天昏地暗，汗珠不断地从额间滴下，她已经无暇去擦，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她抬头看去，透过林间树叶缝隙的几缕微弱的光让她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快了，快到了！
　　徐钦已经第一个抵达了山顶。
　　距离山顶的最后一小段路是陡崖，许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慌不要害怕，她慢慢挪动着步子移上去。
　　如果说某些事情是命中注定避不开的，那么再多的担心也是无济于事。
　　眼看就要登顶了，许暻差点就松了一口气，但显然她还是松早了，离目标仅一步之遥，她突然一脚踩空了。
　　妈啊啊啊啊！
　　许暻惊呼，累得都没能发出声音，她第一次感受到心脏骤停的感觉，一瞬间脑海飘过无数个想法，我不是今天就葬送在这里了吧……我还那么年轻……我刚买的游戏还没打通关呢……
　　这无数的想法被一只伸来的手打断了，一把揪住她的衣襟，紧接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许暻恍惚地抬头看去，是徐钦，他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神情紧张地喘着气，接着一个用力把飘在半空中的许暻拽了上来。
　　许暻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劫后余生般抚着胸口，噢，再次落在平地上的感觉真好。她的双腿仿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刻像面条一样软了，坐在地上直打颤。
　　此时，初升的太阳恰好缓缓地从地平线升起，许暻不知是过度劳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肃然起敬。她摸索着从腰包取出相机，在半个太阳展现在面前的那一刻，按下了快门。
　　微风拂面，许暻肆意地大口吸入山顶的空气，额间的几缕发丝随风被吹到脑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手机，点下发送键，这张照片就由此飞向了江忆枫。
　　叮！
　　凌晨5点，正在去晨跑路上的江忆枫第一时间回了消息。
　　“wow！已经在山顶了么，风景真是不错。”他还发了个点赞的表情。
　　许暻仰首，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风。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怎么没看见你，不给哥们发张自拍？”半是玩笑的口吻。
　　许暻拉平嘴角笑了笑，好吧，就任性这么一次，她打开前置摄像头，背对着初升的太阳，拍下一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因为天还未完全明亮，这张照片看着很模糊，依稀能显现出她棱角分明的脸的轮廓，又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神秘感。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好吧，勉强称得上是实至名归。”
　　她随意捋了捋乱飞的头发，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许暻，看镜头。”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在此刻，徐钦按下快门，将这一秒的风姿绰约定格在了拍立得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愣愣地相视了一阵，直到……
　　顾寻他们终于也爬了上来，看到已经完全展露的太阳，她失落的样子，“来晚了啊，太阳都出来了。”
　　许暻满头黑线，“谁让你不早点跟着我一起上来。”
　　顾寻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大家聚在一起，拍了张合照。顾寻带头先发了动态，除了许暻没有这个习惯，其他人也都纷纷更新了朋友圈。
　　上山固然艰难，但是下山也不是件容易事。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徐钦突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附近应该有个索道缆车。”说着已经开始张望起来。
　　许暻低下头看去，没有了树叶的遮蔽，真是一览众山小。四周的景象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她很快在东南角发现了在昏暗一片中，像海上灯塔般明亮的一处，她向那边指了指，“是不是在那？”
　　徐钦一拍手，“对，就在那边”他回头看着几人征求意见，“怎么样，坐缆车，还是徒步下山？”
　　顾寻已经累倒在地，“你们怎样我不管了，我选择缆车。”许暻和王允也都默认了缆车。
　　徐钦笑了笑，“走吧。”

　　—

　　工作人员是两个年长的大叔和几个小年轻，看着像是来打暑假工的。顾寻这个社交达人先去问了价格，他们看着她一脸交杂着犹豫和震惊回来。
　　“怎么样？”许暻问。
　　“我靠！”顾寻不可思议地样子，意识到声音有点大，她又压低了声线，“单人单程一百五，他怎么不去抢啊。”小王也有些震惊，徐钦无奈地摆摆手。
　　“还行吧，要不这次我先帮你垫了？”许暻拍拍她的肩。
　　“大小姐，”顾寻嘟囔着，“你花钱如流水，怎么知道我的痛。”
　　许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的确，她的家庭条件算得上殷实，再加上平时没节制的游戏促销买买买，讲道理，对金钱真的就没什么概念。
　　她立刻反驳道，“那你坐不坐了，你是想花一百五大洋坐缆车呢，还是想再感受一遍痛苦？”
　　可恶！顾寻咬咬牙，干脆打开支付软件，痛心疾首道，“这是最后一次委屈我的钱包。”
　　许暻撇撇嘴，甚至懒得对这句彻头彻尾的谎言做出评价，顾寻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money就这样流进了对方的腰包里。
　　下了山后，几人在景区逛完了余下的一整天，晚上七点半，才往酒店的方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