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日短篇》三瓶牛奶

3、瓶装妖精

　　14.

　　妖精国附近的草地上滚落了一个圆圆润润颜□□人的橘子，像往常一样打算四处冒险的橘色妖精偶然路过，立刻被吸引了视线。

　　“啊！是蜜柑！”

　　向来很喜欢吃甜甜的水果的妖精在发现实在找不到橘子的失主时，终于忍不住上前捡起了它。

　　一片阴影悄然而至，缀在了妖精的身后。

　　透明的光经过折射散成斑驳的光点，在日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向前触碰只摸到了透明的阻隔。

　　随即身后传来略显轻佻的笑。

　　“啊，抓到啦。”

　　后知后觉的小小妖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小小的太阳被拢进了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内。

　　15.

　　日向转过身看去，两个年轻的男人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其中一个男人伸出了手，魔力在他手边聚集，下一秒，装着妖精的玻璃瓶就缓缓浮起，到了男人手上。

　　由着男人的靠近，日向也看清了他的长相。那男人有着副相当清俊帅气的面孔，看人时自带三分笑，显得有些轻浮，倒是讨女孩子喜欢的模样。

　　男人凑近了瓶身去打量被装在里面的妖精，动作却是漫不经心的，仿佛这随意捉住一只小生灵的举动也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诶？这就是妖精吗？不是很普通嘛。”

　　说完这句话他就被身后的男人结结实实地揍了一拳，伴随着的还有一句“垃圾川”的痛骂。

　　瓶子被易了主，日向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样貌，那是个表情看上去有些凶狠的青年。这也许是因为他才刚刚凶过一顿他的同伴，还没敛去脸上的凶相。

　　只是在看着玻璃瓶里安静坐着的妖精时，他柔和了语调：“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抓住了你。垃……我的同伴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妖精是什么样的，能麻烦你暂时陪我们一段时间吗？”

　　最后这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青年为妖精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岩泉一，他，”岩泉一瞪了眼仍在眯着眼笑的男人，有些受不了地说道，“他叫及川彻。”

　　虽然脸上是十足的歉意，态度也很恭敬，但从头至尾这个男人都没有说过要放他走的话。

　　日向却只是眨了眨眼，暖色的瞳盯着岩泉一一瞬就眯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满溢着阳光的笑：“你好，我是日向翔阳。”

　　16.

　　“小不点，你真的是妖精吗？”及川彻坐在草地上休息，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悬于身侧的玻璃瓶，瓶子被戳得轻晃了两下，又归于原位。

　　及川和岩泉是结伴而行游历大陆的伙伴，两人偶然从一本古籍里得知了妖精的存在。及川一时兴起想要探一探妖精是否真的像记载中那样神奇，两人便来了妖精国。

　　妖精拥有着祝福能力，也拥有着与生俱来的被动能力——靠近妖精的人会自动获得妖精的祝福。但这被动的能力在离开妖精身边五秒后就会消失，因此大多数想要获得祝福的人都会向妖精祈求主动的祝福，这会让祝福的力量延长一到两天。

　　及川彻显然对这只有一两天的能力仍不满足，于是本就算不上好人的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干脆抓一只妖精，拘着他，只要不离开他的身边，那五秒的被动就能被无限延长。

　　向日向讲起会抓他的原因时，及川脸上仍是带着笑意，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这让岩泉忍不住又揍了他一拳。

　　只是及川彻的运气看起来不太好，恰恰好就抓住了妖精国里唯一一只没有祝福能力的妖精。

　　“我当然是啊。”日向坐在玻璃瓶里，气鼓鼓地回道。天知道他已经回答过多少次及川这个问题了，对方真的有好好听过自己的回答吗。

　　“那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被祝福？”及川彻掰着手指头开始清算，“我没有感觉到任何身体被增强的痕迹，魔力也没什么变化，就连最虚无缥缈的运气都没有变好哦。”就在前两天，他们误入了一片极为罕见的炎鸟的巢穴，被一群愤怒的炎鸟追着放火烧。虽然最后的结局是他们美美地吃了一顿烤鸟大餐。

　　“所以说啊，小不点，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呢。”及川口头上假模假样地抱怨起来，面上却是带着笑的。比起随便抓一只一眼就能看出能力的妖精，现在的情况要更让他觉得有趣。

　　“诶？我没有祝福能力哦。”日向歪了歪头，困惑于及川的问题。

　　“呜哇，没有祝福那还算是妖精吗。”及川极为夸张地“哇”了一声，偷眼瞧某个感情丰富的小家伙有没有被他的话打击到。

　　“可我就是妖精啊。”日向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些人反复地在他耳边重复他是个“没有祝福能力的怪胎”这样的话。他的族人们都友好而善良，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排斥甚至孤立他，孩子们经常和他一起玩，大人们则总会送他许多好吃的。

　　后来日向又认识了许多妖精族以外的朋友，他们同样对他很好，也从没说过他不算是妖精之类的话。因此日向从未觉得自己算是妖精里的异类。

　　“哦～”眼见自己恶劣的玩笑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及川彻颇为失望地撇了撇嘴，极力忽略自己在看到妖精认真的眼神时一瞬的心悸。

　　区区一个涉世未深的妖精怎么可能拥有那种猛兽般的眼神呢。及川彻这样安慰自己。

　　17.

　　知道了日向只是个普通的妖精后，不知及川是怎么想的，他还是把这只聒噪的小家伙留在了身边。

　　“小不点，我们对你难道不好吗？你总是想着要离开。”在某次日向询问为什么要把没有祝福能力的自己仍然留在身边时，及川装模作样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就像是忘了当初也是他擅作主张强行抓住了面前这只妖精。

　　“啊不是不是，”单纯的妖精看不穿狡诈的伪装，只当自己惹得对方伤心，笨拙地开口解释，“我离开妖精国那么久，也没有告诉他们我去了哪……我怕家人和朋友会担心。”

　　“不要紧哦，我有写信回妖精国，所以小不点的家人们都知道你只是和朋友一起出门玩一段时间啦。”

　　“真的吗？！”

　　“是真的啦。”

　　在一旁听了个全的岩泉一默默听着及川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搪塞了妖精。看着妖精真的相信了这谎言而重新振作的样子，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锤了及川一下，低骂了句“垃圾川”。

　　18.

　　日向是个不会祝福的妖精。得知这一消息时，及川难免有些失望，毕竟他想要抓妖精的初衷虽只是因为恶劣的兴趣，但到底还是对妖精神奇的能力有着好奇的。

　　要不干脆就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放了这只妖精，然后看着他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四处乱窜而被魔兽盯上，害怕地只能钉在原地发抖，最后怀着对自己弱小的悔恨死在魔兽的嘴里。

　　及川恶劣地想着。反正向来肆意妄为的魔族是不可能友好地把被抓来的小可怜全须全尾地送回去的，他们只会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对方的生死全由自己的兴趣主宰。毕竟，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他们有能力这样做。

　　及川看向不远处草地上的玻璃瓶。日向因为被长辈告诫，所以从未离开过妖精国太远，但他心底又不愿一直拘泥于小小的妖精国和那周围的一片土地。于是妖精曾和朋友约定，在成年后一起偷偷地溜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日向确实存了个私心。在知道家人不会那么担心自己的情况后，眼下突然有了个可以提前出来看看的机会，即使只是被拘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拥有的是仅有几方寸的自由空间，日向还是抵着瓶身，不住地向远方看去，他想要看看远方的景色有多么壮阔。是不是像别人告诉他的那样，让人难以忘怀。

　　所以，可以的话，请把我带向更远的地方吧。他也想看看那个人所见过的风景。

　　小小的妖精拙劣地藏起小小的私念。

　　19.

　　最后及川还是没有实践他那有些肆意的想法，在及川和岩泉赶路的时候，依旧有一个装着只橘色妖精的玻璃瓶不远不近地缀在身旁。

　　相处的日子久了，也断定没有他们日向没有办法回家，及川会在休息的时候把日向放出来，让他自由行动，但告诫他不可以离开太远。

　　日向大声反驳，既然都肯让他自由行动了，为什么还要他回到那个空间狭小的玻璃瓶里！

　　“诶？我没有和你说过吗？这可不是普通的瓶子哦。”及川用手指制住了通过夸张的身体动作来表达不满的妖精，把他摁回桌上，“这可是及川大人特制的魔法瓶哦，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待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听了这话日向立马伸手探向了玻璃瓶，瓶身上隐隐环绕着一股稳定的魔法波动，又想起之前似乎确实有途径几个环境比较恶劣的地方，好说话的妖精勉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及川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半真半假地哭诉着“小不点居然这么不相信我”，嘴角却悄悄地翘了起来。事实上及川的告诫本身没有什么必要，及川早就趁日向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身上埋下了隐蔽的精神标记，即使他离着再远，也能知道日向在哪。

　　得知了这件事的岩泉沉默了半晌，对及川说出了“变态”这两个字。及川却只是笑了笑：“日向现在可是我最钟意的宠物，我怎么可能让他逃走呢。”

　　得了自由的日向却是很高兴，不管是寄宿在城中的旅馆，又或是在野外露宿，他充满好奇心的脚步总会飞掠过他所经过的每个角落。那不算严肃的警告也成了一句废话，因为到最后迷了路的妖精总会被出来找人的岩泉提溜着后颈拎回去。

　　看着自己的宠物和部下关系莫名地越来越好，及川难得地感到烦躁起来。他的宠物只要围着他打转就行了。

　　脑子里幼稚的独占欲在隐隐发作，及川终究还是没有去干涉妖精难得的自由，只是欺负起小家伙愈加勤快起来，反而让日向和岩泉的关系更亲近了。

　　等日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及川他们快一个月了。

　　20.

　　那是和往常都没什么不同的一天。

　　硬要说不同的话……

　　日向感到耳边传来轻微而嘈杂的声响，他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却在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立马清醒了头脑。

　　那是……飞溅而出的温热的红色液体。把他吵醒的嘈杂声响，则是人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时从喉间溢出的破碎的哀嚎。

　　玻璃瓶隔绝了大部分声响，传到日向耳中时只剩下细小的杂音。这些微的杂音却让日向感到耳边一阵轰鸣，他立马扒着瓶身打量起四周，眼珠咕噜噜转着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想找到某些熟悉的身影。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对方轻浮的笑还挂在嘴边，眼睛却因为看到他而显出惊讶，这让他整张脸的表情因为扭曲而稍显滑稽。日向难得看到对方如此失态的样子，放在平时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声嘲笑对方以报自己老是被欺负的仇，但现在，日向却什么表情都摆不出来。他犹豫地张了张嘴，只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哑了火的气声。

　　那人明显看出了日向的反常，连忙停下了手中肆意飞散的魔法能量，看着日向，嘴唇开了又合。玻璃瓶似乎是被加持过隔音魔法，日向只看到对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听不到，但他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也许他也不知道该对自己说什么吧，他开合的嘴唇只是喊了他一声“小不点。”

　　从来都生活在和平的国度的日向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腿一软晕倒了过去。

　　晕倒前模糊的视线最后看到的，是及川飞奔而来难得慌乱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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